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晨砚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似的,猛地睁开眼,身后莫名泛起一阵寒意,他没敢立刻转头,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在那面铜镜上。
他依稀记得身后是有一面镜子的,但两人刚进来的时候并未在意。
镜里的戏服影子已经彻底转了过来,脸上涂着惨白的底妆,两颊却用胭脂抹出诡异的红,像是刚哭过又强露笑颜。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双眼睛,明明该是画眼线的地方,却空落落的,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对着他们。
“穆云……”晨砚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刚吐出两个字,就被一阵极轻的咿呀声打断了。那声音像是老式留声机卡了带,又尖又细,贴着他们的后颈飘过来:“客官……要听戏吗?”
晨砚猛地从木凳上弹起,手里不知何时攥紧了半截断木。他这一动,铜镜里的影子也跟着动了——它没有走,而是慢慢抬起手,惨白消瘦的手指正对着镜子外的他们,一点一点地往前挪。
黑暗里,秦莫云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过他的背部,紧接着,那咿呀声更近了,几乎贴在他耳边:“我的眼睛……掉在你身上了呢……”
秦莫云浑身一僵,突然感觉自己腿上有种粘腻的感觉,他低下头,借着烛光看到了两颗眼珠在那里缓缓跳动着。
“能把它给我吗?”尖锐的声音响起。
秦莫云颤颤巍巍地捡起腿上仍跳动的眼珠,扭过头双手奉在了女人面前。
“谢谢你了,嘻嘻。”女人笑着把眼珠按在了自己眼眶里,好似得到了满足,刺耳的笑声慢慢没了踪迹,镜子里的残影也悄然褪去。
“握草,吓死老子了。”晨砚最先开口打破沉静,他看秦莫云已然吓得呆滞在那里,“没事兄弟,她好像不会伤害我们。”
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下半夜。
当天边的第一缕晨光映进屋内,两人急忙起身,推开门,果然是白日里鲜活的景象。
他们火急火燎地往岁云山赶,“这路还真难走。”晨砚喘着气抱怨,两人像是攀过几千多石阶,周围空旷地能听见回声,终于爬到山腰。
不远处,一座寺庙耸立林间。进庙时,一个老和尚双手合十,虔诚的跪在佛像前,晨砚二话不说直接开口问:“大师,我们找人,夏雨禾在吗?”
“他今日有事下山了,你们回楼里或许能遇上。”老和尚回答。
两人相视一眼,晨砚叹气:“我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走,我们赶紧回去。”
急匆匆回到了楼里,问了下人才知道今天真的有夏雨禾的戏,楼中众人都忙活着,准备这场盛大的演出。
没过多久,夏雨禾登台了,一身戏衣在灰暗的舞台上熠熠发光。
“不好了楼主!外军突然攻进城了!”有人慌张来报。片刻间,外面已是战火纷飞,城中死伤遍地。“我们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跑啊!人重要还是楼重要?”楼主急声喊道。
刹那间,楼内慌乱一片,大门被踹开,伴随着枪声,有人中弹倒地,有人幸运脱逃,更多的是惊慌乱窜的人。
戏已开场,可夏雨禾等的人,再也不会来了。
眼看贼寇已闯入楼中,“我们要走吗?”秦莫云问晨砚,目光却落到了台上人身上,他好似读懂了夏雨禾眼中的毅然,“外面还很乱,我们先躲起来,顺便找找钥匙!”晨砚回答。
“哟,还有人唱戏呢。”一个贼官在楼道里烧杀掠夺之后,竟坐在台下,饶有兴致地观赏起来。
戏曲开场便不能停,这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台上的人依旧唱着,鼓声骤响,“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夏雨禾看着台下的贼人——犯我国家,侵我疆土,杀我爱人,我要你偿命!
曲罢,他手持长剑直冲过来,那贼人反应极快,取出腰间手枪,对准夏雨禾扣下扳机,“砰”一声震音响彻整个楼层。
两人听见声响,秦莫云急道:“那鬼子开枪了?!我们还能救他吗?”秦莫云感觉隐隐心疼,不由的全身一紧。
只见台上一个模糊的身影冲向那贼人,夏雨禾身已中弹但还是继续向前冲去,长剑“刺”地刺入对方胸膛,那贼人对着他连开数枪,夏雨禾在最后一刻倒下了。
“这是已定的事实,我们改变不了结局。”晨砚沉声道:“别看了,快走吧。”
濒死之际,夏雨禾眼前闪过秋意浓重的山间——两人相对而坐,饮酒谈笑,他想如果以后能一直这样就好了。那天穆云送给他一块石英怀表,很好看,他幻想着是寄托思念的意思,没找机会问清楚,穆云就死了,他是死在战场上的,是被那些人杀死的,他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他在想他死前会有多疼啊,自己只是中了几枪,可他却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真晦气,老子一把火烧了你们这地方。”在贼军的嘶吼声中,伴随燃起的熊熊大火,新一轮的杀戮和折磨开启。
夏雨禾死死攥住那块表,以前总怕这怕那的,如今终于有理由去见他了,现在的自己是否有资格能站在他身边了呢?
希望黄泉路上能等等我,别忘了我……
大火吞噬着楼宇,敌军已然离去,只留下躲在厨房内的两人。
“我们不会烧死在这里吧?”秦莫云正急着,天边突然下起了大雨,可这场雨也救不回已逝去的人。
楼内横尸遍地,两人往大门走去。
路过戏台时,秦莫云望了眼躺在台上的夏雨禾,只觉他可怜又果敢,“别看了,出去有你看的!”晨砚打断他。
到了大门前,门果然被锁死了,“他们真的要赶尽杀绝啊!”晨砚忿忿。
“后门呢?”
“不用看了,肯定从外面锁住了。”
“钥匙会不会被他们拿走了?!”
“应该不会,毕竟钥匙是楼主保管的,他们未必会费劲找到带走,说不定还在楼里。”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腐朽的味道,晨砚突然想起:“我好像记得楼主休息的房间在哪,去三楼看看,钥匙或许在那。”
两人捂着口鼻爬上三楼,进入了屋子,这里虽有火烧过的痕迹,但仍能看出曾经的华贵。
“这有个盒子。”晨砚不知道从哪里扒出来一个木匣,“带锁,我撬撬试试。”
“咔哒”一声,锁开了,里面不是钥匙,而是满盒的金银珠宝。
“这老头还夹带私货!”晨砚指着盒子。
秦莫云拍了他一下,“你有这本事,怎么不直接把门撬了。”
“你忘了,我们必须在晚上拿钥匙开门出去才行,那门比有对象的妹子的墙角都难撬。”
已经是傍晚,两人还没找到钥匙。
“马上就天黑了。那怪物会不会又要出现了?”秦莫云开口。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现象?有蜡烛和没蜡烛时,出现的怪物不一样。“晨砚反问他,”没有蜡烛时,出现的怪物是攻击我们的,有蜡烛时的怪物不攻击我们,甚至像在保护我们。”
秦莫云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样。”
“我猜,攻击我们的是楼里的下人或是客人,他们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戾气极重;不攻击我们的是楼里的伶人,就拿这种情况下还能把戏唱完来看,他们对戏曲的执念很深,我觉得这种执念保留了他们的良知。”晨砚说着,坐到了桌子上。
“所以呢?”秦莫云看着他,觉得这货脑洞有点大。
“我想今天晚上亲自问一下那些怪物。”晨砚回答。
“晨砚,你没疯吧?”
“大哥,你就信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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