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市的十一月风还带着黏腻，楚鹤摇着工作人员送的塑料扇子试图驱散掉脸上的热意，车道上，那些黑的绿的红的摩托车排成一列，随着倒计时的结束，轰鸣地油门启动声在场内炸响，也如同一颗水星子落入了油锅，点燃了观众席
耳边是肖岸川炸耳的尖叫声，楚鹤下意识地倾斜过了身子，揉了揉被震得发疼的耳朵，好在尖叫声只持续了小一分钟，随着比赛的进行，声音也降了下去，侧眼看过去，肖岸川揪着银灰色的旗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车道，顺着目光看过去，楚鹤看见了同样穿着一身银灰色赛车服的男生，车服后面，印着张扬漂亮的54号
“那个54号车手就是你最近的新欢？”
肖岸川是出了名的摩托车车迷，从楚鹤认识他开始，就一直追着摩托车比赛全国各地的跑，世界各地的飞，好在他是个富二代，不然什么工作都支持不了他这样挥霍，楚鹤要是有时间，也不免的被拉去看比赛，跟着肖岸川看久了，也认识了几个车手，这个54号车手，他还真没见过
肖岸川头也不回地直接回答：“对啊，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最近国内新起来了一个车队，那个54号就是那个车队的王牌，叫时里。”
楚鹤对摩托车着时没有什么兴趣，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转头打了一个小小地哈欠
这也不能怪他不认真，楚鹤这人有个毛病，一到陌生的地方，就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来适应新床才能睡得着，不巧，他前天才落地的珠市，昨天刚参加完签售会，今天就被肖岸川拉着来看比赛了，没有休息好，自然也打不起来精神，不过好在肖岸川是了解他这个坏毛病的，一听他没了声，就回过头来
“你困了？我让工作人员带你去休息室休息一下，比赛结束了我去找你？”
到底赞助商的儿子，让人安排个休息室还是可以的
楚鹤想了想，点了点头：“也行，我昨天晚上满打满算就睡了三个小时，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跟着肖岸川叫过来的工作人员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休息室，楚鹤眨了眨疲累地眼睛，勾着一抹微笑把人送走了
小休息室里只有一张单人沙发和一张茶几，楚鹤也懒得挑剔了，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坐在沙发上，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叫醒楚鹤的是肖岸川打过来的电话
“小鸟，比赛结束了，我过去找你，等会儿我们就回酒店吧。”
楚鹤眯着眼睛：“好，那我等你。”、
“刚刚的比赛你没看真的是太可惜了，那个54号车手不愧是我看上的，最后一圈极限压弯超车，看得我心脏怦怦跳，吓死了。”
“你没录视频吗？有视频的话给我看看，能让你心脏怦怦跳地操作长什么样。”
“我靠！你不说我还真的忘了，光顾着去看比赛了，还真的没录视频，算了，到时候我问一下主办方有没有视频吧……”
估摸着肖岸川差不多到了，楚鹤擦了擦眼角的痕迹就要离开，按在门把手的手一顿
薄薄的一扇门遮不住外面愈演愈烈地争吵声
“刚刚你不要命了！有压弯地条件吗你就压，万一侧翻了怎么办！”
“我有自己的判断，而且又没有真的侧翻。”
“上场之前驰队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是不是，你还跟我犟！”
“……我没忘，驰哥说积分已经够了，这次比赛就放松了赢，不要冲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我前面那小子是Cyclone X的，我死都不会让CX的人开在我面前。”
“……你，你还是想想怎么跟驰队交代吧。”
楚鹤没有探听他人吵架的癖好，等着争吵声下去了，就拉开了房间门，结果不巧，刚好对上了穿着一水银灰色衣服的人，看起来应该都是一个车队的，一行人堵在了出口处，楚鹤面色不改：“麻烦让一让，我要离开。”
一群人沉默着侧开身子让出了一个通道，楚鹤点了点头：“谢谢。”
走出来没两步，楚鹤就迎面撞上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头发压着深色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脸的男人，看不清面貌，只知道身量高挑，也不知道是不是模特之类的，楚鹤没有放在心上，拐角处出现了肖岸川圆嘟嘟地脸，楚鹤便快步走了上去
身后传来了男人低沉地声音：“怎么在走廊里吵起来了？”
楚鹤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下意识地就回过了头，男人的手压在了头发炸毛的男生肩膀上，虎口上红得滴血地痣深深地映入了楚鹤眼睛里，出于某种直觉，楚鹤脚步踉跄了一下就要往回走，结果就是被肖岸川扯住了手臂
“小鸟，你要去哪里？”
声音不大，惊醒了楚鹤，也惊动了不远处地一行人，男人偏过头，帽檐之下一双凌厉地桃花眼冷淡地扫过楚鹤，不带任何温度地领着一群人离开了
熟悉地，八年里午夜梦回地，扰得他不得安宁地，那一双眼睛，又再一次出现在了他面前
楚鹤地呼吸顿了一下，结果就是得到了更严重地反馈，心脏在抗议着氧气地减少，跳得楚鹤急促地咽了咽口水
“小川，刚刚那个人是谁？”
肖岸川看了看楚鹤的脸色，虽然不理解，但是还是尽力地给自己的好友解答：“Apex Predators，就是我新追的那个车队，你问的是谁啊？”
“就是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很高，像模特似的。”
楚鹤的语气带上了急，肖岸川认识楚鹤那么久以来，也是头一次看见楚鹤神色如此急切，愣了一下才回复道：“我也不清楚，应该是AP的负责人吧，看他们车队那个样子，也只能是负责人了，怎么啦？小鹤你认识？”
作为一个漫画家，肖岸川从认识楚鹤起就有注意到他随身携带着一本画本，一开始他以为是楚鹤的职业病，喜欢随时记录灵感，直到有一次他不小心打翻了画本，发现画本上画的大多都是一个人，一个男人
他也曾好奇地问过楚鹤画本上的男人是谁，结果得到的就是楚鹤久久地沉默后一句：我也不知道
那副模样，肖岸川瞧了也就没有再问过了
楚鹤垂下了眸子，呼吸平稳了下去，抬起头，眸光带上了些许恳求：“小川，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AP的负责人是谁，他和我之前认识地一个人很像，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他。”
肖岸川了然地点了点头：“不会是你画本上面的人吧？OK，这个忙兄弟帮定你了，AP刚创立不久，负责人的资料也很神秘，不过这对我来说绝对不是问题，我马上去问我哥，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肖岸川虽然整天吊儿郎当地，看起来不像样，但是他说了要做到事就绝对不会含糊，想着，楚鹤也只好收回了流连在拐角的目光
“那就先谢谢你了。”
回到了酒店，天色也沉了下去，肖岸川抱着摄像机和主办方发过来的比赛视频乐颠颠地回房间剪视频了，临进门前也没有忘记楚鹤的事
“小鹤，你今天要我问的事我已经拜托我哥去查了，估摸着明天应该就有消息了，你也别急。”
楚鹤本来就没有休息够，又外出了一天，脸色有些苍白，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谢谢你，也谢谢你哥哥了，我就先休息了。”
肖岸川看着楚鹤苍白地脸，神色也不免的带上了忧：“那你好好休息，晚上早点睡。”
看着楚鹤的房门关上，眼珠子转了转，点开了备注叫哥哥的聊天框
哥，你下班了没有
【哥哥】：怎么啦，又有什么事？
你别忘记了，帮我查AP的负责人是谁，我很急，非常急
【哥哥】：你急什么？已经让罗秘书去查了，查到了马上就发给你
木嘛，谢谢哥哥，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确定自家哥哥有在干活以后，肖岸川心安理得地关上了手机，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脑，打算大展身手一番
【哥哥】：你钱还有吗？在珠市玩得开心吗？
【哥哥】：？？？
【哥哥】：给你卡里面转了点钱，记得早点回家，爸妈和我都很想你。
昏暗一片的房间里，巨大地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整个城市地灯光倾斜着点亮了房间的一角，暗色的茶几，敞开着的画本上，铅灰色的笔迹干净利落地勾勒出一个五官俊朗地男生，深邃地桃花眼上，眉头点着一颗黑痣，像极了今天楚鹤看见的那个男人
画本边，楚鹤趴着睡着了
烟雾四起，楚鹤清醒地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却又动弹不了一分，眼看着烟雾起，又四散着去，穿着一身黑色连帽卫衣的男人走近了又走远，清晨地水汽打湿了裤脚，小小的楚鹤抱膝坐在树下，额发被弹了一下，抬起头看过去，是一双昳丽地桃花眼
“起来，哥哥请你吃小笼包。”
“……”
“生气了？生我的气还是你爸妈的气？”
“没有……没有生你的气……”
“没有生气就起来吃小笼包。”
“初中生气性也不小……”
楚鹤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迷雾之中，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话
想说什么呢？
楚鹤不知道，想说得太多了
想问他去哪里了，想问他为什么没有来赴约，想问他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想问……想问的太多太多了，楚鹤却只能看着他走远，什么都说不出来
醒来时，背后地汗打湿了衣服，黏腻在身上不舒服得很，楚鹤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画本上那一双漂亮的眼睛
纤细地指抚上了眉头那一颗黑得深刻的痣
“是你吗？真的会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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