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掐我掐那么紧!”米雪沫悄声拧了吴泽澄的胳膊,疼得吴泽澄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
俩人已经躲到一棵雪松之后,偷看着季岚季黛那边的情况。
吴泽澄贴在米雪沫耳边轻声说:“你不是跟我说他们俩是兄妹吗?你骗我啊!”
“闭嘴啊!别被他们听到了!”米雪沫扭头对吴泽澄做了个“嘘”的手势转头又去“查探敌情”了。
吴泽澄突然意识到此时米雪沫几乎整个人都猫在自己面前,只要张开双臂就能把她像抱住一团小猫一样一整个揽在怀里,因而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季岚和季黛的吻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吴泽澄鼻下正好是米雪沫头顶那几缕不听话的碎发,随着米雪沫身体轻微的晃动而有些痒痒。
紧贴着米雪沫后背的心脏在此刻跳得格外带劲,扑通扑通扑通扑通……似乎生怕旁人听不见它的动静似的。
吴泽澄眼睛看着对面那对情侣或者兄妹,余光瞟着米雪沫的后脑勺,伸手揉了揉鼻子,又捂住自己狂轰乱跳着的胸口。
心底莫名期望他们亲得久一点,再久一点。最好亲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季岚的齿在季黛唇上轻咬了一口,终于像恋恋不舍似的松开了那片温凉。
她的眸子因为被泪水清洗过而显得格外清亮,她定定地看着那张勾人心魂的帅脸,一字一句地说:“你怕了,季黛,可我不怕。你既然注定要做我们家的人,就一辈子都是我们家的人,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了。我会一直爱着你,我永远都不会害怕。”
说完,季岚起身,没有回头地离开了。
吴泽澄和米雪沫在雪松之后躲了很久,直到吴泽澄的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才看见季黛从地上慢慢站起身,连身上的土都没有拍就离去了,脸上依旧是冷漠的表情。
米吴二人长舒一口气,慢慢从树后挪了出来。
吴泽澄看着米雪沫轻轻蹲下,拾起那朵被季岚揉了很久又抛在地上的破碎的山茶花瓣,轻声问道:“季黛不是亲生的吧?他是领养的?”
米雪沫点点头。
名义上,季黛是季岚的哥哥;血缘上,俩人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季岚的母亲年轻时身体不好,流产多次,寻遍名医,却始终没能成功孕育出一个健康的胎儿。季岚的父亲逐渐开始久不归家,在外寻花问柳,说是偌大的家业不能没有个继承人。季岚的母亲看在眼里,却毫无办法,为了挽回丈夫的心,最后听信了一个偏方。一座深山老林里一个年过花甲的老道士听了季母的情况,说她是上辈子造的孽多了,这辈子才会福薄,因此要多行善事,累积阴德。除了广结善缘、见庙烧香之外,最有效的办法便是直接领养一个孤儿,身世越可怜越凄凉的那种,然后认作亲生孩子,诚心抚养,或可感动送子娘娘,托这个孤儿给家庭再“带”一个孩子来。
虽然这偏方听着怎么都不靠谱,但季母一是病急乱投医,二是也接受了自己无子、丈夫出轨的事实,想通过领养个孩子来排解自己的孤单,于是便开始动用各种关系寻找合适的孩子。
最后选中的那个孤儿便是季黛。
季黛第一次见到季母的时候已经记事了,原生家庭可谓是极其糟心。有个酒鬼加家暴的爸,有个软弱且无能的妈,他爸不顺心的时候就揍他妈,他妈被打得怀疑人生后就会拿儿子出气,有时候用针扎,有时候用烟头烫,在冷风里一跪一宿、寒冬腊月不给饭吃之类都是常态了,也不知道季黛五岁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他五岁那年,一成不变的糟糕生活终于出现了转机,那个烂酒鬼爸又一次烂醉如泥后开电瓶车被撞死了,他妈葬礼都没参加,卷钱跑了,亲戚更是觉得这一家人都染了晦气,避之不及,没有愿意抚养他的,于是季黛被送往福利院。
季黛从小就是个非常好看的孩子,如果活泼一点会特别惹人喜欢,可大概是原生家庭的因素,他非常沉默寡言,在一群孩子里显得孤僻不合群,那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睛似乎总是蒙着一层雾气,带着宁愿与世隔绝也不愿同流合污的冷漠疏离。
季岚的母亲当时就是一眼看上了他那种遗世而独立的清冷,听说了季黛的境遇后更是心疼的不得了,觉得这孩子又小又可怜,一定要带回家当亲儿子好好宠着。
季母半蹲在小小的季黛面前,捧着季黛长着冻疮、红得像根大粗萝卜、上面还依稀可见烟头烫伤痕迹的小手,眼泪滚滚而下,不断地重复道:“可怜的孩子,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你愿意跟我回家,做我的儿子吗?”
季黛的眼睛里看不出分毫情绪,只是直直地看着眼前哭到哽咽的女人,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站在季母后面冷眼旁观的季恒禹似乎也并不反感这个面无表情的小男孩。可能是从这个冷僻倔强的小男孩中看到了一点熟悉的影子吧,他说:“那你以后,就叫季黛吧。”
令人惊喜的是,季黛不仅相貌出众,而且天资聪颖,在原生家庭那个烂环境里学习成绩就稳居第一,被季家转校到全市一流的好学校后依旧名列前茅,季恒禹也不由得对这个养子刮目相看,对外更是声称是自己的亲儿子。他回家的日子也多了起来,不再像从前那样夜夜流连花丛,跟季母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领养季黛不过半年,季妈妈就又怀孕了,和之前不到三月便夭折的弱胎不同,这回是个健健康康的胎儿。季母觉得这孩子是养子带过来的,对季黛更是疼爱。
一年后出生的那个女孩就是季岚。
季黛对人对事那种冷冰冰的态度似乎是天性使然,不管季母对他多温柔体贴,他永远是话很少,永远是面无表情,永远是一身黑衣的冷漠,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唯独对这个非亲非故的妹妹,会异常温柔,会淡然地笑。
季岚在季黛面前可以像被宠坏的小公主一样任意撒娇。
吴泽澄听米雪沫说完季黛这颇有点狗血的身世,沉默良久才犹豫着开口:“可是……虽然不是血亲,但也是兄妹啊,如果叔叔阿姨知道季岚和季黛在一起……”
其实季黛不是季家亲生孩子这件事,一开始也不算什么秘密,当年季家大张旗鼓地要领养孤儿,亲戚朋友们不仅知情,很多还帮着一起联系问询了。不过可能是季黛越长越出色,逐渐能撑得起季家的门面了,关于他原生家庭的一段历史就被季家有意地尘封了。
现在如果有人有意无意提及当年往事,季恒禹会不留情面地直接翻脸,甚至还当众表示自己是把季黛当继承人来培养的。今天给季黛介绍私立医院院长的独生女,显然也有“政治联姻”的味道了。
这样的情况下,季家父母能同意养子和女儿在一起吗?
米雪沫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吴泽澄的手一起走到大厅,此时自助式的午餐已近尾声。
吴泽澄早就饿了,之前因为跟着米雪沫一起偷看黛岚,把心思给岔过去了,现在回过神来,肚子早唱起了摇滚乐,等走到大厅,闻见饭菜的香气,肚子叫得就更欢脱了。
吴泽澄在喜欢的女孩面前面红耳赤地捂住肚子,但“咕噜咕噜”的抗议声还一声比一声响地从指缝间漏出来,简直百口莫辩。
米雪沫笑看着吴泽澄没有说话,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叫了一声,仿佛伴奏。
“哟,我们季家亏待你们俩了是吧,肚子叫得像双重奏。”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季岚黑着脸从他们眼前飘过,翻了个白眼。
“陈妈妈,去厨房拿两份饭过来,给这两个饿死鬼。”
“好嘞,小姐!”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停下收拾大厅里吃剩的餐食,脆生生地应了,赶紧往厨房方向走去了。
吴泽澄跟在季岚身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想开口说句感谢的话,却又被季岚一张阴转雷阵雨的脸色给吓了回去。
陈妈妈动作麻利,眨眼功夫手上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摆了六七盘菜,每份菜的分量不算多,用精致的小盘盛着,还有两碗香喷喷热乎乎的白米饭。
陈妈妈一盘一盘把饭菜放在小几上的时候,米吴两人的肚子又高兴地唱了起来。季岚吃人的眼神顿时就扫了过来。
米雪沫:“……哈哈哈哈岚姐你们家的手艺真的好好啊真香啊我口水都直流三千尺了。”
吴泽澄:“……是啊是啊其实也没多饿但是饭菜闻起来实在是太香了肚子忍不住就叫得响了点。”
季岚瞪着他和米雪沫,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少给我放屁,快吃吧你们两个饿死鬼!”
现在都快一点了,能不饿吗。两个人赶紧在小几前的沙发上坐下,一人拿了一碗饭就开始狼吞虎咽了。
季岚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说:“我现在看见你们两个就来气!”
米雪沫嘴里还塞着半块糖醋里脊,嚷嚷着替自己喊冤:“陛下,臣何罪之有啊!那个……”说的太激动以至于被自己口水呛住,半句话没说完,就咳了个天昏地暗,吴泽澄赶紧放下碗,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半晌米雪沫才说完后半句话:“……傻逼安大小姐又不是我找来的!”
“你看你看!你们两个老夫老妻的样子还不是在气我啊!”季岚指着正给米雪沫拍背的吴泽澄大叫道。
吴泽澄手上的动作瞬间顿住。
老夫……老妻?
米雪沫却仿佛全然没发现盲点,大声反驳:“那你之前一直跟黛哥在我面前秀恩爱说我是五千瓦大灯泡的时候我也没说什么啊!”
“那时候你不也是一群追求者还天天问我今晚应该跟谁吃饭吗!”
“那我不管跟谁吃饭也没有像黛哥那样帅的啊而且我不是每次吃饭都把你带上了吗!”
吴泽澄弱弱地缩在沙发一角疯狂刨饭,假装自己不存在,余光偷瞄着这两个……小学鸡互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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