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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刁奴

府中第一件大事就是阎湜钰领了谕旨要到南省去磨练履历,届时府中上下天翻地覆般行动起来,安慰的安慰,践行的践行,送礼的送礼,唯有这小小的一片天地静悄悄地继续生活。

珈蓝一大早高高兴兴地走的,许久才骂骂咧咧地走回来,刚进门犹嫌不够般回头骂道:“你个死老婆子故意刁难我!我们自己的吃食是走了私账的,凭什么扣了去拿给二小姐?我们应当应分的,招谁惹谁了?次次去都要使绊子故意恶心人!我倒不信天底下还有明抢的道理!”

那头的胖妇人肥硕而紧实,矮小的身躯如铁塔般壮实,叉着腰挺着胸脯,一口吐了香瓜子儿,嘴里更是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说。

“你这个小贱货!也敢同我王婆子叫板!真以为这公府是你们家啊!这家里姓阎不姓瞿!仗着伺候个外道的表小姐就敢冲府里的家生奴才汪汪叫了!你个骚贱的浪蹄子,回去同你们那个说了,不是我们阎家欺负她个孤女,夫人特意嘱咐了,府里住着就要守规矩喽,次次闹着要走,次次霸着家里不走!整日里闷不作响地以为是个安生的主,实则是勾引爷们儿的烂货!出去一日就敢告我们的账了!别说是我们赶你们!自个儿心里想想是不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儿狼!”

瞿幼璇听着刺耳的话走出去,一把扯住想要跑过去同王婆子撕扯的珈蓝,望着珈蓝红着的眼,眼神犀利地转向那个王婆子,见到王婆子得意的嘴脸她默不作声地将珈蓝推回门里,并把门关上转身走向那叫骂的人。

“喜欢说些脏烂话是吗?说啊,怎么正主都到齐了,你竟不敢说了?我是外道的表小姐,不安生的烂货。方才,不是还说我是白眼儿狼吗?怎么我人站在你面前你就不言语了呢?怕了?你也知道我再落魄,捏死你就像挥挥尘土一般吗?”

面对着瞿幼璇的步步紧逼,王婆子谅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也搅不起什么风浪,便大起胆子来骂道:“哎呦!这我哪敢啊!小的天生就是一条贱命,不过是为夫人鸣不平而已!夫人操持着家里大事小事二十余年,含辛茹苦才将这家过的红火。有些狗娘养的小贱货不听话,我们做长辈的教训两句也是应当应分的不是!”

谁知瞿幼璇不知从何处抽出的软鞭反手就是往她脸上抽,她哎呦哎呦地苦叫连连,双手捂着脸连滚带爬地骂道:“反了天了!你敢打你娘了!哎呦哎呦!”

瞿幼璇忍得青筋凸起,拿鞭子使劲地抽着这个令人恶心的货色,手脚并用仗着身高手长,硬是把她逼退到花圃里,王婆子仰视着那张如同恶鬼般轻视鄙夷的脸,全身上下不由颤栗,她再也不敢说话,口水吞吐觳觫连连。

瞿幼璇轻哼着,厌恶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拿你如何?别忘了再不济我也是官属,你虽是家生子有府中的庇护,却说到底也是被一张死契拿捏生死的。我若捅出去舅母只会把你推出来,绝不会包庇你。我即使是像阎宜晴一般弄死你,你说……我会给你偿命吗?”

她说着便用脚狠狠踩住王婆子支在地上的手,鞭子用力一勒,王婆子便痛苦地吐着潮湿肥大而遍布舌苔的舌头,手脚都在挣扎,喉咙里偶尔传来几声。

死亡的威胁伴随,她翻着眼睛就要窒息死去,谁知就在瞿幼璇即将松手时被一双手扯倒在地。

王婆子大口呼吸,随之便啼哭不止,尖锐的吼叫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阎湜钰提步上前厌恶地一脚踹在她心窝里,她竟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瞿幼璇被摔懵了,苦笑一声想要坐起来,却被“屈尊降贵”皱着眉头的阎湜钰又扇了一巴掌。脸生疼,疼的她连头脑都在嗡嗡响,听不清他又在训斥什么……

“私杀奴仆是死罪!法当伏诛,腰斩不赦!你是昏了头了,竟妄下杀孽……你是在,找死吗!”

瞿幼璇头脑发蒙,只觉得他聒噪,吐出血沫后心里骂他:“死!贱!人!”

或许是不小心说出了口,阎湜钰都沉默了,诧异后随之便是怒笑,那头王婆子似是缓了过来,有气无力地睁眼,极为轻微的声音此时也如此炸耳:“杀人……表小姐她……杀人……”

瞿幼璇心虚不由转向面前眼神幽暗的阎湜钰,他缓缓起身,恶向胆边生也只是一刹那,转身抽出佩剑冲着王婆子就是一刀!王婆子无力地握着长剑,眼瞧着它没入胸膛,闷哼一声便断了气,那温热甚至说的上滚烫的血迸溅到瞿幼璇的眼里,霎时血红一片!她毛骨悚然后知后觉地倒吸一口凉气。

阎湜钰冷漠地将佩剑上附着的血用女人的尸体擦净,慢条斯理地收剑入鞘,转身对着瞿幼璇说道:“卑贱的奴仆即使死到临头也是如此聒噪。记住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为你的名节而死,她也算死得其所。”

“啊啊啊!”

瞿幼璇挣扎着爬起来,顾不得什么礼仪廉耻,此时只想活命!

阎湜钰一脚踢在她的膝窝,使她再度折倒,瞿幼璇痛哼一声,看着他的逼近心下大惧!身体向后爬,嘴中说道:“为什么要杀她……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阎湜钰的食指搭在剑鞘上不耐地敲,瞥了一眼那丑陋的尸体后,挑起披风蹲在她身前,双手桎梏住她的头,不顾她的拍打,冷漠说道:“你不就是要她死吗?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既然做了就要手起刀落,绝不可回头,心存妇人之仁只会铸就大错。为你的名节、为阎家的清誉而死,她不死也要死。”

“你胡说!她出言不逊我只是要吓吓她!分明是你杀了她……”

“那又怎样?谁会信你?别太天真了,没有我作证一个人都不会帮你,你只能依靠我!除了我谁会包庇你的杀人罪行呢?”

瞿幼璇脑子乱的很,额发凌乱,惊恐的眸子眼含泪光,她冷静不下来,心还在怦怦跳,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否认……

阎湜钰本来只是想解决一个麻烦,看着瞿幼璇听话的样子眸光一暗,由心而发的一种掌控感给他带来无限膨胀的愉悦……他俯首在她耳边说道:“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只是帮你清醒一下,即使你杀人我也可以帮你。所以,你冷静下来了吗?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理智告诉瞿幼璇此时的示弱和顺从才能从这片泥泞里全身而退,思忖至此她颤抖着手慢慢摸上阎湜钰的肩,将头埋进阎湜钰的胸前,哽咽着哭道:“表哥!你救我!”

阎湜钰敛眸,低看着怀里的人,呼吸不由一窒,却很快从容地推开她,瞿幼璇哪里能让他就此离去,只有哄着他把事情糊弄过去她才能活下来,在命面前,一切都是狗屁。

她一把搂紧阎湜钰劲瘦有力的腰,没有时间去感叹这蜂腰虎背,她只想牢牢地抱紧这救命稻草,害怕他再次推搡,情急之下瞿幼璇冷汗直流地将他压倒,小声哀求着:“表……表哥……不,大兄!你别推开我!我好害怕!求求你……别这么对我……”

阎湜钰目光转向一边,不愿窥视自己内心的思绪,只是抬手轻拍两下瞿幼璇汗湿的后背,低声说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日后行事不要如此鲁莽了。这种贱婢死便死了,你何至于如此失态?因言犯上便是大过,看在她为你而死给些银子安抚便是了。快起来,这样像什么样子?让人看到,有失体统。”

瞿幼璇这才擦拭掉泪痕,迟钝地拽着阎湜钰的手起身,阎湜钰松开她的手示意她跟上,走出两三步外却发现瞿幼璇看着尸体脑子发蒙的样子,他很有耐心地开口说道:“她是谁并不重要,死在府中也掀不起风浪。母亲不会知道的,没有人会关心少了一个厨娘,何况也只是个厨娘而已。”

瞿幼璇低着头擦了擦眼泪,心中蒙上巨大阴影。她心有戚戚,从心底里惧怕男人若无其事的冷漠。不由联想到了自己的愁云惨淡,这只是个开始,只是命运第一次敲响丧钟。她不甘心,她满腔愤懑郁结,抬头看着朝她走来的人,哽咽着开口说道:“表哥,我不想再住在这里了……惨死的人会来索命……对,我不能在这里……至少头七我不能住在这里,让我暂时住在外面吧,好不好?我太害怕了,没人陪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我,我要出去住。”

说着便呜呜地哭了起来,阎湜钰背手听了许久,见她仍然哭声不止这才说道:“日日都有人死去,形同落叶纷纷无数。为何贪生惧死至此?圣人仁君杀万人而筑功业,贩夫走卒杀一人而刑连坐。人生来便有参差贵贱,云泥之别。这就是事实,无法更改的宿命。至于鬼神之说飘渺如浮云,你当知君子事死如事生,敬天命而远鬼神。”

“表哥不信……可我信。我的院落偏僻,平素又无来往,只得珈蓝一人陪着我……表哥又要远赴南省为陛下办事,届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怕这些牛鬼蛇神,表哥让我暂时搬到外宅去吧!等我缓过来,我再回来。”

“……你若忌讳,可以搬到其他女眷住所相陪。你一介女流住到外面如何安全?像什么样子?纵然书坊旁的宅子离府中近些,可那里学子来往密集,谈天说地,什么混账下流言语都没有底线。我走后,我的客舍澜斋你可住下。”

瞿幼璇牙都要咬烂了,哭诉道:“表哥害我!男女尚不同席,你我都未婚配,这不是坐实了嚼舌根子的话!我性情驽钝,万一惹怒了女眷们那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再者春闱将近,读书人都恨不得一日掰成两日用,别说走动了,如今那个不是投了门路只待一举成名的?有表哥在谁还能欺负了我不成?”

“……都是女子我不放心,至少要带多些人去,我走之后留下不少体贴的,你一并带去,只可暂住,不要动其他脑筋!若再犯,你知道我追魂索命的手段,好好听话,否则我回来后拿你是问!”

阎湜钰觉得脑袋都要被她哭大了,青筋一直在跳,叹息之间只好允许她暂搬外宅,只不过留下些许能干之人照料。

床帷之间,珈蓝小心翼翼地拍着瞿幼璇,见她睡的不安稳一惊一乍地只好叫醒她。

“小姐,醒醒。你睡的很不好,一直在盗汗惊厥,眉头也皱着,好痛苦的样子。”

瞿幼璇后怕地睁开眼睛,盯着头顶的帷帐看了好久,这才爬起身来僵坐着,不时抚摸着长发缓神。

“我从不信鬼神,可我知道良心有愧。那一刻我是起过杀心的。”

“我愧对父亲的教导……白读了那么些书。先生说的没错,我的确心怀戾气,不沐礼仪教化,这样下去我只会画地为牢。”

珈蓝听着她的自言自语,心中有些担心,便爬过去小声对她说:“他们读书人说尽信书不如无书,那些字说到底也是人编的,人我还不知道吗?都有心眼儿!跟兔子似的,狡兔三窟!”

“……你学了不少呢?没白抄录那些书笺。”

瞿幼璇释怀地笑了,说道:“人和人能有什么区别呢?什么都要分个高低错落,只是运气比别人好些,就自认为更加高贵了?吃的穿的用的玩儿的……无不取自于民。稻子不是自己长得,鱼也不可能自己跳出来,丝线也不是天生就缫好的……人也不是天生就卑贱、低人一等。今天我算是见到了这个世上的黑白,人心的曲直。”

珈蓝不想她这样难受,于是说道:“姑娘不是说咱们可以搬出去了吗?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瞿幼璇扭头说道:“话不要说那么满,只是暂住,有喜有悲罢了。我平素虽然和表兄不对付,他也对我很是严苛,但是他一走局势只会更差。舅母不是好说话的人,心思又活络,不知道又要起什么风波呢?我只念她还有些做长辈的矜持,事情不要做的太绝了。”

“如今咱们日渐大了,不是小时候吃她用她的了,隔出个小院子各过各的日子,唉!到头来还是要仰人鼻息,受他们的嫌弃。世道真是变了,亲戚不像亲戚,仇人不似仇人!老太太还在怎么会容着他们搞三搞四?只是国公大人毕竟也是母舅,人话说娘亲舅大,爹死随便埋,娘死等舅来,怎么这国公府的日子如此难捱?”

“步步为营吧,既然有人赶着咱们走,就不信能拦得住。说破天去,也只是怕赶走咱们让他们落个坏名声,我娘留下来的置办谈不上有多丰厚,但养活咱们两个也是有的。我想好了,不过是借坡下驴,挨上一顿打若能换来一身轻松,于咱们这种人来讲也是赚了……我只怕她将我草草嫁人去,我晓得她挫磨我的手段,不敢有片刻不设防。”

瞿幼璇顺从地趴下,任珈蓝骑在身上给她按摩。

“小姐,就算咱们出去了毛都不剩,我也能凭这一份手艺到医馆去帮工,挣个活命钱。怎么样?我的手艺还行吧?”

“是挺好的,你力气大去漕头附近支个小摊子揉面,我端茶倒水伺候客人们,总之无论怎么样,日子还是要照过不误的!”

“我心疼小姐!小姐才不要抛头露面地!”

瞿幼璇被她情急之下的力道按的只嘶,转过头说到:“好丫头!你是诚心欺负你家小姐我?这两只蹄子着实欠打!”

“这还不是因为小姐吃劲吗?平日里被那些坏人罚到祠堂里跪也就算了,那个破祠堂里东西两厢,一面阴湿一面温煦,他们总是欺负我们到阴面去,一跪下来就是一整天,每次我去小姐都走不了道了……别人家小姐都是上赶着要使女陪着,说是跪也就是靠在使女身上,哪像你这么实诚,不肯我陪着你……”

“这是什么好事吗?总共就咱们两个人,连你也病倒了谁还陪我?我身体好,跪一跪也就罢了,若有片刻徇私这不是上赶着给他们把柄吗?不老实去办,人家说你偷奸耍滑,咱们头几年都是埋头闷声,别人当咱们是木头,一朝忍不住了,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珈蓝焉哒哒地垂头丧气,捏着肩说道:“我知道小姐对我好……”

“好了,不说这些话了,明日还要赶到书坊里查账目呢?前月里为着安顿学子们花费了不少,这月是该精打细算好好打理一下店面了。”

转日,分别的时候便不由分说地来到了。

“既然担了皇命谕旨那就好好干,我和你父亲等着你的好消息。唉……都知道你的性格强势,说到做到,记得遇事不可逞强,尽人事听天命吧!”

阎湜钰站在马车前由着亲人们送别,听着母亲焦虑又不舍的嘱咐点头的同时,却又心不在焉地瞟着送行人群里的每个面孔……果真是个没良心的小畜生,到了也没来送他一下……

“哥哥,你路上千万别忘了给我回信啊!南省的首饰有好多样式是京城没有的,千万千万别忘了给我带些回来啊!”

阎宜晴不舍地拉着兄长的手臂轻轻摇晃,口中的哀求叫阎湜钰短暂回神,他抿唇一笑摸摸她的脑袋说道:“好了,听话些不要再任性了,你年纪渐长了该和母亲还有诸位婶婶学习理家了,南省路途遥远,书信往来一时受阻也是常有之事,你不可过分苛求信使,绝不可再生殴打之事了!”

连夫人推推阎宜晴说道:“听清楚了吗?你哥哥叫你收敛些呢!万不可再给家里惹是生非了!好了湜钰,不要再责怪你妹妹了,家里的事书信相传,必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阎湜钰点点头,一一相谢过婶娘们纷纷送上的关怀,这才登上马车欲撩帘入内。

“啊!哥!哥!哥!你把你手里的人给我用用吧!他们做事不力让我的马儿病了,我把他们都给赶走了!你留给我几个吧!”

阎湜钰失望地低下了头,握着帘子的手几分僵硬,低落之间草草应下便入了内……

“怎么想起朝你哥哥要人了?家里难道还给你买不起几个奴隶、几匹马了?”

连有容望着马车徐徐远去,遣散了几个妯娌后站在门前询问起自家女儿的异常。

阎宜晴狡黠地低笑着,牵起母亲的手往母亲怀里钻,连有容宠溺地用掌心拍拍自家女儿的脸,无限慈爱地瞧着仰望着自己的女儿,听她说道:“娘~我不想让哥哥知道嘛~你知道的,要是闯了祸叫他知道了不好,其他事情就罢了,让哥哥知道了骂几句就好了,要是我和姐姐妹妹们又打起来他绝不会轻饶我的!娘~”

连有容宠溺地笑着,将女儿抱得更紧说道:“好了好了!你的那点小心思娘能不知道?你是娘的女儿,娘疼你!你放心,家书尚且还轮不到有些人来写,娘能害你吗?再说了你哥哥怎会偏心他人,对那些个姊妹只不过是不给外人留下话柄罢了!”

阎宜晴娇笑着玩笑道:“娘快快把她们都嫁出去才好!家里只留我一个!我陪着娘,娘才省心呢!”

“好!好!好!”

连有容略有所思地应下,神情沾上三分思虑。

马车上,瞿幼璇撩起帘子瞧着外面的白衣学子齐齐往笔墨铺子里扎,隔着帷帽便看见了为首的男子愤怒地说道:“你这奸商!怎敢卖我春闱学子这等下乘笔墨!京城不易居,衣食住行用花费从来不少!我们花了比平常更多的钱,你们却将这等粗制滥造之物倾售于我们?简直是丧良心!”

闻之众学子被鼓舞,也纷纷仗义执言痛骂奸商无德。

“这些奸商真是丧良心啊!春闱大考是为天子寻门生,他们就不怕惹急了学子们被收拾吗?”

珈蓝怒从心起也不由得仗义执言。

“……需要这些廉价笔墨的都是寒门子弟,商人心里最有计较,能投石问路的学子们难道差这些吗?说到底商人们恰恰是最明白其中勾连的人,寒门……寒门贵子究竟几人出头呢?一朝鲤鱼跳,飞升不落凡,仕途亨通了就鲜少有人再去计较了吧……”

瞿幼璇话刚落,便听见商贩们阴笑着喝道:“春闱考生怎么了?一到春闱大家都要用这些,争着抢着的,有钱的自然把好的都买走了!我哪里有上好的东西给你用?都是在京城里讨生活的人,我们小本小利的哪里占得上什么便宜?你们这是仗势欺人,告到官府里去,我们行会自有公论!我偏要看看是不是我们理亏啊!”

学子们气恼,瞧着奸商拿定了他们无权无势,又仗着京城籍贯便利,官府易藏私敷衍,难以受理。

“难道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吗?这是什么世道竟纵容此等奸商之道风气靡靡!”

“行会都是他们的一家之言,一丘之貉罢了!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呢?科考所用自备笔墨砚台,这是拿准我们不可或缺啊!”

学子内不由捶胸顿足暗恨囊中羞涩、无权无势。

书坊内掌柜的早已等不下去,挤过众人将将来到马车旁,喘口粗气便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小主人!一时是此路不通的,还是绕远些从后面进吧。”

瞿幼璇这才放下帘子,对着外面的掌柜说道:“墨叔辛苦了,就从这里下吧,让马车拐在外面不要挡了学子归去的路。”

墨叔连连点头,瞧着事态不好内心也是嘁嘁,不由得叹息一口说道:“学子们不容易啊!他们这些人仗着官商勾结,偏偏为难这些贫寒子弟啊!京城居,大不易啊!”

瞿幼璇将珈蓝拉下来,整整衣带说道:“我记得这些月整顿库房,有些陈年的笔墨尚且无处安排。”

墨叔会心一笑说道:“我记得那些笔墨还是铺子赔给我们的租钱……虽说放的时间长了些,却也不算太过可惜,至少腾出了地方给新书,也积了功德。”

瞿幼璇笑了笑,扶着帷帽绕过学子进了书坊。外面虽然依旧吵闹,却渐渐没那么叫嚣了,墨叔摆了个牌子放在书房门前,瞧了一会儿见奸商回去这才默默转了一面,将那写字一面公示。

“唉?你们瞧这家书坊的牌子!”

众人闻之颇有惊喜却也在墨叔的示意下压低了声音,被引进书坊内。

瞿幼璇将账本搬去三楼,楼梯转角处一边叮嘱珈蓝和算账女工一边匆匆上楼,有学子擦肩而过之时同她颔首示意,她不由分说回敬后避让他,便接着说道:“店面盈亏无常,租客们想要拖延也是有的,吩咐他们不要过多为难,尤其是街门巷口那对做胡饼生意的母女,她们常送吃食给我,不要让人家难堪。”

望着女子戴着帷帽离去的背影,白衣学子站定,一直送到看不见为止才向下走去。

墨叔正帮着分拣着笔墨忙得分不开身,忽然视线里有人帮着分拣起来,他误以为是帮工边忙边说道:“给人家的时候客气些,这是璇姐儿的一份心意,万万不要轻慢了。学子们不容易,能帮一分是一分,咱们帮着主人尽尽心意嘛!”

那人开口说道:“掌柜,你家主人可是带着两个女使上楼去的那位?”

墨叔这才抬头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位丰神俊朗的学子,心里有些掂量却也忠厚一笑,说道:“是啊,高挑的正是我家小主人。请问有事吗?”

白衣学子身姿俊逸,看着白白净净却又高高壮壮的,长着一张顶顶风流的面孔。

“你家书坊不仅宽容贫寒学子吃住,竟也如此妥帖,你家主人的慈悲让人由衷感动。不知可否知晓家门何处?来日学子们问起,投桃报李也好方便。”

墨叔为难地迟疑着,见来人确实没有坏心眼这才说道:“我家老主人是隆德年间的探花郎瞿玠瞿大人,现在的正是他的遗孤幼璇小姐,如今暂居母舅嘉远公府上,不过快要动身离开了。”

“瞿玠瞿大人!果然,先贤之后亦是忠厚慈悲之人。”

男子盛赞,手上仍旧不停帮忙,见他灵活快速,说话也是动听,墨叔不免心生好感,瞧着这张好脸,暗自希望他别是花花架子定要上榜,如此俊杰不如为小姐参谋参谋也是可惜了。

“是啊,若不是我家老大人早逝,小主人何至于寄人篱下呢……啊,一时竟同你说起这些,真是不该啊……人老了就笨嘴拙舌,学那些说三道四的人。”

墨叔眯着眼睛看他越发顺眼,有心问询,便说道:“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中如何啊?”

那公子恬静地笑,说道:“在下褚靖徽只是一介无名小卒罢了,家中不幸,父母都不在世,一介孤身远赴京城,求取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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