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还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萧缘早早就醒了。
天亮得越来越早，窗帘处透进来的光能让他看到书桌上的闹钟时间。
才五点半啊，他迷迷糊糊揉了下眼睛，忽然惊觉被子全被自己夹住卷起来了，旁边的迟宴就盖了一角。
他有点心虚地扯了扯被子，试图给迟宴盖上。
即使动作尽量放轻，但是迟宴还是醒了，他放直了曲一晚上的手，垫在萧缘脖子底下，声音含糊：“干嘛呢，还早吧。”
萧缘挪了挪位，离迟宴近了一点，小声说：“我醒了。”
“嗯…”迟宴用手掌盖住了萧缘的眼睛，嗓子有点哑：“再睡会儿。”
萧缘眼睛痒痒的，抬手拨开迟宴的手，再触碰到他掌心时忽然愣了。
怎么这么烫？
这时他才注意到，迟宴的呼吸声比平时更粗更重一些，抬头一看，迟宴的脸泛着不自然的红。
“迟宴？迟宴？”他轻轻叫了两声。
“嗯……”
发烧了吗？萧缘和他躺在一个被窝里，鼻尖都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热度。
来不及多想，他用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被迟宴的体温吓了一跳。
“你发烧了。”萧缘把被子盖到迟宴身上：“你家药箱在哪里？我去给你找体温计。”
迟宴睁开眼睛，眼底的红血丝看起来很疲惫：“在…客厅电视柜里面。”
萧缘鞋也没穿，光着脚就溜了下去。
燕暖和迟锋还没起来，萧缘垫着脚尖下楼梯，迈着小碎步跑到客厅，找到了药箱后一整个提了上去。
他甩了甩体温计，塞给迟宴：“夹好。”
迟宴照做了，半闭着眼，目光扫过来，停在了萧缘光着的脚上。
“上来，”他拍了拍被子：“地上凉。”
萧缘爬上床，翻找着药箱，眉心微蹙，小声抱怨着：“你们家怎么连感冒药都没啊？”
“上次我妈生病吃完了还没买。”
迟宴脑子烧得有些迷糊，微微往前靠了一下，半张脸埋进枕头里。
然后就听到萧缘嘟嘟囔囔地说：“不过你体质真差，天也没有很冷啊，这么容易感冒了。看起来倒是人高马大的…”
迟宴：“……”
明明就是因为把被子让给你才会着凉的。
个没良心的东西。
“好了拿出来我看看。”萧缘拍了拍迟宴的脑袋。
“唔。”
快38度了……萧缘问他：“要请假吗？”
迟宴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楼下隐隐约约传来动静，家政来做早餐了，萧缘摸摸他的额头：“那我们去校医室买点药。”
明天晚上就要文艺汇演了，然后放五一假期，好巧不巧迟宴这个时候生病。
阿姨早餐做了皮蛋瘦肉粥，萧缘吃得很香，迟宴胃口却一般般，尝了几口就放下了勺子。
昨晚换下来的校服已经洗干净烘干了，萧缘穿上后嗅了嗅衣领，闻到了迟宴身上那股清新的木香味道。
因为迟宴不舒服，他们决定今天打车去上学，不坐公交了。
迟宴靠着车窗，半张脸都埋在校服立起来的领子里，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听说平时身体越好的人生起病就会越难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萧缘看了他一眼，把手里攥着的体温计塞进迟宴书包。
他们出门早，坐车也快，学校大门刚开他们就进去了。
校园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影，但仔细看就能发现高三那片区域的教室全都亮了灯，走廊上也有不少住校早起背书的学生。
在连廊分开时，萧缘叮嘱：“隔一段时间就要量体温，要多喝热水才好得快。”
“好。”迟宴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只想回教室趴着。
萧缘平时上课很专注，今天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刘俪几次皱眉用眼神提醒他，他都浑然不觉，老师忍无可忍，直接点他的名字：“萧缘上来把这道题做一下。”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罗子澄在底下用手肘狠狠撞了他才回神。
“哦…”
萧缘放下书走上讲台，脑子快速运转，捏着粉笔很快把题目完完整整地解了出来。
刘俪气结，索性道：“你给我到后面站着。”
他自知理亏，拿着书和笔就站到了后面去。
俪看重萧缘，所以也对他格外严厉，下课铃声响起时她没好气地说了句“下课”就打算叫住萧缘问问他今天是什么情况。
萧缘早跑了。
九点钟的大课间是有二十五分钟的，萧缘一溜烟跑到学校后门的校医室，买了盒小柴胡和胶囊，又从后门溜出去，在后门的早餐店打包了一碗白粥。
今天没下雨，天气还算清爽，太阳半藏在云层后，操场上都是打球或跑步的人。
他提着药和白粥去找迟宴，迟宴的教室人不算多，黑板上写着体育课，应该都提早下去活动了，剩下的不是在学习就是在补觉。
迟宴趴在课桌上，好像睡着了。
萧缘蹑手蹑脚，轻轻把东西放下，想着不吵醒迟宴悄悄离开。
谁知迟宴从手臂间抬起了头，半眯着眼睛看他。
萧缘：“……我来给你送了点药和吃的你要不要吃一点。”
迟宴的脸上都是睡出来的红印子，他侧趴下去：“嗯。”
“很难受吗？”萧缘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是挺烫的。
他往前靠了一下，额头抵了抵萧缘的手，声音有点嘶哑：“…头痛。”
萧缘的指尖传来一阵奇异的感觉，那温度摄住了他的心脏，让他不由自主想挪开手，但看着迟宴的样子，又没来由的心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吃药。”
迟宴觉得白粥寡淡无味，却老实地一口口吃完了，和着水吞掉胶囊，看快上课了就赶萧缘回去：“回去吧，我体育课不去了，在这睡会儿。”
“哦…”
放学后萧缘摸出手机给迟宴发微信。
萧缘：你还来排练吗？
过了半分钟，迟宴的微信回过来了。
——音乐室等我。
萧缘是和凌时一起去的，到的时候沈知幸正坐在钢琴前弹奏着星空物语的伴奏，灵巧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舞动，无框眼镜遮不住他专注的视线。
听到两人进来，他抬眼笑了笑：“我先来开门了，等等迟宴，他有些不舒服。”
这个节目已经排练得差不多了，先由迟宴独奏一段副歌，凌时再用吉他伴奏，配上沈知幸的钢琴，萧缘主唱。
小提琴是表现浪漫与情绪的关键，是这首歌的灵魂。
“我愿意划过你的世界，让你的每个愿望都完美……”
流星飞，带我飞。
“我来了。”迟宴单肩背着小提琴，顺手把书包丢到地上。
萧缘回头说：“你的烧……”
“退了。”迟宴安慰地朝他笑。
小提琴真的是神来之笔，有了琴声整首歌都不一样了，像是在诉说少年的勇敢，又像是错过的遗憾。
四人完整地过了几遍，沈知幸叫停了：“已经很好了，萧缘别累了嗓子，明天就上台了，大家都别紧张。”
他提议四个人一起吃个饭，但是迟宴看起来很累，萧缘小声在他耳边说：“你想不想去，要不回家休息吧。”
迟宴点头。
萧缘果断把凌时推了出去：“学长，让他陪你吃，我们得先回家，家里远。”
凌时：？？？
萧缘在他身后使劲戳了一下他的腰眼。
凌时：“啊…哦。”
沈知幸愣了一下：“哦，也行，那你们回家注意安全。”
公交挤不了，说打车迟宴又说现在晚高峰肯定堵，会头晕，萧缘一咬牙：“那我开电动车载你。”
迟宴：？
“好啊。”
萧缘扫了辆有后座的共享电动，但是刚起步就有点后悔了。
迟宴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坐在后面，一身腱子肉又重，萧缘在前面感觉整辆车的重心都在后面。
他开得艰难，却在迟宴问他行不行的时候果断地说了“行！”
好在迟宴两条长腿时不时会在车摇晃的时候支着地面稳住。
两个人靠着四条腿艰难地在车流人流中爬行，萧缘额头都有点出汗了。
他腿力不小，可是驮着个迟宴还是有点费力。
经过十字路口拐弯向车少的一边时他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别墅区环境很好，依山傍水的，但实在是偏，上学回家都麻烦，萧缘想着到高二就要住校了，不然太浪费时间。
回家还要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从这里开始车真正少了，隧道的风很大，吹得萧缘头发蓬乱。
冲出隧道那一刻，天边的火烧云燃到了这边。
翻滚的云朵透着金红色的光，撒在地上像是流淌的金河。
他们穿梭在金色里，像一尾小小的鱼。
“第一天，在玻璃窗上出现你的笑脸，忽然间……”萧缘迎着风，忽然心情大好，张嘴就唱了出来。
就点燃，我的天，彩虹一片片。
迟宴额头抵着萧缘的后背，无声地笑了笑。
晚上萧缘失眠了。
明天就要上台，他紧张。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上台表演，之前也被迫表演过话剧，反串睡美人，全程就两句台词，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成为舞台上的重要角色。
他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索性开了台灯坐起来，趴在桌子上发呆。
今天晚上和徐越打了电话，那边的事情有些棘手，甲方对原有的合同不满意，可能这几天回不来了。
本来…还想叫她去看自己表演来着。
充电的手机震了一下，弹出来迟宴的微信。
——怎么还没睡。
萧缘不知该怎么回复，难道说自己紧张？一时说不出口。
悠扬的小提琴声在下一秒响了起来。
我愿意划过你的世界让你的每个愿望都完美。
像是怕吵醒梦中人，音乐戛然而止。
萧缘拉开窗帘探出半个身子，迟宴正趴在窗台上看着他笑。
“紧张啊？”他也探身过来，用气声问。
萧缘被他的笑晃到了，别开脸说：“我没有。”
他们的窗户离的很近，大概不过两米距离，迟宴伸长了手，就能碰到同样靠近的萧缘。
他拍了拍萧缘的头：“别紧张。”
萧缘的心绪更乱了，唰地拉上窗帘。
迟宴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过了一会儿萧缘的灯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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