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浅溪，你在干什么呢？”纪浅溪的右手明目张胆放在男人的腹部。
“在那个你。不能这样吗？”
“男人通常不会摸女人的腹部。”
“哦。”纪浅溪犹有不舍地收回手，还未感受到衣服下面的力量。纪浅溪懊恼。
林暖旸盯着女孩头顶，“看好，别偷懒了。”林教官上线，没人敢不认真。纪浅溪再次严阵以待。
挡开咸猪手，通常是左手挡右手出拳痛击对方肋骨，但这种在搏斗攻击较常见。另一种只能拍击对方手背的经络，以短暂的击痛来吓走匪徒再痛击肋骨。林暖旸说他教的是第二种，在力度上纪浅溪可以掌握。
林暖旸那张正直的脸，与他伸来企图不轨手不相吻合，纪浅溪边偷神瞄觑男人的表情，边轻飘飘拍走男人的手。
“这力度，打蚊子都费劲。再来！”林暖旸再模拟一次“咸猪手”，又摇头。“再来，力度加大，速度也要加快！拍手背的筋络；不是拂开对方的手。”
“再来！再来！再来！……”
纪浅溪抖抖酸痛的右手。男人浑厚的手背不见丝亳动摇，可她的手掌应该是一片红肿了。
“翻过来，看一下。”蹙眉，“我拿冰袋给你敷一下。”拿了冰袋，也递来水杯。
两人盘腿坐在护功垫上，“休息一下。”林暖旸手肘撑着膝盖，手掌巴着嘴鼻。
纪浅溪调整气息，右手捻着冰袋，
安静喝着水。
小闲片刻，林暖旸思海翻涌。
他没深思会不会引起小溪的反感，不知不觉他已经逾矩很多。四年前被她误打误撞见到自己的狼狈，男人的尊严让他没道破自己酒醉的真相却无意间知晓了她的艰辛。
算是同怀隐忍的同病相怜，让他对这个邻家妹妹有了份好奇与怜悯。他让家人不要声张他回家的消息，那个月，没人知道他回潮城偷偷疗情伤。
与女孩的第一次相遇，他见到她的慌恐；与女孩的第二次相遇，他被她见到他的狼狈。
之后，他与陈乐又接触了几次，他有意往那家小店绕。见到女孩明媚如春花，在那一方隅地如采蜜的小蜂，不辞辛劳采撷着生活的芬芳。
好像她的哭泣是他一时的幻觉；仿佛她独行夜路的踽踽不安也是一时的碰巧。
那个失去爱侣的男人，他有碰到。高瘦男人神情恍惚，行为诡异。他在见到那个高瘦男人后，曾一度每天到陈乐那，并巧合地在女孩下班后跟着她回家。
即便只有两三次，但女孩的安全意识实在堪忧。他现在仍有后怕，缘于最后一次的护送。
哪怕是悲伤难过，他的假期结束也悄然而至。他在打算打破这种如影随形的追踪状态那天，又见到一个高瘦的男子。
黑灯瞎火的小巷，他看着女孩送完外卖，往小店回走。黑影在女孩出小楼后便跟着了。初初，他以为是失去妻子的高瘦男子又在小区里瞎走。
他紧随其后，眼见黑影在流光中成形。仅一瞥，一张成熟男人的脸在晦暗里浮现，眉宇清朗，颇有俊俏。最重要是眼神笃定，根本不是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拥有的眼色。
他抓起路边的小硬石，插兜，亦闲庭信步地踱在后头。
拐弯处，黑影加快步伐，扬长手臂在触摸到女孩后脑勺之际，林暖旸用手中的硬石弹向黑影的膝盖。
黑影似乎没想到还有“黄雀”，膝盖受外力击打，肌肉反射失力单膝跪地。黑影发出闷响。
女孩听到声响，回顾见到黑影，聪明地转首疾步跑开，一路飞驰不敢回头窥探。林暖旸利用女孩向前跑的顷刻，将黑影擒拿。
他左手扣黑影左臂，向后向外反折在其后背，右手捂住黑影的口腔留其鼻子呼吸。电闪雷鸣间，将人控制于胸前，拉至拐弯处，消失在女孩视野可见的范围内。
林暖旸贴近墙壁，倾听女孩的脚步声，心道“还未完全走远。”
除了身板略厚一寸，长年习武的林暖旸拿捏黑影易如反掌，然而穷凶极恶之徒必有不知死活的恶招。
黑影用尤有余力的右手从兜里抄出凶器，刀柄掉落的地面的“当啷”没换来女孩的回首。林暖旸倾听着女孩渐行渐的脚步，逐渐心安。
扣着黑影嘴巴的右手，匕首的冰凉才贴上，便遭到林暖旸的使力。林暖旸手背吃痛，是黑影因手臂脱臼巨痛力量无处安放因而反刺林暖旸。黑影用匕首划伤林暖旸右手；林暖旸狠劲卸了黑影的胳膊。
角落里，一场猎豹与鬣狗的撕杀悄然进行。猎豹右手背从虎口处撕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而出。鬣狗看似毫发无损，但虚虚垂落的左臂和豆大的汗珠证明此刻正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黑影欲脱口而出的恶语在林暖旸卸了他的第二条胳膊后，彻底化作嘶吼，倒下痛不欲生。
林暖旸跨出拐角，连空气中都感受不到女孩的一丝气息后，方脱下T恤，止住了血，扭抓住黑影往就近的派出所走。
林暖旸的害怕是在派出所知道实情后一点点从心底冒出来的。
惯犯鬣狗，长得道貌岸然，风度翩翩，然而喜欢在阴影处捕捉娇巧可爱的绵羊，肆意伤害。那一晚不是鬣狗的初次做案，已经有无辜的绵羊惨遭毒手。
林暖旸坐在派出所的椅凳上，任凭手背的血沁湿衣服。派出所的人员给林暖旸披上了件外套，给他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
本以为做了笔录，很快就能回家。结果牵扯出一系列的真相，黑影男是惯犯。纪浅溪是潜在受害者年龄最大的，可能是因为她个头不大，给黑影男错觉，黑影男才选择对她下手。
派出所当时陆续收到附近家长带小孩来备案的情况，受害者受到的伤害轻重不一。但依据推算，罪犯的恶行是越来越越大胆，造成的伤害则是越来越严重。
若不是在派出所，他当时几乎要以暴制暴，给黑影男一顿暴揍。当天，他配合公安司安人员走完流程回到家，是深夜三点。
翌日的中午，他就接到营里让他提前归队的消息。他买了最快的高铁票，没来得及跟家人说清缘由，就准备匆匆归营。林建兴与秦宜兰不仅体谅，更是从不干涉且全力配合他工作上的所有安排。
那半个月，他可谓“轻轻地来，悄悄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那把军用匕首是他偶尔购买的，他随手带回家，有想过给林暖馨。起程的下午，他提着行李出门，纪浅溪迎面进入林家。
豆蔻年华的纪浅溪还残有年少的怯怯，见到他时只会木木愣愣矗在一旁。待瞄到他手上的行李，纪浅溪方如梦初醒般给他挪了个位，怯喊了声：“大林哥！”
林暖旸翻出匕首，递给纪浅溪，莫名交代了一句：“保护好自己”，便步履匆匆上路了。
他没想到，匕首她一直保留着，似乎还视做珍宝。
他们之后再也没碰过面，但在纪浅溪上大学前，他对纪浅溪的行踪不能说了如指掌，也算知之甚详。
他委托陈乐当私家侦探，每天监护女孩的行踪。
作为最有力的人证，他并没有出席黑影男的判决过程，但黑影男犯罪事实罪证确凿，锒铛入狱。即便如此，一想到女孩可能还会陷入类似情况，他不知道自己心里冒出来的酸涩是怎么回事。
如果那晚他不在，眼前这个女孩，他不敢想象。他摸索虎口的疤，有点遗憾当时仅让鬣狗双手脱臼，下手轻了。
受委托的陈乐当时说：“我做为一名堂堂的人民教师，你让我去尾随一个小女孩？”
“不是尾随，是保护。你刚好住在那附近，而且你下班的时候和她一样。不要让她发现，只要确保她是安全的就行。”
“不行，要是被发现了怎么了？我的面子还要不要？”
“保护弱小群体不怕没面子，并且凭你的聪明伶俐，有特殊情况你能应付的。”
“好说，我还确实有这才能。等等，我不能让你绕进去。”
“你前两天不是天天喊自己下了班后无用武之地吗？你权当赚外快了。”
“我人民教师，不能赚外快。”电筒那边的陈乐异常难以说服。
“你要开武馆，我赞助。”
“呦，兄弟，够可以啊！哎，我也想开武馆，不是条件都不成熟吗？兄弟，你听我说……
…………”
兴许是被他的诚意打动，更可能是对弱小者的怜悯，陈乐还是当起了那个“私家侦探”。
小店夫妇对纪浅溪很好，在小店的生活让女孩变得越来越开朗，越来越婷婷玉立。
在陈乐发给他的照片和视频里，他看到了纪浅溪的笑，看到她的哭，也看过她的羞。
她在小店前笑容可掬地服务顾客；在小店夫妇面前卖萌撒娇；在小店里埋首学习。她说的那个男同学，他看过。
陈乐发了张两人的合照，她娇羞地跟那个男同学同桌学习。他以为小丫头早恋了，然而并没有。
那段两人同桌学习的时间很短，后来也就没有了。他问过陈乐，陈乐欠揍地说：“两个小年轻郎才女貌的，可惜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成。”
他倒也不介意，就怕她过早沉迷恋爱，忘了学业。而后又觉得自己的不介意很荒唐，他并没有这种资格。
她同馨馨一般，他看着长大的。
她在小店如花儿般绽放只到高三上学期，后来小店夫妇离开了。她有一段时间看起来很不好，却也成熟了很多。
高考结束，她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潮城后状态好了不少。随着进入大学，她在学校住宿，他就让陈乐别再跟着了。
女大十八变，每次见她，都觉得她一次次蜕变，逐渐成蝶。生活已经让她从怯懦无助变成乐天知命，柔韧勇敢的女孩，发光发亮，很吸引人。
如果不是他看着长大，都忍不住……，林暖旸在意识到这个忍不住的时候，让自己从回忆里抽离。
“大林哥，我休息好了。再来！”纪浅溪搁下冰袋，爬起身，深深吸一口气，一副慷慨赴义的决绝。
林暖旸跟着女孩一样起身，盯着女孩还没散去的红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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