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刚响,老班抱着教案走出教室,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目光频频往盛星眠的方向瞟,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像一群刚出笼的麻雀。
沈知砚收拾着课本,指尖划过数学练习册上那道没解出来的题,心思却有点飘忽。刚才罚站时那短暂的对视还留在脑子里,盛星眠低头做题时专注的侧脸,连带着他发梢上跳动的阳光,都清晰得像在眼前。
“砚哥,发啥呆呢?”张超的脑袋突然从旁边探过来,手里还挥着那张画了小人的草稿纸,“看看,像不像你刚才被罚站的样儿?”
沈知砚抬眼扫了一眼,纸上的小人被画得歪歪扭扭,脑袋大身子小,旁边还标了个“罚站中”的字样,忍不住嗤笑一声:“画得什么玩意儿,丑死了。“哎,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抽象派艺术。”张超得意地晃晃纸,“对了,刚才看你盯着新来的转校生看,咋了?是不是也觉得他长得特带劲?”
沈知砚的动作顿了顿,把练习册塞进书包,淡淡道:“没看他,看窗外。”
“拉倒吧,窗外就棵破树,有啥好看的。”张超显然不信,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说真的,他好像跟班里人不太熟,刚才有人想跟他搭话,他就笑了笑,没多说啥。你说他是不是有点高冷啊?”
沈知砚没有理他趴在桌上,刚打算补个觉,裤兜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震动起来,连续两下,带着点不寻常的急切。
他皱了皱眉,摸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微信,头像是一片漆黑,验证消息里只有一句话:“沈知砚?你是原子的兄弟吧?他在校外东边的小胡同被人堵了,你赶紧过来!”
沈知砚的睡意瞬间没了,猛地坐直身体,指尖因为用力而捏紧了手机。
原子,原名袁子昂,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比张超认识得还早。那小子性子直,爱冲动,以前在初中就因为替人出头跟校外的混混打过架,怎么到了高中还没改这毛病?
他立刻回了消息:“谁堵的?多少人?他怎么样了?”
对方回得很快,字里行间透着慌乱:“不知道,好像是附近职高的,来了五六个人,手里还拿着棍子。原子跟他们吵起来了,我不敢靠近,偷偷给你发消息的。你快点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沈知砚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东边的小胡同他知道,就在学校后墙隔着两条街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狭窄又偏僻,正是打架斗殴的“好去处”。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起身就往外走。
“砚哥,去哪儿啊?”张超正啃着苹果,见他急急忙忙的样子,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
“有点事,出去一趟。”沈知砚头也不回,声音带着点压抑的火气,“帮我跟老班说一声,我下午第一节课前回来。”
“哎……”张超还想问什么,沈知砚的身影已经冲出了教室门,走廊里传来他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张超挠了挠头,咬了口苹果,心里嘀咕:这是咋了?火烧眉毛似的。
沈知砚一路往校外冲,书包都没来得及拿。阳光晒得人头皮发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脑子里全是原子被堵的画面。那小子虽然能打,但对方有五六个人,还拿着棍子,真要动起手来,他一个人肯定吃亏。
跑到校门口时,门卫拦住了他:“同学,午休时间不能出校。”
“我有急事,家里人找我。”沈知砚急中生智,语气尽量平静,“我很快就回来。”
门卫看他一脸急色,又穿着校服,不像撒谎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行:“快去快回,别耽误上课。”
“谢谢叔”
沈知砚冲出校门,一路往东跑。街边的行人被他甩在身后,风灌进喉咙,带着尘土的味道,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一边跑一边给那个陌生号码发消息:“我快到了,具体在胡同哪个位置?”
“就在最里面,靠近废品站那儿,你到了就能听见动静!”
沈知砚的心揪得更紧了。他记得那个废品站,周围堆着乱七八糟的废铁和纸箱,连个过路的都没有,真出了事,喊破喉咙都没人听见。
他跑得更快了,鞋底在柏油路上摩擦,发出“噔噔”的声响。转过街角,那条熟悉的狭窄胡同出现在眼前,入口处堆着几个垃圾桶,散发着馊味。
还没走近,就听见胡同深处传来模糊的骂声和推搡的动静,夹杂着原子那标志性的怒吼:“你们他妈敢动我一下试试!”
沈知砚的眼睛瞬间红了,想也没想就冲进了胡同。
胡同里光线昏暗,两侧是斑驳的墙皮。果然,最里面围着一群人,五个染着黄毛绿毛的男生正把原子堵在墙角,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大,手里甩着一根木棍,脸上带着痞气的笑:“试就试,老子今天不把你打出屎来,就不姓王!”
原子被推得撞在墙上,额角磕出了血,嘴角也破了,却依旧梗着脖子,眼神凶狠得像头被惹急的狼:“有本事冲爷爷来!动我兄弟试试!”
“哟,还挺硬气。”高个男生嗤笑一声,挥了挥手里的棍子,“那就先废了你再说!”
说着,他举起棍子就要往下砸。
“住手!”
沈知砚的吼声像炸雷一样在胡同里响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转过头。
沈知砚喘着粗气,站在胡同中间,校服外套被风吹得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眼神冷得像冰:“放开他。”
高个男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穿着宁城一中的校服,身材虽然挺拔,但看着没自己壮,顿时没了顾忌,咧嘴一笑:“又来一个送死的?行啊,今天就一并收拾了,让你们知道知道这儿谁说了算!”
原子看到沈知砚,眼睛一红,急道:“砚哥!你别过来!他们人多!”
沈知砚没理他,只是死死盯着高个男生,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我再说一遍,放开他。”
“嘿,我还就不放了,怎么着?”高个男生显然被激怒了,挥了挥手里的棍子,“兄弟们,给我上!”
几个男生立刻围了上来,摩拳擦掌的,眼神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沈知砚深吸一口气,将外套猛地脱下来扔在地上,露出线条分明的胳膊。他打架不算厉害,但也绝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尤其是在有人欺负到自己兄弟头上的时候。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扫过眼前的几个人,声音平静得可怕:“谁先上?”
那几个职高男生显然没把沈知砚放在眼里,高个男生嗤笑一声,朝旁边一个瘦猴似的男生使了个眼色:“去,给这小子松松筋骨。”
瘦猴搓了搓手,一脸痞笑地朝沈知砚走来,脚步虚浮,一看就是平时混日子的主。“小子,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揍。”
沈知砚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瘦猴挥过来的拳头。他打架靠的不是蛮力,是初中时跟原子一起琢磨出的巧劲——专挑对方的软肋下手,速度要快,下手要准。
瘦猴一拳打空,踉跄了一下,还没站稳,沈知砚的膝盖已经顶在了他的肚子上。“唔”的一声闷哼,瘦猴捂着肚子蹲了下去,疼得脸都白了。
“废物!”高个男生骂了一句,自己拎着棍子就冲了上来,“敢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棍子带着风声砸过来,沈知砚往旁边一躲,棍子“哐当”一声砸在墙上,溅起一片尘土。他趁机扑过去,一把抓住高个男生的手腕,使劲往反方向拧。
“啊——”高个男生疼得叫出声,手里的棍子“啪嗒”掉在地上。沈知砚没松手,膝盖顶着他的后腰,将人死死按在墙上。
剩下的几个男生见状,嚷嚷着围了上来。原子急得想从地上爬起来帮忙,却被其中一个男生一脚踹在肚子上,又倒了下去。
“**!”沈知砚眼睛瞬间红了,手上的劲又大了几分。高个男生疼得嗷嗷叫,嘴里骂骂咧咧,却怎么也挣不开。
就在这时,胡同口突然传来一声清润的喊声:“你们在干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朝胡同口看去。
盛星眠站在那里,背着书包,校服领口系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拿着一本摊开的英语单词本,像是刚从哪里背书回来。他看着胡同里的乱象,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带着点不解和严肃,却没有丝毫慌乱。
高个男生一看是个文弱书生样的学生,顿时来了底气,挣扎着喊:“关你妈的屁事啊!滚开!”
盛星眠没动,只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抬眼时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男生:“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很快就到。”
“报警?”那几个男生脸色瞬间变了。他们也就是想吓唬吓唬原子,抢点零花钱,真要闹到警察那里,事情就大了。
高个男生也慌了,挣扎得更厉害了:“你他妈敢报警?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沈知砚趁机松开手,往旁边退了两步,挡在盛星眠身前,冷冷地看着他们:“还不快滚?”
那几个男生对视一眼,也顾不上找回场子了,扶起地上的瘦猴,捡起棍子,骂骂咧咧地跑了,转眼就消失在胡同口。
胡同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沈知砚这才转过身,看向盛星眠,语气有点复杂:“你怎么来了?”
“刚才路过,听见里面有动静。”盛星眠收起手机,目光落在沈知砚和原子身上,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们没事吧?他伤得好像不轻。”
沈知砚这才想起原子,赶紧跑过去把他扶起来。原子额角的血还在流,嘴角青了一块,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梗着脖子:“我没事……谢了啊,砚哥。”
“你真报警了?。”沈知砚皱着眉,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想给他按住伤口,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颤——刚才打架时没觉得,现在放松下来,才感觉到后怕。
盛星眠走过来,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箱——居然是个便携的急救包,他蹲下身,打开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抬头看向沈知砚:“没有,只是吓吓他们而已”
沈知砚愣了一下,扶住原子的肩膀。
盛星眠的动作很轻,先用干净的纱布擦掉原子额角的血迹,再蘸着碘伏轻轻消毒。原子疼得嘶了一声,他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原子,声音放软了些:“忍一下,很快就好。”
阳光透过胡同顶上的缝隙照下来,落在盛星眠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侧脸很干净,动作专注又认真,和平时那个安静温和的转学生判若两人,却又奇异地让人觉得安心。
沈知砚看着他的动作,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刚才要是没有盛星眠,他和原子就算能打跑那些人,估计也得挂彩,甚至可能闹得更大。
“谢了。”他低声说,声音有点涩。
盛星眠抬了抬眼,对他笑了笑,眉眼弯弯的:“没事。”
他包扎好原子的伤口,又拿出消毒棉递给沈知砚:“你手也擦破了,消下毒。”
沈知砚这才发现,刚才抓高个男生手腕时,手心被蹭掉了一块皮,渗着血珠。他接过消毒棉,胡乱擦了擦,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轻点。”盛星眠看着他,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伤口要好好处理,不然会发炎。”
原子靠在墙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嘿嘿笑了两声:“砚哥,这是你同学啊?人不错啊。”
沈知砚瞪了他一眼:“闭嘴。”
盛星眠站起身,把急救包收拾好,放进书包:“我送你们去医院吧?他的伤看起来需要缝针。”
“不用不用,”原子赶紧摆手,“小伤,去校医室处理下就行。再说了,等会儿还要上课呢。”
沈知砚也点头:“我们去校医室就好,麻烦你了。”
盛星眠没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那我帮你们叫个车?”
“不用,我们自己走就行。”沈知砚扶起原子,“走吧,先回学校。”
原子一瘸一拐地被沈知砚扶着往外走,经过盛星眠身边时,还冲他咧嘴笑了笑:“谢了啊,同学。”
盛星眠笑了笑,没说话。
沈知砚扶着原子走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盛星眠还站在原地,背着书包,看着他们的背影,阳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金边。
他心里一动,停下脚步:“一起走?”
盛星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
三人刚走到学校后墙附近,还没等绕到正门,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伴随着“哗啦”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掉了墙头上的碎砖。
沈知砚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正挂在墙头,两条腿在半空胡乱蹬着,校服外套被勾住了一角,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不是张超是谁?
“我靠,强子你干啥呢?”原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忘了额角的疼,嗓门陡然拔高。
张超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是他们,脸上的惊慌瞬间变成了尴尬,龇牙咧嘴地挣扎着:“嘘!小声点!你们咋在这儿?”
他费劲地把外套从墙头的铁钩上扯下来,“咚”的一声跳到地上,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一脸“被抓包”的窘迫:“我……我出来透透气。”
“透气需要翻墙头?”沈知砚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嘲讽,“校服都勾破了,透的哪门子气?”
张超挠了挠头,眼神飘忽,不敢看他:“这不是……教室里太闷了嘛,想出来吹吹风。”他说着,目光扫过原子额头的纱布,顿时惊叫起来,“我靠!原子你咋了?头破血流的?跟人干架了?”
原子被沈知砚扶着,正龇牙咧嘴地吸着凉气,听见张超的惊叫,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不耐烦。他抬手摸了摸额角的纱布,指尖触到伤口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带着点闷火:“别提了,晦气。”
张超眼睛瞪得溜圆,凑近了两步:“咋回事啊?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咱们学校附近动你?”
“还能有谁,”原子啐了一口,语气里满是不屑,“附近职高那帮小混混,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堵在东边那胡同里,上来就动手。”他顿了顿,看了眼沈知砚,又补充道,“要不是砚哥来得及时,还有……”
他的目光落在盛星眠身上,顿了顿,显然是忘了对方的名字。
“盛星眠。”沈知砚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对,盛星眠同学。”原子点点头,语气真诚了些,“要不是他俩,我今天估计得交代在那儿。那帮孙子,人手一根棍子,够不要脸的。”
张超听得一脸愤慨,撸起袖子就嚷嚷:“我靠!这么嚣张?知道是哪个班的不?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下午我叫上李昊他们,去职高门口堵他们去!”
“堵个屁。”沈知砚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刚打完一架还嫌不够?忘了刚才是谁说要去上网的?”
“这不是不一样嘛!”张超梗着脖子,“他们都把人打成这样了,不找回场子以后还不得骑咱们头上拉屎?”
“行了,别添乱。”原子摆了摆手,额角的伤口被牵扯得生疼,他吸了口气,“一群小混混,跟他们计较掉价。再说了,我估计他们也不敢再来了。”
沈知砚扶着原子往校医室走,听见这话挑了挑眉:“你倒想得开。”
原子啧了一声,往墙上靠了靠借力:“不然咋整?跟他们死磕?我这脑袋还想多留几年呢。”他顿了顿,瞥了眼旁边的盛星眠,语气松快了些,“再说了,今天算运气好,遇上你们俩。要是真跟他们耗上,指不定得闹多大动静,到时候被学校知道,记过处分跑不了。”
张超刚翻上墙的脑袋又探了回来,扒着墙头喊:“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原子你这伤白受了?要不我找我表哥说说?他在派出所上班……”
“你可拉倒吧。”原子没好气地打断他,“这点破事就找你表哥?不嫌丢人?赶紧回教室去,再啰嗦让你替我写这周的值日报告。”
张超果然蔫了,嘟囔着“知道了”,脑袋缩了回去,墙头上传来他跑远的脚步声。
盛星眠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你们关系挺好的。”
沈知砚没接话,原子却笑了:“那可不,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拍了拍沈知砚的胳膊,“这小子看着冷,其实护短得很,刚才为了救我,跟那几个混混硬碰硬,一点没含糊。”
沈知砚的耳根微热,推了原子一把:“少贫。”
原子嘿嘿笑着,额角的伤被扯得疼了,又龇牙咧嘴地吸了口气。盛星眠适时递过一瓶水:“喝点水吧,可能会舒服点。”
原子接过来道了谢,拧开喝了两口,才对盛星眠说:“今天真是多谢你了,同学。要不是你来,我们俩估计得挂彩挂得更惨。”
盛星眠笑得温和,“都是同学,不用这么客气。”
说话间已经到了校医室门口,沈知砚推开虚掩的门:“进去吧,让校医再看看。”
原子点点头,被他扶着走了进去。盛星眠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阳光落在他发梢,泛着浅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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