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东西!”肖广明撑着腰,直直地盯着余助和元染骂。
余助嘴角抽了两下,他其实有些想笑。他瞥了眼元染,对方波澜不惊。跳交际舞的其他同学偷偷往这里看。他们都习惯了,余助和元染,每节课都挨骂,肖广明每次都骂他俩跳得丑,肖广明又爱省略,骂着骂着成了“你俩好丑”“你俩巨丑”“丑东西”……
围观的一众同学静静观望。近乎哪个学院的都有,把操场围得水泄不通。
肖广明指着围观同学,冲元染和余助说:“那么多人来看你们,你们跳那么丑,我都替你们丢脸。”
围观同学笑出了声。余助强行忍住了笑。
肖广明说:“余助,你搂腰的动作紧一些。怎么,你怕把元染的腰捏痛?”
余助瞟元染一眼,对方站得笔直,并没看他。他说:“不是。”
肖广明说:“那你给我摸上去。摸上去,知道不?”
“知道。”余助诚恳地说。
鉴于余助认错态度良好,肖广明怒火平息几分。看见元染,他的火气蹭地又上来了,他说:“元染,你不要以为你跳得很好,你和余助差不多!你们两个都丑!!舞步完全是乱的!!你们两个,丑死了!真的丑死了!……只有那么丑了!!”
元染:“……”
余助:“……”
人群里传来笑声,元染听见余助低低地笑了两声。
肖广明放了音乐,跟搭档教舞步,舞步流畅,动作完美。这遍演示完,很多人都会了,只是动作没那么标准。
除了……
那两个“丑东西”!
看着余助和元染,肖广明扶额,他急匆匆走到余助和元染面前,就着余助的手,搭在元染腰上。第一次地,元染真切感受到余助的手温,很热。元染不自在地缩了一下腰。肖广明说:“元染,别动。”
元染立马不动了。他感受到余助手心的汗。他抬头,余助视线回避。元染无声叹了一口气。
看见两人避嫌的样子,肖广明心生一计。他说:“我给你们换搭档吧。”他叫江歌过来。
江歌是文学院的,学过舞蹈,是这里跳得最好的。
肖广明对元染,说:“你跟江歌搭档。”
元染上前,江歌把搭在他肩上。两人摆好起势,众人纷纷瞪着他们,一脸期待。随着音乐声缓缓响起,两人跳起了舞。所有人瞪大双眼,隔壁球场打高尔夫的男生也瞪大双眼看他们,结果杆没碰到球,被体育老师骂了才回过神。
一舞跳完,掌声雷动。
肖广明终于笑了,他又让江歌跟余助搭档,余助虽没那么放得开,但动作都没错,肖广明很满意。他俩跳完,操场上又是一阵狂呼。
肖广明挥手,让江歌回去,叉着腰,望着两个“丑东西”,问:“你俩要不要换搭档?”
两人摇头。肖广明说:“你俩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你们不配跟别人搭档。”
余助:“……”
元染:“……”
肖广明说:“再跳一次,就拿出你们跟江歌搭档时的那种状态。”
余助和元染点点头,元染把手搭在余助肩上,余助搂住元染的腰,他们的动作都松松垮垮。
肖广明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他说:“你俩恐同吗?”
“啊?”余助怔了两秒,他感受到元染放在他肩上的手加了点力道,于是他放在元染腰间的手也稍微加了点力道。
肖广明一脸无语,他就着余助的手,狠狠放在元染腰间,还说:“不许动!”
肖广明又在元染手上拍了一下,元染的手紧紧贴着余助的肩。肖广明说:“你也不许动。”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肖广明给他们下了死令:“下课了才能动。”
余助听见元染叹了一口气。他抬眼,看向元染,对方面无表情。但他确信,元染此刻不高兴。
好细的腰!
这个变态的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余助想一巴掌扇死自己。他手心的汗越出越多,余助能察觉到,元染的衣服湿了。他干的。
余助无地自容。
下了课,余助对元染说:“对不起啊,我还你一件衣服。”
“没事,不用。”元染转身就走。
余助看着元染被一群人追着要微信,但元染只是淡淡地扫他们一眼,这目光里没有厌恶,一丝一毫的厌恶也没有,但这目光,却令所有人都悻悻放下了手机。
余助无声笑了笑,手机在兜里噔了一下。他掏出手机,他爸来电话了。他接通电话,喊:“爸。”
“嗯,小助啊,你今天没课了吧。”余周敬说。
“嗯,怎么了?爸。”余助问。
余周敬说:“我刚在超市买了一条大鱼,你回家吃饭吧。”
“好,”余助笑着说,“我下厨。”
“不用,我来。”余周敬说。
“好。”余助说。
“嗯。”余周敬挂了电话,火速蹿到门边,半蹲着换鞋,鞋带都没系好,就火急火燎出了门,飞到超市,买了条大鱼。
回了家,余周敬把刀板切得噔噔作响。
余助进厨房率先看见的,就是刀板上仿佛飘着的火星子。余助笑了一下,他说:“爸,又不急。慢点。”
“嗯。”余周敬放慢动作,开了火,把油倒进锅里。
余助给余周敬打下手。父子俩都没说话,厨房里只有锅里的沸腾声。
兴许是觉得尴尬,余周敬摸了摸鼻子,故作镇定地问:“小助,适应大学生活了吗?”
余助笑着说:“适应。比高中轻松多了,课少,休息时间很多,爸你不用担心。”
“嗯。”余周敬点点头。
余助又说:“爸,小区招保安,每天工作8小时,周末双休,你去当保安吧。别去省外了。以前你忙着还房贷,忙着给我挣钱念书,不得不去厂里一天干12个小时,现在房贷还清了,我周末在校外接家教,也不用你操心。你多把时间放在自己身上,放在方阿姨身上就行。”
余周敬沉默了会儿,才说:“小助,你对方阿姨满意吗?”
余助真诚地说:“满意。”
但余周敬知道,余助在撒谎,余助根本就不了解方宁,只是为了他的幸福才这么说。
余助说:“方阿姨今天不来么?”
余周敬“嗯”了声。
余助望着锅里的大鱼,说:“爸,可以让她过来。这么大一条鱼,我俩也吃不完。”
“不叫她了。”余周敬却说。
余助:“???”
余周敬说:“小助啊,我仔细想想,自己也挺让你丢脸的,我都快50了,还找伴儿。”
“没,不丢脸,现在也有不少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办婚礼,”余助偏头,看见他爸脸红了,忍不住笑了笑,说,“没事的,爸,你要找就找,我支持你。”
余周敬的脸更热了。他说:“算了。”
“爸?”余助担忧地说,“你是不是跟方阿姨闹矛盾了?”
“没。”余周敬轻声说。
余助说:“那让她明天过来吃饭。”
“不用。”余周敬说。
“那让她后天过来。”余助又说。
“不用。”余周敬说。
“大后天。”余助说。
“不用。”
“爸,到底怎么了?”余助说,“我看得出来,你挺喜欢方阿姨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助,别问了,你方阿姨再也不会过来了。”余周敬说。
“……”余助问,“为什么?”
余周敬说:“我跟她不合适。”
余助的眼神有些恍惚,他低声说:“怎么会不合适。”
余助了解他爸,如果余周敬不是真心想带着方宁走完一生,根本不会带方宁回家。
余助说:“爸,我从来没说过不同意你跟方阿姨在一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余周敬说:“小助啊,就是不合适。”
“到底是为什么?”余助不依不饶地问。
架不住余助的追问,余周敬妥协了,他说:“我不想自己有一个针对自己儿子的继女。”
余助又痛又喜。
余周敬说:“小助,过去是我太失败了,没能带给你一个融洽的家庭氛围。我不能再委屈你了。”
余助说:“以前的事,又不是你的错。我从不认为你委屈了我。爸,你听我的,把方阿姨追回来。”
“不去。”余周敬脑海中浮现出方姚看余助的眼神,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他自己的儿子,打小就听话懂事,以前他跟他前妻吵起来,前妻喝酒后对他动手动脚,余助都会第一时间站在他面前,尽管那时余助站他面前才到他的腰。余助作为他儿子,他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吼一句,真吼了,余助也只是听着,从来不对他发脾气,最多在背地里偷偷难过。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余助,也不舍得余助再为他妥协退让。总之,余助在他心里排第一位,所以哪怕他真的想跟方宁共度余生,只要想到方姚看余助的表情,他就退却了。
“爸!”余助说,“方姚对我,只是有敌意,并不会真伤我。她那个年纪,能做出什么啊。真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一个渴望母爱的初中生。你看她对方阿姨,是不是挺好的?”
余周敬想了想,无声点头。
“所以啊,你把方阿姨追回来。别让她难过了。其实只要你对方阿姨好,方姚也会对我好的,”余助说,“我不希望你为我放弃幸福。”
余周敬犹豫着。
余助又絮絮叨叨了很多,余周敬最初低着头,后来逐渐把头抬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余助。余助说:“爸,把方阿姨追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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