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而熟悉的画面才露出一角，时空如被人按下复位键，撕开缝隙的回忆再次无声无息地被抹平。
沐轻晨轻轻给了陆离生脑门上一个栗子，勾着嘴角眼色得意:“这就看呆了？师兄厉害的花样还多了。”
出窍的神魂像是被人一把抓住塞回身体归了位，陆离生浅笑:“师兄厉害。”
沐轻晨在一众弟子众星捧月中嘴巴已经吊成翘嘴，这些术法可是他自己习得的，离开沐轻晨那副掌门躯体，居然也能使的出神入化，他自己也惊喜的很。
陆离生觉得这样的师兄真是可爱坏了:“但是考试不只考术法，晚上我陪师兄再练练剑，可好？”
沐轻晨甩甩手，不答应也不拒绝，转头又给同学们表演新的术法去了。
他自然是要爽约的，他不想让陆离生陪他练剑，效率太低，难以描述。
学习的日子过得踏实而紧凑，日落月升，寒来暑往，转眼已入冬。
这年的冬天特别的寒冷，早早地就下了一场大雪，鹅毛般的大雪一坨坨地、静悄悄地从漆黑的天空上往下掉，一晚上就把整个出云门掩盖在雪色之中。
天蒙蒙亮，沐轻晨捂在被窝里睡的呼噜噜的，迷迷糊糊感觉到额头上飘过来一丝冷嗖嗖的凉风。
他勉强睁开点眼皮，发现是脑袋上的窗户没关严实，漏了一丝缝。
沐轻晨伸手去关，自己的被窝里探出一只手，把他的手拉回去捂好，然后那只手才伸出去把窗户关紧。
“！”
沐轻晨算是醒了，睁开眼缝，果然看到他被窝里跟他面对面的少年。他似是习惯了，收膝、伸腿、一蹬，陆离生从他被窝里滚了出去。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发生这种事，沐轻晨很淡定地打了个哈欠。
陆离生也从善如流地爬回自己被窝里，他用自己冰凉的棉被裹住自己半张脸，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沐轻晨，小声道:“师兄，下雪了，冷。”
沐轻晨早闭上眼睛睡回笼觉了，天越冷，被窝越舒服，睡得越香，无论穿没穿越，这都是两个世界的通用准则。
陆离生知道沐轻晨回答他的可能性很小，也不难过，就伸出一只手把玩沐轻晨散落在枕边的发丝。
那乌黑丝滑的发丝被他绕在手指里，他不想睡，就好像多看师兄一秒他就赚一秒。
他另一边的申十三翻了个身子，嘴里嘀嘀咕咕的讲梦话:“呵呵呵……小云师姐，你对我真好……唔……祁老师！不要！！！唔呃呃......”好似是做起噩梦来了。
天没亮就被陆离生吵醒的沐轻晨，心情有些许不悦，站在厚厚的雪地里蹙眉，盘着手臂双手插在宽大的衣袖里。
出云门初级外门弟子功基底子浅，还不能像真正的修道人那样以内力御寒，于是制服也统一换上了冬季的款式——外着宽袍大袖、内面加绒的大氅，里面还有一整套的室内服。
沐轻晨不惧冷，但喜暖，不知哪里要来一根狐裘围在脖上，把他衬的紧娇贵。
他没有陆离生长的精致，但是架不住气质佳，谈吐稳妥，毕竟里头是个成年男人，言行举止早脱了稚气，在一群楞头小子里显得尤其出众。
现在栀子园里隐隐分两派，一派艳羡陆离生冷艳美人，高岭之花；一派心慕暮青兰芝玉树，玉骨横秋。
小部分男生觉得这两人内心应当势不两立，一小戳女生觉得这两人应在一起。
这些事传到刘香蓉耳里，刘香蓉捂着嘴呵呵直笑：“一群小娃子，不好好学习，竟在想这些。”
祁枫手里抱着暖炉站在雪场边上：“这届学子真是心思活络，待会儿让他们吹吹风，冷静冷静。”
廖勇血气巨旺盛，这天气依旧光着他那满是筋肉的手臂，高呼一声：“过来集合。”
栀子园除大班三人，剩余24人齐齐到场。
廖勇拖了个大竹筐过来，里面一篓子的长剑。
“今日大雪，积雪厚尺余，无风，是个适合学习御剑的日子。”
话外之音：雪厚不怕摔着你们，没风不怕吹跑你们。
“大家各自来挑把剑。”
廖勇说完，弟子们陆陆续续过去取剑。
沐轻晨也伸手取剑，刚握上剑柄，有人直接抢了过去，他便换一把，那只手又过来抢了过去，第三下那人又抢他剑时，陆离生抬头疑惑地看那抱着三把剑的男孩。
就比铃怜大那么一点儿的男孩，粉面红唇的，一双丹凤眼，像个小狐狸精儿似得。
“同学，你有三只手吗？”沐轻晨问。
“你管我几只，我还要拿一把，两脚各踏一把，双手各持一把，不行吗？”
沐轻晨：“.......”
——别说，还真想看看。
廖勇一拳头砸在男孩头顶，男孩吃痛地捂住脑袋，手里的剑哗啦啦掉了一地。
“别以为你是吴长老亲传弟子，有点能耐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廖勇道。
沐轻晨倒是不跟熊孩子置气，听到“吴长老”的名头耳朵一竖：“你是吴长老的弟子？”
男孩使劲揉着脑袋，没好气道：“咋啦，关你屁事？”
沐轻晨之前没在班上见过这孩子，估计是中班的，笑道：“我惹过你？”
祁枫听到动静，跟刘香蓉一道走过来：“又是华仔惹事呢？”
男孩一听，怕被拉去惩训处念紧箍咒，草草拿了一把剑就跑了。
祁枫看着那背影跑远，转头对沐轻晨笑道：“你别在意，刘德华这孩子要强，谁厉害他就跟谁过不去。入门考试时就为难过离生，差点让离生受了伤。”
刘德华......沐轻晨已经可以想象吴长老大概率名叫吴彦祖了。
“那他为何不在小班？”沐轻晨问。
“他被吴长老用传送阵送过来时，就已经学有些功夫，入学考试时想试试他的底子，发现基础还算深厚，于是直接让他去了中班。”祁枫答。
刘香蓉插嘴：“就是手上没个轻重，送到中班去，让中班的师兄们管着他！”
廖勇点点头：“吴长老给他起名时一定是希望他有德又有才华，没想到竟是这般会吵闹，哎，难为吴长老的苦心，但愿他以后能像吴长老期望的那般长大吧。”
不，吴长老一定没有想这么多......沐轻晨心想。
学习御剑并不顺利，平整的雪场上不稍半日就已经砸出一个个雪坑。
安排中班和小班一起上课，就是因为御剑这门课很难，又要考验对灵力的储备和运用，又要考验对法宝的控制，还要考验耐心和胆量，实在不容易。
沐轻晨用掌门的身体练了五年御剑，才练到摇摇晃晃，此时看到陆离生稳稳地御剑离地，不免心叹，如果这是在一本小说里，陆离生真当之无愧的主角。
心想着，这主角已经御剑至自己面前。
沐轻晨的剑御的尚有些摇晃，陆离生向他伸出手：“师兄，一起？”
“好。”
沐轻晨回握住陆离生，感觉被人稳稳拽着向上空驶去。飞到上百米处，向下望去，竟还有些腿软，又惊又刺激。
空中飘着七八个弟子，基本是中班弟子。
从高处往下看出云门又是另一幅景象。
山坳里的房屋树木埋在雪中，被雪覆盖的田地平整的像是一片白色的湖泊，所有一切被笼罩在灰色的天空之下，万物沉寂，天地苍茫。
唯独身前人的笑容是一抹明亮的生色。
沐轻晨感觉自己飞的稳了，拍拍陆离生手背，让人松开自己另一只手。
陆离生不怎么舍得，慢吞吞地放开。
自由之感从沐轻晨心里油然而生，好像第一次学会自行车那样，沐轻晨先是前后飞了几圈，又上下荡了几回，然后正想要来一阵冲刺，一个人从他身边快速擦身而过，差点把他从剑上撩下去。
沐轻晨刚站稳，远远看清那人正是华仔，冲他恶意地笑着。
沐轻晨紧了紧眉头：“还来？”
果然，那华仔吐吐舌头拉下眼皮，对他扮了个鬼脸，又要来冲撞他，但被中途出现的陆离生用剑柄撞翻了剑尾。
华仔从空中迅速打着转地往地上掉，沐轻晨一紧张，想去救人，被陆离生拉住了：“别管他，死不了。”
果然，离落地不到几米处，华仔控制住剑身，又飞了上来。
华仔涨着脸，额头上还冒着几根青筋，狠狠看了看沐轻晨，又看向陆离生，更是咧了咧唇，露出两颗虎牙，小小年纪的脸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沐轻晨奇怪，什么仇什么怨？
“华仔，我跟你有仇吗？”沐轻晨问。
华仔没回他，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死盯着陆离生。
沐轻晨问陆离生:“他跟你有仇？”
陆离生摇摇头，不过入学测试时交过手，自己还差点吃了亏，能有什么仇？
僵持了一会儿，华仔气鼓鼓地哼一声，从手中变化出一把蒲扇。
沐轻晨心里隐隐预感不好，莲藕之身都有了，出现一把芭蕉扇plus也不奇怪，他赶紧拉紧陆离生的手。
一秒后就见那法宝扇子在华仔手中变的如一栋小楼那么大，一扇子下去，把他和陆离生连同身后那几个出云门弟子，像秋风扫落叶一般七零八落地扇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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