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
一群乌压压的人围在海滩上,而坐在人群中间的余风清,面前的监视器中赫然是海浪冲袭沙滩,不断撞击礁石的场景。
围在位置边上的大家屏息凝神的注视着,无他,只因这是电影的最后一幕。
原本余风清想喊大家去休息室里吹吹空调,但大家似乎都对这一次的采景格外感兴趣,沿岸的海滩周围被清场出一大片空白。
有人悄声和身边的同事交流道:“余导就为了等一片浪花,在这里坐了半小时?”
“真浪费啊,这么多人陪着就干等着一片浪花,得等到猴年马月。”
“嘘,小点声,艺术家啦我们不懂,而且人家余导都说了大家可以先去休息区吹空调。”
相似的语句或多或少的交替传在大部分人的耳间,虽然对这样浪费时间和资金的行为有些不解,但也觉得这样精益求精的工作态度值得敬佩。
浪来时总先有预兆。
先是远处蓝调里浮起一道玻璃般的白色弧线,如千万条互相撕扯的白绫,却在即将触岸的刹那突然坍缩退去。
他就在等这一瞬间——镜头里浪花正从固态化为雾态,阳光大好,将折射里的七彩光谱全然夹杂在这一片小小的浪花中。
随后潮沫消散,在滩涂留下歪曲的纹路,凝息又等待下一波浪将沙纹重新布满。
身后站着的一些工作人员看不懂,但不妨碍这样的画面在取景器中显得格外极具自然之美,感叹人与人之间审美差异之大。
要么怎么说人家才是导演呢,顶着烈阳半个多钟头就为了采景一片微小的浪花。
在海城高温预警的暴晒空气中,坐了将近半个钟头,余风清终于在电子屏上看到理想中的构图:最前排的浪尖刚巧分解为滴状的珍珠,中景悬着半透明的虹彩,而背景里海水的蓝,浓得像要滴穿像素。
而这五光十色,最后都凝结在浪尖浮现的一个微小透明的泡沫中——《泡沫》。
“可以了,上午收工!”场务一声令下,众人散去,余风清坐在机位面前,反复播放刚刚采摄到的画面,满意的扬起了嘴唇。
五一假期短暂的放松一会后,剧组就回到了紧凑忙碌的拍摄进程,因为主演演技到位和群演配合的默契,剧情进度飞快,转眼就到了尹桑杀青的日子。
下午最后一场戏拍完,所有工作人员就跟安排好似的全部朝中心的人涌去,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几乎都来跟尹桑道了句杀青快乐。
娱乐圈的人精不乏,看得出尹桑日后的星途璀璨,因此巴结谄媚好几句硬讨软要联系方式的人也是有的。
“我一直都想跟尹老师做朋友,但没机会——”
左手抱着祝贺杀青的束花,右手还要拿着签名笔给一些小工作人员签名的尹桑实在忙不开手脚,但又不好意思拒绝。
下一瞬,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将那束大的有些妨碍动作的花束接了过去:“我帮你拿。”
扑面而来的是花香,余风清低头细闻了下,好心情的笑了笑。
然后侧头觑了那位纠缠的工作人员,到底是看出余导和尹桑之间关系不一般,走了。
尹桑也是有了他帮忙打发走那人才得以继续给其他人签名。
一只手空出来的尹桑动作明显快了起来,当然,这不仅仅是双手方便得空的原因,还有余风清在一边等着的这个因素。
这期间,余风清就好整以暇站在一旁,一幅耐心等待的样子。
没有催促,但尹桑生怕自己让人等久烦躁,笔下的字迹都潦草许多。
毕竟是他喊余风清单独送他的。
好不容易签完了,最后和所有人拍了照集体合照,他在《泡沫》剧组待的日子就要正式结束了。
按理说,和田玉比他早入剧组那么久,杀青应该比他快的,但董编又加了好多页飞页,这是谁都没预料到的事。
乘坐到酒店的车很快就到了,余风清先回了趟自己那屋。
尹桑则开始收拾行李,其实早在前一天就整理好了只是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干坐着等余风清过来吗?
行李箱敞开,盛满着衣物,身后倏然传来一阵轻响起的脚步声,他慌里慌张的又把手里叠好的衣物塞回了衣柜 做出衣服还在收拾的模样。
房门没掩实,余风清只轻轻一推,便进来了。
手里拿着包便捷纸巾,方才在回酒店的路上的车里,他扭头从侧边的背包里找寻耳机时,发现尹桑正坐在座位上悄悄抹眼泪。
“回去之后有什么工作安排吗?”余风清抽出张纸巾,出声道。
背对着正站在衣柜前收拾的身影停顿住,手指抓紧了故意理乱的衣物,若无其事般:“接了个访谈,顺便当一期综艺的飞行嘉宾。”
然而声音里极力掩藏的颤抖,还是在他肩膀抖动的刹那露出马角。
尹桑迅速抬手抹了抹,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很自然,微小,无人关注。
殊不知,身后的余风清看的清清楚楚。
一句叹息传来,紧接着是身后袭来的体温,温实的,可靠的,渴求的。
“桑桑,你这样怎么照顾的好自己?”
余风清从身后拥上来,高出的几公分让他的话语吐息在人耳畔,清越的嗓音状似关心的语句。
“我们是朋友,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他低下头揽着怀里的人,手里的纸巾细心的帮人擦拭着眼泪,动作轻柔,眸中的心疼在头顶的灯光下好像毫不作伪。
听清了耳边的那句话,尹桑抓紧布料的手彻底松开,眼底的浓雾,在余风清瞧不见但知晓的地方,彻底化散开来。
朋友……
——
泽霜拒绝了尹沫提出的不合理要求,坐上了游艇配备的一艘简易小船,带着点在至少一星期内足以果腹的食物和水就上路了。
离别前,尹沫抬起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珠,不舍的眼泪在打转:“我和你一起走可以吗?”
有这句话就够了。
尹沫知道自己不能,他还有朋友,还有父母,还有事业,还有一切新颖先进潮流至泽霜从未见过的东西,这世上所有的几乎对于他来说都唾手可得。
他的勇气与见识,单纯与天真更不足以支撑他回到那座封闭可怕的岛屿。
而泽霜,就更不可能会答应了。
他让尹沫帮忙确认了当时自己上船时约莫的位置,身揣简易版指南针就登船了。
这艘小船原本是给游艇上一些富家公子哥充当玩乐的,因此配备齐全,光是备用船桨都有两支,船尾还挂着一个救生圈。
直到身后的游艇都快消失不见,泽霜才敢回头瞧一眼。
船身那几乎淡出视线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他在心底默默道了句别,就开始寻找人鱼岛的位置。
天尾的蓝和海平线平齐,阳光如同打碎的金箔铺照万顷,洒至碧绿幽蓝的海面,像从未沾染一丝灰尘的镜子,在条条如白绫的浪的撞击下,打磨的更加光滑。
烈日,海水,盐,蒸腾。
船只上有个配备的遮阳顶,专门为游玩的少爷小姐定做的,甚至还有风扇,这会却全给泽霜一人享受了。
不过为了省电,除非迫不得已,实在坚持不住了他才会奢侈一把。
舌头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却越发苍白干涩,明明他一小时前才饮过水。
船只的电量他一早算过,不大能支撑他找到岛屿的位置,所以一般是他人力划桨,等到的位置差不多时才开了后边的电力螺旋。
大海漂泊无处寻找,只能依靠依稀的记忆和潜在的直觉去寻觅那一点的不可能。
这已是他独自启航的第四天。
手中刚吃完的包装袋里,还剩几块饼干屑,他仰起头倒入口中,一点也不浪费,但仍旧有好几包由于日光暴晒而损坏。
趁着没彻底变质变坏,他狼吞虎咽了几包。
又一次试错了方向,当时被渔夫拐上船时,正发着烧意识不清醒,只模模糊糊觉着身体摇晃漂泊的在海面上漂了一个小时。
虽然只有一个小时,但大海居无定所,毫无标记,只依稀确定时间,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找到?
倏然,一滴雨点砸在太阳棚上,发出一声脆响,上演着老天爷诡异变脸的戏法,天光霎时被黑云吞没殆尽,前一刻还是银鳞细浪转眼就翻出泛白的狼肚皮,泛起铅灰色。
细小密集的雨针刺下来,为这场暴风雷雨拉开铁幕。
泽霜捆好救生圈,双手紧扣住船沿,冷静承受着不停翻腾撞击在船身的浪,身体随之左右剧烈摇摆着。
那双冷静泛着幽蓝的眸,在夜色里亮的吓人。
天边一道裂口出现,惨白的光束乍泄,雷群轰隆一声响炸海面,震的整个海面都颤了颤。
记忆的最后,就是拔地而起的一道浪墙袭来,几丈的高度已然不是渺小人力能反抗的,爪形的浪尖带着狰狞扭曲的深黑势必要将渺小的人类吞入囊中。
砸下来的瞬间,泽霜的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沸腾的白色噪音中。
睁眼即是熟悉的草木与沙滩。
“呀!”女人尖利的呼喊声从头顶传来。
写剧情写的我要吐血了……我想写亲亲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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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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