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们救救这些小狗！”
乔欣然和邹可可几乎是撞开玻璃门冲进来的，怀里的纸箱因为急跑晃得厉害，里面传来小狗细弱的呜咽声。
前台护士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但看到箱子里挤作一团、浑身是伤的小狗，脸色骤变，迅速将纸箱接了过去。
护士抱着纸箱快步往里走，乔欣然和邹可可紧随其后，直到治疗室的门被关上。
乔欣然这时才觉出腿软，靠在候诊区的墙上坐了下来。邹可可递过来一瓶水，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空气里弥漫着心照不宣的沉重。
二十分钟过去了，墙上的时钟分针又挪了两大格。
候诊区的消毒水味被空调吹得四处飘散，混着窗外透进来的晚风，出几分冷意。
邹可可原本在旁边来回踱着步，却突然停下来搓了搓胳膊：“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带件外套了。”
话音刚落，乔欣然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塞到邹可可怀里，说道：
“我现在不冷，刚跑过来还热着呢，你赶紧穿上。”
邹可可低头看着怀里的外套，又抬头望了眼乔欣然，眼眶忽然发热。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鼻音，哽咽地说：“欣然……你也太好了吧！”
说完，邹可可便抖开外套套上，将拉链“咔哒”一声拉到最顶，暖意瞬间包裹全身。
乔欣然刚要说点什么，走廊尽头的玻璃门忽然被人推开。
“叮铃——”
风铃被带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回荡在静谧的候诊区里，打断了她的话。
一个男人抱着半开的宠物包走进来，里面露出只棕白相间的小狗脑袋，耷拉着耳朵，看起来病恹恹的。
在跟前台护士短暂交流后，他便抱着宠物包朝这边走来。
经过乔欣然身边时，男人的风衣角不经意间扫过她的膝盖，带着室外的些许凉意。
乔欣然的腿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动作快的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
下一秒，就听见男人怀里的小狗突然“呜”了一声。
他停住脚步，低头轻轻顺了顺小狗的背毛，动作放得极轻。
“乖，马上就好。”
男人低喃着，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指尖在小狗耷拉的耳朵上停了停后，才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候诊区的长椅上，顿了顿，才缓缓移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乔欣然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悄然交汇。
然而只是短短一瞬，男人却不知怎的，微微一怔，仿佛某种本能比意识更快一步反应过来。
他停在原地，将目光集中在女孩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又像是……不敢确信。
乔欣然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的注视，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便将视线别过去，任由沉默在两人之间漫延。
大约过了几秒钟，男人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心里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开口：
“……乔，欣然？”
声音中带着些许的试探。
乔欣然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一旁的邹可可偏过头，小声问了一句：“欣然，你们认识？”
她才猛地意识到什么，转过头，视线重新落在男人脸上。
乔欣然眉头轻轻蹙起，眼里浮出明显的茫然—她看着他，却始终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治疗室的门被打开，一位医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病历夹，视线在候诊区几人之间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乔欣然这边，扬了扬手里的单子问道：“那几只送来的流浪狗，是你们送来的吧？”
“是我们的。”
乔欣然和刚从走廊尽头走过来的邹可可几乎同时开口，声音叠在一起，带着几分急切。
医生点点头，翻开病历夹，语气沉了沉：“检查结果出来了，它们腿都有骨折情况，需要手术固定。另外……”他顿了顿，指了指单子上的记录，“其中一只狗的眼睛被钝器伤过，导致视网膜严重受损。”
听到这些话，邹可可气得攥紧了拳头，低声骂道：“到底是谁干的！太不是个东西了！”
乔欣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冷静些。
“所以这次你们是在哪里捡到的？”医生一边在单子上记录着，一边抬头问道。
“在学校树林带里。”乔欣然回答道。
“最近学校里突然冒出来好几起虐猫虐狗的事件，我们路过的时候看着实在不忍心，就送过来了。”邹可可接过话，语气里还带着些许怒意。
医生叹了口气，合上病历夹：“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们会尽快安排治疗。”
说着，便转头问向一旁的男人：“你怀里这只今天情况怎么样？”
此时的乔欣然和邹可可刚跟护士姐姐打完招呼，正准备离开。
“不好意思，麻烦你稍等一下。”
男人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急促。他没等医生回应，抱着怀里的小狗快步朝门口跑了几步，眼看她们的身影已经到了门口。
“乔欣然！”
他的声音在大厅里荡开，格外清晰，语气里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着急，目光紧紧追着那道即将迈出门槛的背影，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在自己视野里，再也回不来了。
乔欣然停下了脚步，她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大致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修长挺拔，一件卡其色风衣衬得肩线利落，整个人显得干净又沉稳。
此刻他却喘着气，怀里的宠物包随着跑动轻轻晃动，脸上也没了之前的平静，只是一脸失措地朝自己跑来。
直到男人站定在她面前，胸口还微微起伏着。
“你真把我忘了？”男人再次开口时，尾音轻轻往上挑着，像根羽毛在她心尖上微微扫了一下。
“啊？”乔欣然愣了愣，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肩膀，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背包带，她盯着眼前的男人，睫毛忽闪了一下，才慢吞吞地问道：
“我们……见过？”
自从上了大学以后，乔欣然把日子过得简单到近乎寡淡。除了大三那段被人热烈追求，没好意思拒绝的恋情，短短两个月便草草收场，还落得个被劈腿的结局。自那以后，她便悄悄在心上筑起一道厚墙，甚至戏称自己“水泥封心”。
可眼前这个英俊得过分的男人，仅凭几句话，就叫乔欣然的心泛起了波澜，仿佛他们之间真的有过什么交集一样。
那种感觉来得突兀又真实，像是什么被遗忘的画面在脑海深处轻轻翻了一页。
乔欣然使劲回想，从大一那些阴沉沉的日子，到后来埋首图书馆的时光，一张张脸在记忆里飘来荡去，熟悉又模糊，偏就寻不到这张脸的痕迹。她眉头越皱越紧，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背包带，耳根也被急得泛红。
男人瞧着她这副茫然焦灼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向前走了几步，微微俯身。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乔欣然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
“我姓周，全名周正。”
男人再次开口，语气平静的说到。
“Wha——t？！”
乔欣然下意识蹦出半句英文，尾音惊得发飘，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她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轻轻撞上医院大厅的玻璃门，微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
她猛地抬头，视线撞进男人含笑的眼眸，脑子里“咔哒”的一声，像是有根生锈的发条突转了起来。
周正？
…
“你是周正？！？”乔欣然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眼里的焦灼渐渐褪去。随即视线转向旁边看得一脸懵的邹可可，伸出手，礼貌地说道：
“你好，我是周正，是乔欣然的…老同学。”
“你好你好！”邹可可连忙伸手回握，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顺便给了乔欣然一个耐人寻味表情。
这时，医院大厅的广播突然响起时间播报：“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二点整。”
“糟了！”乔欣然和邹可可同时低呼一声，脸上瞬间浮起惊慌。“学校十二点前要查寝！”乔欣然急忙转向周正，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我们得走了！下次再说！”
“我开车送你们，快一点。”周正立刻说道，下意识就要去牵她的胳膊。
“不用啦！我们骑车一会儿就到了！”邹可可拉着乔欣然转身就跑，两人的声音远远飘过来，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大厅外的人流里。
周正站在医院大厅门口，手还维持着半伸的姿势，目光顺着她们跑远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等乔欣然和邹可可气喘吁吁地跑到学校，跟门卫大爷好说歹说才放行，两人在宿舍楼下匆匆道了别，各自回了宿舍。
乔欣然刚推开门，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三个舍友齐刷刷围了上来，眼神里都带着些…该怎么形容呢…带着些复杂的情绪？
“怎么了这是？”她放下背包，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乔欣然，你是不是没看群消息？”舍长林薇率先开口，语气很是激动。
“刚才在医院忙，还没来得及看。”乔欣然一脸茫然地摇摇头，顺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你现在！赶紧看！”舍友晶晶也有些急切的催促道。
打开手机，消息顿时像潮水般涌来，列表里全是私下@她的消息，连几个很少联系的同学都发来私信，语气里满是探究。其中一条消息附带的论坛链接格外刺眼，乔欣然点进去时，指尖都在发颤。
标题加粗标红：【兽医专业某女生疑似虐杀校园动物？多图直击现场！】
虽然帖子里的照片打了脸码，可她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前几次在树林里救助受伤猫狗时的场景。其拍摄角度极度刁钻，像是她真的在对着动物施暴一样。
而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
“怪不得最近总看到她在树林那边转悠！”
“学兽医的还虐待动物？这心也太狠了吧！”
“还是个女的…看着真吓人…”
我成……施虐者了？
乔欣然突然觉得，此刻的胸口堵得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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