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梦过什么，这次我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切那么苍白灰蒙，就像溶解在晦涩的光芒里。
我知道我在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这个梦太诡异了。
我听见有声音在叫我，警觉地回头，身后是一个人影，但是看不清……
“陈梓铭！陈梓铭！”迷迷糊糊之中，恢复了意识，确实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睁开惺忪的眼，发觉我被朋友拖拽着往前走，我似乎是喝醉了，头有点疼。
“喂喂，陈梓铭，你醒了吗？你能不能一个人上去，我女朋友给我打电话了。”朋友拿出手机看了看，又担忧地看了看我。
“好、好的，你、你回去吧……”
我抬手揉着太阳穴，勉强支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老小区就是这点不好，没有电梯。
我慢悠悠地爬楼梯，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角落传来。
老房子里总是滋生了不少其它生物，例如墙角里的长脚蜘蛛，例如躲在画框后面的壁虎，再例如老鼠。
感应灯不太敏感，楼道狭长逼仄，地上还放了杂物。
我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下去。
幸好摔得不重，我却彻底清醒了，扶着墙站起身，摸索着拿出手机照亮。
再次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将光对准声源照去，原来真的是老鼠，好几只，光一亮，全跑光了。
唯独一只躲到远处的阴影里，黑亮的小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
今天的老鼠似乎特别……兴奋？难道是繁殖的季节？
“没事吧？”
我不负责任地猜想着，凭空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啊？”我抬头看去，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长得挺帅，衣品也不错，像是什么明星模特。
这些不是关键，关键是这栋楼住的都是老头老太太，可没有这么一号人。
“没事。”我再次打量他，总觉得似曾相识，有些面熟，“请问你是？”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怀疑与防备，他懒洋洋地笑了笑，“我是新搬来的，附近X大的学生，跟同学住不习惯，所以出来租房子住。”
那不是就跟我一个情况吗？
我挺高兴的，“那么巧，我也是X大的。我住602，你住几楼？”
“六楼，601。”
“那我们就是邻居了。”
我和他说着话，又交换了电话号码，加了好友，眨眼间到了六楼，掏钥匙打开门。
一进家门，我几步走到沙发前，瘫在上面，不想动弹，便睡着了，再次睁开眼，天已经大亮。
看到手机显示的时间，我挣扎着醒来，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腰酸背痛。
但是今天有重要的课，不能不去，我洗了一把脸，换了衣服出门。
路过601时，我停住了，往里面瞅了瞅，总感觉不像有人搬进来住的样子。
对面603的门开一条小缝，老太太的脸在门内一闪，我客气地笑了笑，她一见是我，就又把门关上了。
下午没课，我约了喜欢的人去看电影，却接到她的电话，说临时有事，不能来了。
我秉承着不能浪费的原则，还是去看了电影，散场后看着来来往往的情侣，像囫囵吞下一颗柠檬，又酸又苦，还噎得难受。
路过小吃街，闻到诱人的香气，忍不住买了卤鸭腿和烤鱼，打包带回家，打算用食物慰藉一下受伤的心灵。
夏日下午，小区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散步的老人。
楼房很旧，但绿化相当不错，这一带很多野猫。
现在我就瞧见一只黑猫在楼下瞎转悠，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猫。
要不是猫的毛很长，我或许会认为这是一只幼年的黑豹，可城市里怎么会有豹子……
猫优雅地蹲坐在我面前，对着我喵了一声，薄薄的小尖耳朵，金色的眼睛，瞳孔在阳光里眯成了一条线，可爱和帅气浑然天成。
漆黑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一层红黑的光，只有四只脚是白的，这叫四蹄踏雪，也叫白手套、白袜子。
这种猫很邪乎，据说可以辟邪，又说会招致不幸。
大概是袋子里的食物飘出一些味道，或者是我迟迟未动，那只猫凑过来，蹭蹭我的裤脚。
我想过养一只小动物，猫也好，狗也好，一个人住久了，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可惜我只是来这座城市读书求学，要是毕业了，也不知道在哪里扎根，带只小动物不方便，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是上门的猫，谁能忍住不撸？
我掰了点烤鱼肉给它，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它不急着吃，金灿灿的眼睛认真地望向我，尾巴优哉游哉地甩着。
“我自己都还没吃，只能给你那么多。”我转身上楼，它居然就在我后面跟着上了楼，不急不慢地踮着爪子。
到了六楼，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一眼那猫，拿出钥匙开门。
隔壁601的门开了一条小缝，那只猫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消失在视线里。
我也进了屋，关好门，从冰箱里拿了一听可乐。
还没喝几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我问是谁。
“小陈，是我，开开门。”声音苍老，是对面603的老太太。
我打开门，瞧见她半低着头，一头灰色稀疏的头发在后脑勺挽了个松松的髻，消瘦矮小，刚到我的肩头。
我客气地问：“老太太，您有什么事？”
目光自然向下望过去，她的衣服样式很老旧，湖蓝的圆领大襟老式布衫，深灰长裤，裤管下赫然是一对小脚！
老太太顶多就六十来岁，那时候都已经是新时代了，怎么还裹小脚，真是匪夷所思。
她抬起头，“我屋里闹耗子，小陈你认不认识隔壁的？能不能帮我向他家借猫逮一下耗子？我也没啥东西让耗子祸害，就是声音太吵，让人睡不着觉。”
她定定地望着我，眼珠也不转动，只等我答话。
原来那只猫真是隔壁养的，可我和新邻居只见过一面，也不是很熟，问他借猫总感觉有些冒昧。
“我这里有一包老鼠药，还没拆，要不然，您先拿去用。现在的猫都是当宠物养，哪有会抓老鼠的，说不定还和老鼠一起玩呢！”
说着，我从门边的鞋柜里摸出来，递给她。
她接过，说了声谢谢，挪着小脚回去了。
我莫名松了一口气，听见601里有了动静，转头看去……
原来是一队老鼠，一只紧跟着一只，从601的门缝钻出去，见了我，也不慌张逃蹿，顺着楼梯下去。
这神奇又诡异的场景让我屏住呼吸，呆愣地看了半晌，才关上门，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抓起袋子里的卤鸭腿正要吃，忽然想起一件事。
603那个老太太怎么知道我姓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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