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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临绝壁寂水复潺湲

刚刚有所缓和的关系,随着那碗打翻的药汁再度冻结。

陆宵对曲谈这般反复早已司空见惯,只平静地吩咐人重新煎药,却被他冷声回绝。

此后,曲谈便拒了陆宵安排的饮食,只与押解兵士同吃同用。

可陆宵的刻意关照却不仅仅出于私交,曲谈的脾胃本就不好,哪受得住这些粗粝饭食,不过三两日,整个人已憔悴得不成样子,整日蜷在马车里,连下车时都需要搀扶。

那些原本因陆宵格外关照而不敢多言的兵士,见领头的不再过问,闲话便渐渐传开了:

“真当自己还是金枝玉叶?摆这副架子给谁看。”

“小声些,里头那位手上可沾着血呢……”

“拔了牙的老虎罢了。你看他走三步喘两声,怕是撑不到营州就要…”

“少说两句。他死了倒干净,就怕连累咱们吃挂落。”

曲谈原本只想掀起半角车帘透口气,不料北风裹挟着刺耳的闲言碎语一并灌入耳中。他静静听着每一个字,指节渐渐发白,许久才缓缓放下车帘,眼底一片晦暗。

将那些嘈杂隔绝在外,他闭目按住抽痛的额角,任由马车颠簸前行。

约莫一个时辰后,车外传来兵士的通报:“郎君,将至正午,前头已近妩水,陆中丞吩咐先在此用膳。”

这些时日,始终是轮值的兵士来同他回话。这些人即便心怀不满,面上礼数却从不怠慢。

曲谈微微颔首。就在兵士以为他会如往日藏在车中不下时,却见他缓缓掀开车帘,借着搀扶稳步踏下车架。

众人未料他会突然下车,神情难掩惊讶,只是这些时日他除却对陆宵发了一通脾气,旁的倒是安分配合,也无谓小题大作,只是原先聚在一处兵士作烟花散,在此之余还刻意留下一小片空地给曲谈。

曲谈环顾四周。见脚下泥泞宛如南方土壤赤红,便知此处是罗红河滩,再看远处那条喧嚣的河流定是妩水无疑,此时虽未逢潮汛,却仍见浊浪翻涌,在这方天地间自成一番气象。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兵士递来的干粮,在焦黑的树桩上坐下,小口小口地安静进食,对四周若有似无的打量视若无睹。

借着饮水的间隙,他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远处的陆宵身上,与两名副官相对而坐,身后是素书侍奉,几人正专心致志地研讨着舆图。

曲谈垂下眼帘,又默默咬了一口硬邦邦的胡饼。

耳畔突然想起低沉规律的轻响,原是身旁的兵士借着石墩打起了盹,还余几名值守还强撑着精神立在风中。

此起彼伏的鼾声里,两名看守正昏昏欲睡,却被一声压抑的抽气惊得骤然清醒。

循声望去,果然又是曲谈。

只见他死死按着胃腹,脸色比先前更苍白几分,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怎么了?”一名兵士上前查问。

“……腹痛。”曲谈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

他脾胃虚弱人尽皆知,但向来能忍,鲜少这般外露痛苦,兵士忙追问:“怎会如此?着凉?”

曲谈蹙眉:“许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那兵士下意识看向被曲谈撂下的胡饼,与他们所食相同,正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又想起先前数落曲谈细皮嫩肉的也有他一份,现下倒没了立场质疑。

另一名兵士见情况不妙,转身要去禀报,却被曲谈唤住:“……我要解手。”

在这荒郊野地,哪来的净室供这位金枝玉叶使用?见二人面露难色,曲谈颤手指向河岸巨石,捂着腹部踉跄起身。

见他们要跟,他回头冷冷一瞥。

兵士喉头滚了滚,虽未反驳,但这二人仍全身戒备,明摆着不肯放曲谈轻易离去。

曲谈无奈扬了扬镣铐:“这么多人守着,难道我要跑进河里不成?要不将木枷也给我戴上?”

二人连称不敢,只得目送他走向巨石。

眼看那道清瘦身影隐没在石后,其中一名机灵的急着转身就要去禀报,却迎面撞见一道淡蓝身影。

陆宵不知何时已从远处到了他们身后,他抬手示意众人止步,独自跟了上去。

车马劳顿近二十日,北地已入初冬。妩水畔衰草连天,陆时雨掖紧衣摆,悄声绕至巨石后。

“六郎。”他低唤。

见无人应答,他眸光微沉,语气却愈发镇定:“六郎。”

不待回应,他闪身至巨石另一侧。

“曲谈!”

只见曲谈褪去了鞋袜,正立在浅滩中,冰冷的河水已没至小腿。

“你来了。”曲谈对他的出现毫不意外,歪头笑道,“我想了又想,总该给你个交代,也好让你交差。”

“若你死了,这里所有人都要给你陪葬。”

“那你待如何?”

陆宵呼吸一滞,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说笑罢了。”曲谈想扯出个笑,嘴角却牵出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我是弃子,你是新贵,牵连不到你。”

陆宵嗤笑一声:“你又怎知。”

曲谈别过脸不再言语,望着湍急的河水,不自觉地又向前迈了半步。

“狸奴。”

他恍若未闻,低头看着漫过膝弯的寒流:“陆时雨,你说……这水这般急,能不能洗净我满身的罪孽了?”

“你究竟,”陆宵话音未落,身形已如鬼魅般逼近,右手疾如闪电般探向曲谈手臂:“怎么了!”

可曲谈仿佛早有预料,在他动作的瞬间猛地向后连退数步,浑黄的河水瞬间淹至腰际。

气氛一瞬焦灼。

“不愧是武举出身,身手不减当年啊。”曲谈扯出个惨白的笑,水纹在身周剧烈晃动。

陆宵向来沉静的面具终于碎裂,呵斥道:“别做傻事!你以为保住这条命很容易吗!”

“是我求过你吗?”曲谈的嘶喊破开水面,“我受够了!我受够了蒙冤负罪,受够了满手鲜血!受够了家破人亡!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家人,我的阿耶阿娘,我的阿兄阿姐...凭什么…凭什么要我来承担这些!”

泪水混着河水滚落,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无所谓了...我本该死在七年前,死在十六岁那年,死在幽州,死在那杯毒酒里。”

“你…”陆宵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谁对你说了什么?还是……”

“都不重要了。”曲谈闭上双眼,任由冰冷的河水缓缓漫过胸膛。

“陆时雨,你可知道…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多希望醒来时,还是那个父慈母爱、兄友弟恭的年纪……”回忆让他的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那时我会立刻去找你,告诉你我不生气了。我可以在长安等你回来,等春天我们去东宫演武场赛马,夏天到阿姐的别院泛舟,秋日去南山围猎,我已经能拉开五石弓了,定要赢你一回。至于冬天……”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冬天太冷,你就来宫里找我吧。我们围着火炉烤栗子,到时阿兄的两个孩子都会唤我阿叔了,我们带他们堆雪人,你说……好不好?”

陆时雨额角青筋暴起,整个人如满弓之弦:“狸奴,无须借这妩水洗刷什么罪孽,你说的这些,现在、此刻!我都能陪你去做。”

“可我没有阿兄了!”曲谈突然挥臂击打水面,溅起漫天水花,“我见不到阿娘和姐姐了!还有三哥…我怎么会杀三哥呢!”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全都变了…陆时雨,一切都回不去了……”

陆宵痛苦地闭上双眼,却仍坚持道:“想想那夜你大哥说的话!他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你。”

“我又让他失望了。”曲谈垂下眼帘,任河水漫过肩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皇后呢?皇后殿下至今下落不明,你就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去见先太子?”

见曲谈神色动摇,陆宵立即逼近:“你不信我,总该信宋阑。他正在营州,我已去信,你不想亲口问他七年前的细枝末节?”

“宋成棣为何在营州?”曲谈的注意果然被吸引。

陆宵却不答,反而向前迈入激流:“旁人说你满手鲜血你就信?你就不想知道自己为何会手刃齐王?”河水漫过他膝弯,“狸奴,纵使你连自己都不信,我信!”

曲谈浑身剧震。

“我们一起查。”陆宵又近一步,在浪花拍岸的巨响中伸出双手,“我会陪着你。”

就在曲谈指尖微颤的刹那,陆时雨猛地前扑,铁钳般的手掌死死扣住他手腕,借着急流回旋的力道将人狠狠拽回岸边。两人踉跄着跌坐在浅滩,陆宵的手臂仍如铁箍般环在曲谈腰间,滚烫的吐息混着水汽落在他耳畔:“我不会再放手了,永远不会。”

眼见陆宵离去已近一盏茶的工夫,原本打盹的兵士们渐渐慌了神,正结队向巨石逼近。

不料刚靠近,就见陆时雨与曲谈一前一后从巨石后转出,二人皆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六郎不慎落水。”不待兵士发问,陆宵已沉声吩咐,“去烧壶热水来。”

待曲谈在马车中换好干净衣衫,车外传来轻叩。他掀帘望去,见陆时雨也拿着一套外袍站在车下。

“不介意吧?”陆宵平静道。

曲谈默默让出位置。

陆宵登上马车,顺手将曲谈卸下的镣铐搁在座下,开始解开发皱的衣袍。

“我阿娘失踪一事……”曲谈望着车帘缝隙外的天空,“是宫闱秘辛,还是天下皆知?”

“后者。”陆宵答得毫不犹豫。

“为何?”曲谈猛地转头,又迅速别开脸,耳尖迅速充血。

陆时雨拿着绸裤的手微微一顿:“成庆二年元宵夜,至尊在千秋宫宴罢群臣,回到紫薇殿便得知赢后失踪。当即下令金吾卫全城戒严,玄甲军出京百里搜寻……”他声音渐沉,“至今杳无音信。”

“我阿娘生死不明,所以至尊始终未再立后。”

“你怀疑……至尊?”陆宵将声音压得极低。

曲谈沉默良久,轻声道:“或许是顺势而为,但论资质,当年能与阿兄一争的唯有齐王。”

“齐王之母霍淑妃三年前已薨。她在世时圣宠无双,世人都以为……”

“霍娘娘与我阿娘不同,她出身陇西高门,母家势大。”曲谈打断他,“若说至尊忌惮,也不无道理。”

“然而,纵天下英杰聚首,都不及赢后之万一。”陆时雨凝视着晃动的车帘,“赢后失踪后,星火社随之瓦解。鬼市有传闻...她的失踪或与此社有关。”

曲谈指尖微微一缩,他目光微闪,口中喃喃道:“星火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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