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撞的一瞬间，空气分子仿佛不再流动，而是凝滞下来，静悄悄的等待某一刻的来临。
和田玉望着那双近在矩尺的眼睛，里面盛着晃动的光影，随着距离的渐近还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在二人目光所及之处，距离一寸寸缩短，呼吸交错，温热的呼吸拂过唇瓣然后相贴。
触及一片柔软，和田玉垂下眼睫，加速心率出卖了面上的一派平静，不敢对上余风清水润清亮的双眸于是选择闭上眼。
由于刚洗漱完，牙膏里的柠檬清香始终萦绕在唇齿间，彼此缠绕密不可分。
余风清只是浅浅的吻了一下就看见男生闭上了眼，睫毛仅因为两片唇瓣简单的相贴就随之轻颤，紧张的要命。
他微垂着眼注视，然后慢慢的辗转着角度。
剧情里没有具体写是否要伸舌头，他就也没有贸然这么做。
浅浅的止步于唇周，几十秒就停了下来，抽离身体不再前倾，他坐回了原本的位置，发现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和田玉的手用力的抠着沙发。
酒店沙发是真皮的，再用力得抠坏了。他漠然想。
不过反正都是他家旗下的。
确认那片温热离开后，和田玉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那双眼里寻常始终化不开的冰霜，此刻犹如消融的雪水，荡出一片细小涟漪。
感觉气氛逐渐在朝不受控的方向走，余风清出声打破：“怎么样，学会了吗？”
“很简单的，沿着周围——”
“好了，可以了！我会了，我现在有点累，我想睡觉了，晚安。”
和田玉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连说了三个“我”字，繁绕的像是在说什么绕口令，他俯身摁了摁太阳穴，然后起身：“我送你到门口吧。”
很没风度，但也没办法，此刻他真的抑制不住内心的慌乱，需要静一静。
余风清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站在门外了。
仅一门之隔，一声轻笑：“搞什么啊，都这么纯情？”
一个“都”字，显露端倪，透着开口之人的玩味之意，余风清耸了耸肩，没当回事的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工作的必要指导而已。
而他刚离开的单人房，男人站在淋浴下，冷水从淋浴头上喷洒而出，冰冷的水花浇灭皮下滚烫的温度，但心里的火却烧的更烈。
乌黑如绸缎般的长发粘上水，紧贴在皮肤上，和田玉用手拨开遮住遮住视线的一边，然后向下——忍不住摸上了仿佛还停有触觉的唇。
柠檬的香味怎么还在……不对，他们用的是同一支牙膏。
和田玉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十分不对劲，脑子里仿佛打翻了一碗浆糊，思绪混乱至极。
明明只是简单的工作要求，他却像个不知分寸的人，在心里某个不知名角落里起了妄念。
回想是自己主动请教别人，然后在结束后立马把人推出房间，一前一后将过河拆桥这个词展现的淋漓尽致。
和田玉懊恼般的用拳头砸向墙壁，过往的冷淡自持早已消失不见，只有一个才二十出头的男孩在为自己鼓噪吵闹的心跳烦恼。
忽然，他皱了皱眉，低头凑近手边，轻轻的嗅了一下。
柠檬？
酒店的浴室用品是配套的，由安格酒店合作的供应商提供，因此不管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全是同样的味道。
他已经无法再正视柠檬了。
——
“哥哥，你怎么一直不回我消息？害我好担心。”谢云起饱含担忧的声线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余风清调试了一下空调的温度，电子音在空寂的房间里乍响，最终显示屏停留在24这个数字上。
“我刚出去吃饭没带手机，所以没看见。现在这不立马给你打过来了？”
余风清路过茶几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盒与打火机，身上还混杂着一些夜摊食物的味道，味道有些不好受，但是此刻还通着话，就准备干脆去阳台抽根烟。
阳台门被轻轻的掩上，将屋内冰凉舒适的温度隔绝在内，而一门之外的阳台，只有独属于海城的潮湿咸热，偶尔吹过一阵风又觉清爽。
“不是说好这几天晚上时间都留给我么，我明天下午就走了……”男生在那头小声的抱怨，语气带点撒娇和埋怨。
小打小闹的**有助于感情的升温，这些小伎俩都是谢云起从书上看的，或是从旁人那取的经。
谢云起之前待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脾气阴晴不定，没给过谁好脸色。
按理说一个华人的留学生抱有这样的态度本该是群体欺凌的对象，但凑巧谢家在X国的确可以横着走，也就没人敢招惹他，甚至他还时常收到派对的邀请。
发出邀请的人最开始也没想到他会真的来，等真的站在派对场所门口来迎接时，都还不相信本人真的会到场。
直至看见那个标志性的黑色书包。
“不是哥们，你来这学习的啊，怎么还背着书包？”
派队举办人因为太过震惊一时都没压住自己惊异的语气，瞪目看向眼前这个穿着校服，耳机里还放着各种语言日报的学生仔。
男生穿着一身西式校服，板正中带点遮掩不住的少年气息，闻言也并未计较他的失礼，只点了点头。
“待会用来记笔记。”
“啊？记什么——”
“能快点吗？我待会还要赶回学校。”男生用冷淡的嗓音打破这段对话，然后直步走向大门。
那之后几乎可以在每个玩乐的派对上看见他，少年颀长清瘦的身形就像一道标杆，坐在玩乐堆里，手里拿着笔无声的记录着一些有趣的游戏和来往过客逢场作戏游戏人生的戏码。
如果有人找趣的凑上去问他在干什么，他就会顶着一张尚未脱离稚气的脸，开口直白毫不讳言：“你平常怎么勾引男人/女人的？”
然后就一举成为了聚会的焦点，身边坐着一大堆混迹在X国玩乐圈里叱咤风云的少爷小姐跟他分享经验。
那些声犬马色的话题在同龄人眼里是最过有趣最过劲爆的，但他的情绪始终淡淡的，眼里像是有一团化不开的浓雾，只在有人提了嘴“是有喜欢的人了吗”才会泛起点不一样的波澜。
而现在，他把这方面的毕生所学全部都用在了余风清身上，却还是惨遭败手。
只因为现在这段关系里沉沦的还只他一人。
“几点的飞机？”
余风清自然没错过男生失落的低语，语气里的愧疚毫不作假。
“下午五点。”
随后余风清咽回去了想送他的话，沉默几秒才说：“我那时候可能还在工作，没办法送你了……你路上注意点安全。”
等余风清站外面抽完一根烟，准备回房间时电话才终于挂断，他呼了一口气，拿上换洗的衣服去洗澡。
洗漱完后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他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将淋湿的拖鞋换成布料干燥的，趿着鞋坐沙发上准备再看看剧本。
其实早在电影开拍前，对于每个部分的剧情他就划分好了细节的镜头安排，只是董编对于亲密戏份的改编一直都不太满意，因此这一段的划分才拖到现在。
他要在拍那段戏之前加急做出效果预设。
镜头的安排不仅要结合当天的景色，演员的演技，也要考虑到其他因素，譬如演员的特色闪光点。
根据董编给出的新剧本，拍摄时应该着重于二人彼此交缠的动作，但余风清始终觉得不太得劲。
他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不知不觉间指针已经来到正上方的数字十二。
他站起身扭了扭酸疼的脖颈，一边朝床的方向去，一边用手锤了锤腰。
方才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没动了，腰间差点没使上力。
闭灯之后，酒店里极好的遮光效果伸手不见五指，因此手机屏骤然亮起十分明显。
余风清还在脑子里构思的情节被打断，眼睛还没适应好屏幕的亮度，只见其上跳动着“董编”的名字。
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很快接通。
“小清呀！我之前为了赶进度发出那份新剧本时心里总不满意，觉也睡不着，每晚一直琢磨，”
“但我一直没说，我想着这次总得要彻底想好才能联系你，不然太耽误剧组拍摄了。现在，我把调整版发给你，你瞧瞧！”
电话那头董编的声音兴奋激动，没了平常的端庄，全是对艺术的追求与喜悦。
带动着这厢余风清本就毫无睡意的大脑开始运转，他点开了那份新文档。
目前的拍摄进度已经进展到二人互生情愫，可泽霜不能一直待在船上，船总有返航的一天，而且岛上的养母也在等着他，他不可能弃之而去。
短短几天时间，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相互碰撞，生出了暧昧的火花，而在不断反复的克制与压抑下，两人终于在海夜星空下吐露心意。
但那也是船返航的最后一天。
从这段感情的开始二人便已预料到结果，相差巨大的生活环境和见识，都昭示着这段关系的不长远。
“不能再拖了，明天我必须走了。”
泽霜坐在甲板上望向天边的星河，忽觉手里一紧，低头看去，是尹沫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掌。
光滑洁白的皮肤一看就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少爷，手上只有写字刻下的茧，与泽霜日复一日干活劳累形成的粗糙分外不同。
握在手里力度大点都怕会融化在手心。
尹沫没有回话，只是慢慢的向泽霜靠过去，将头轻轻的靠在少年的肩膀上，一反寻常的活泼开朗，沉默不言。
在这离别的氛围里，泽霜下定决心要离开，而尹沫也下定决心不去挽留，只是突然仰起头轻触了一下泽霜的侧脸。
仅一个动作，便代表了他的回答。
柠檬精柠檬精[柠檬]
和：我我我……我会，会对你负责的！
鱼：工作指导而已。
谢：我剁了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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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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