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手机铃声便划破寂静。沈星颖猛地扯过枕头捂住耳朵，烦躁地裹着被子翻滚了两下，像一只濒死的咸鱼般翻身起床。
“催命呢？”她对着听筒咬牙切齿道。
“咳……沈姐，那个……你快看看余哥朋友圈。”电话那头支吾两句，飞快挂了。
朋友圈，合影里谢芮蕊眉眼弯弯，余羲和揽在她，这个曾为她拭泪的手，此刻正熨帖地扣在别人肩头。沈星颖喉咙猛地一紧，昨夜反复推敲的词句化作胃袋里翻涌的酸水，呛得她弯腰干呕。
“矫情。”她盯着骤然暗下去的屏幕，扯出一个冷笑，下一秒却像被抽干了力气，仰面倒回床上。
房门被轻轻叩响。
“阿星？醒了吗？”是陈北潞。
沈星颖扶着书桌起身，目光扫过桌角那本用胶带仔细粘好的化学笔记，指尖蜷了蜷。
陈北潞一进门，视线就锁定了好友泛红的眼角。“靠！渣男！”她恨恨地戳着手机屏幕，“我就说他像食堂卖剩下的包子——看着还行，里头早馊了！”
沈星颖偏头：“我现在只想刷题。”
“阿星！”陈北潞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行，那你告诉我他女朋友是谁？我现在就去给那姐妹提个醒，别被这渣男骗了！”
沈星颖垂下眼睫，声音没什么起伏：“没用的。”
“为什么？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
“因为这个人是谢芮蕊。”沈星颖抬起眼，看着陈北潞，“而且，谢芮蕊喜欢他很久了。”
“好哇！”陈北潞气得一屁股坐在床沿，抓过旁边的毛绒熊狠捶，“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鸟！难怪人家说防火防盗防闺蜜！”
“他总说我是星星……”沈星颖将桌上的月考倒计时日历翻过一页，“原来……他需要的从来不是挂在天上的星星，而是能陪他淋雨踩泥的野蔷薇。”
陈北潞张了张嘴，满肚子的话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时间在笔尖下溜得飞快，转眼又是月考放榜。谢芮蕊拽着余羲和的袖口在人群中穿梭，像只骄傲的孔雀：“来来来，沾沾喜气。”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块白巧克力，轻轻放在沈星颖摊开的习题册上。
“哟，这就开始发喜糖啦？”后桌男生拖长了调子起哄。
谢芮蕊闻言转身，点着那男生的桌子嗔怪：“就你话多！”那副娇俏模样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沈星颖盯着巧克力，喉咙里那句“谢谢”像生了锈，怎么也吐不出来。
余羲和垂眸望着她绷直的肩线，喉结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羡羡——”谢芮蕊突然从后面扑到余斯羽背上，手臂亲昵地环住她脖子，“这事儿还得多谢你牵线呢！”
没等余斯羽回答，她又转向沈星颖：“星颖你说句实话，我跟阿和是不是特配？”
一股酸涩直冲喉咙，可她面上依旧体面地绽开一个微笑：“郎才女貌，天仙配。”
“哎……星颖，”谢芮蕊话锋一转，带着点央求，“正好有件事求你。”
沈星颖维持着平静：“你说。”
“就之前你生日，阿和不是送了你一个相机嘛？那是他卖了游戏账号买的。你也知道，游戏对男生多重要啊。你看……能不能把相机还回来？我想卖了把钱给他，让他把账号赎回来。”
“相机放我这儿也是落灰。”沈星颖弯腰，从抽屉深处拿出那个蒙了层薄灰的蓝丝绒盒子，“物归原主，挺好。”
“就知道你最懂我啦！”谢芮蕊立刻喜滋滋地接过盒子，抱在怀里。
“芮蕊，”沈星颖看着她，声音很轻，“祝你幸福，得偿所愿。”
谢芮蕊脸上笑容明媚：“谢谢！也祝你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
余羲和倚在车窗边，脑海里还是白天游戏厅里，沈星颖固执地一次次投篮的模样。嘴角刚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手机震动就粗暴地打断了这片刻的柔软。
“喂？”他划开接听，声音里还残留着未褪的温和。
“哟，余大少爷今天心情这么好呀。”崔雅的调侃让温情结冰，他瞬间敛了笑意：“有事快说。”
一张照片弹出来。画面里喻尔桉掌心覆在余斯羽手背。
余羲和硬生生压下质问的冲动，猛地侧过头，死死盯住身旁的余斯羽。
余斯羽茫然地转回头，他已经移开视线，只有手中暴起的青筋，泄露了滔天的怒火。
“王叔，我先不去外公家了，你帮我跟外公外婆道个歉。这里停吧。”他沉声打断司机。
“哥？”余斯羽刚开口，就被他摔门而去的巨响堵回了所有话。
街景在车窗外飞速倒退。余羲和盯着导航上跳动的“南山路61号”，心乱如麻。直到看见那家挂着“Cafe”霓虹灯牌的店，紧绷的肩线才略微松弛。
崔雅正漫不经心地挠着一只白猫的下巴，猫在她膝上舒服地翻出肚皮。听到推门声，她眼皮都没抬，慵懒招呼：“来了？”
“说吧，这张照片怎么回事。”余羲和将手机照片拍在桌上。
“照片是我拍的。”门口又进来一个人，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不满地抱怨，“你这约的什么破地方？我还以为是多高级的酒吧呢。”
崔雅蹙眉，在鼻尖前扇了扇：“一股子烟味。熏死了。二手烟吸多了折寿。”
谢芮蕊径直走到吧台前，倾身向前，盯着她轻蔑道：“你们店就这么对待顾客？”
崔雅轻笑：“你是潘驰鸿的‘顾客’，又不是我的。我肯帮你，是看情分。”
谢芮蕊懒得跟她纠缠，转向余羲和：“余羲和，看见了吧？你妹跟喻尔桉好上了。”
余羲和斜倚着吧台，有些烦躁：“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
谢芮蕊冷笑一声，又推过自己的手机。屏幕上，余斯羽正踮着脚，指尖沾着冰淇淋，笑眼弯弯地往喻尔桉嘴边送。
他猛地移开视线，把手机扔回桌上：“你想怎么样？”
“要是严倩看到这个，会不会很有趣？余叔叔知道了，又会怎样？”她言语中带着威胁。
余羲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神凶狠：“余羡羡把你当好朋友！你对得起她吗？！”
“嘘——”谢芮蕊指尖压上他的嘴唇，阻止他说下去，“余大少爷，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一个字。”
余羲和咬牙，最终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行。”
谢芮蕊满意地勾起唇角，敲了敲桌面：“过来，跟我拍张合影。”
余羲和阴沉着脸，猛地踹开椅子，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她突然倾身逼近：“牵我的手。”
余羲和脖颈的青筋瞬间暴起：“你做梦！”
“那我现在就发给严倩。”谢芮蕊晃了晃手机。
余羲和眼中怒火翻腾，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极大。
手机快门声接连响起。谢芮蕊另一只手突然掐住他脸颊的软肉向上提：“笑！”少年被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
手机快门声接连炸响，她突然用力拽住他领口迫使他低头，红唇堪堪擦过他的耳垂，留下一句低语：“密码。”
“0808。”余羲和从牙缝里挤出。
“沈星颖生日？呵，果然。”谢芮蕊了然地冷笑，“你喜欢她吧？”
“关你屁事！要发快发！”余羲和挣脱她的钳制。
谢芮蕊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操作着手机：“行。记住，以后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听到了吗？”
“我又不聋！”余羲和声音压抑着怒火。
崔雅在一旁逗弄着猫嘲讽：“啧，早知道拿捏你这么容易……”
谢芮蕊一声冷笑打断了她。
“余羲和，我当初可是千金难买你一笑啊。”猫笼咔哒落锁，崔雅斜睨着两人：“账，记得结清。”
“你不缺钱吧？而且我们也没点咖啡！”谢芮蕊皱眉。
服务员端着托盘适时出现，微微鞠躬：“您好，这边可以扫码支付……”
“大晚上喝什么咖啡！你会不会服务！”谢芮蕊不耐烦地呵斥。
崔雅嗤笑着将长发撩到肩后，对服务员说：“我这杯记陈霁屿账上。”
“老板交代过，您的免单。”服务员依旧客气。崔雅拎起铂金包转身，细高跟渐远。
谢芮蕊一把夺过余羲和的手机，径直点了一杯最贵的“冰山玫瑰”特调：“请我喝这个，68。”
“你自己不会点？”余羲和伸手想抢回手机。
谢芮蕊灵活地躲开，迅速用他的指纹完成了支付。付完款，她并没有把手机还回去的意思，反而慢悠悠地翻看起他的微信聊天记录。
“还我！”余羲和猛地将手机抽回，额角青筋跳动。
谢芮蕊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刚送来的咖啡：“以后每天我会查岗。要是让我发现你跟哪个莺莺燕燕撩骚……”她倾身逼近，眼神阴冷，“你懂的。”
余羲和强压下翻腾的怒意，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行。”
“时间到了。”谢芮蕊瞥了眼腕表，站起身，将还剩大半杯的咖啡推到他面前：“一滴都不许剩。喝光，我要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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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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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Chapter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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