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逐渐散开,显露出一座稍矮的山峰,山上巨石嶙峋,其间缝隙被积雪填满,形成了一道道白色的线条,与深灰色的巨石形成了鲜明对比。峰顶上长着一株含苞待放的灵花,花瓣如同最纯净的翡翠雕刻而成,迎着朝阳,折射出灿烂夺目的琉璃光芒。
“福生无量!“玉笙睁大了眼睛,光彩倒映在她的眼眸,”竟然真的是冬日欢!”
白鹤缓慢而有力的煽动着翅膀靠近目标,玉笙不由得屏住呼吸,挺直腰背,向前伸出手掌…
就在这时,冬日欢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了危机。紧接着,它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瞬间移动到了另一处位置。
“怎么回事?”玉笙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困惑。
“玉笙,莫要迟到。” 师父出门前的嘱咐似乎就在耳边。
“再试一次!”她咬咬牙,驱使着白鹤靠近冬日欢,却仍旧失之交臂。
冬日欢在风中摇摆,像是在取笑她不自量力。
“咚!“一道深沉而悠扬的钟声响彻天地之间,日光越过山头,如金色的洪流般倾泻而下,强烈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
当玉笙灰头土脸、顶着被吹乱的头发,连滚带爬从鹤背跌落在九华殿汉白玉广场时,无言钟的余韵刚刚散去。
身着藏青道袍、面容冷峻的墨青执事手持玉册,立于殿前高台。他抬眼,目光精准锁定这狼狈的小身影,眉头紧锁。
玉笙慌忙爬起,拍打尘土,摸向腰间——云牌还在!她赶紧将云牌递给登记的执事弟子。
等待间隙,她目光扫过周围忙碌的弟子,忽然在一个捧着名册走向墨青的灰衣弟子身上停顿了一下。
那弟子身形瘦高,侧脸轮廓…似乎有点眼熟?玉笙歪着脑袋努力回忆。膳堂师兄?送药草的杂役?都不像…那感觉…更近些?前两日?
她困惑地眨眨眼,多看了两眼,实在想不起具体何处见过,便不再纠结,收回目光。这点疑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湖里连涟漪也未泛起就沉底了。
然而,这一幕却如冰锥,狠狠刺入不远处冷香衡眼中!
她的心脏几乎停跳!她看得清清楚楚!玉笙的目光在那个灰衣弟子身上停留了!还露出了困惑思索的表情!那灰衣弟子,正是那日谷底与她争执之人!
这小丫头…认出他了?她那天…到底听到了多少?会不会告诉别人?尤其是…告诉云华道人?!
巨大的恐惧如冰冷毒蛇,瞬间缠紧冷香衡的心脏!
“南柳阁,玉笙。”墨青冰冷的声音清晰传遍寂静的广场,打断了冷香衡翻涌的思绪,“卯正二刻点卯,过七息。”
在玉笙慌张的注视下,墨青骨节分明的手指屈起,“咚!咚!”两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两个响亮的脑瓜崩!
“哎哟!”玉笙痛呼,捂住瞬间泛红的额头,眼泪在眼眶打转,却不忘瞪着墨青,无声控诉:“师父可没说你能打人!”
“呵…”打你又如何。墨青收回手,面无表情,“首次大课,迟到。罚抄《清静经》一百遍,三日为限,交予我手。入殿。”
玉笙撅嘴,却也不敢在九华殿上造次,便捂着火辣的额头,在众多弟子各异的目光中,垂头丧气跑进大殿。她目光一扫,竟特意挤到脸色铁青的冷香衡旁边坐下。刚一落座,她便凑近冷香衡,捂着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小声说道:“姐姐,我知道了!”
冷香衡身体猛地一僵,紧抿的唇瓣几乎失了血色,冰冷的视线死死钉在前方某一点,纹丝不动。
她知道了那个秘密?!
“那冬日欢就在沉雪峰!”玉笙神秘兮兮地补充道。
冷香衡连吸几口气,闭上眼,强迫自己默诵经文,压下自己心中翻滚的惊涛骇浪。
玉笙见冷香衡不搭理她,自觉讨了个没趣,便也只能乖乖打坐入定,但入定才不过一刻,就发出了微弱的鼾声!
冷香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散课后,弟子们纷纷围坐高功前讨教。若是往常,冷香衡定会挤到前头,抓住每一个提升的机会。可此刻,她所有的感官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牢牢系在那个溜出大殿的身影上。
只见玉笙缩头缩脑地混在人群中,灵活地挤出殿门,翻身骑上等候的白鹤,连一丝犹豫也无,便径直朝沉雪峰方向疾飞而去。
想必是去寻那冬日欢了。
要不要跟过去?顺便探探口风,看她那天究竟听到了什么?有没有告诉云华道人?
冷香衡的心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那是南柳阁的弟子,是云华道人的心头肉!若她装傻充愣,自己又能如何?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她不甘心啊!
凭什么?! 凭什么她冷香衡夙兴夜寐,不敢有半分懈怠,所求不过一个立于人前的机会,却屡屡受挫。而玉笙,这个连基本课业都敷衍了事的小丫头,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拥有她这么好师承和资源?这世道,竟如此不公!那点微末的天赋,在云华道人的荫蔽下,便显得如此金贵?
她恨! 恨这不公的命运,更恨玉笙那张懵懂无知、却占尽便宜的脸!
……
沉雪峰的山脖子处探出一张圆脸,正是玉笙,不知道她在山间腾挪了多久,脸和手都被冻的通红,头上、肩膀上满是冰雪,边爬边咕哝着:“什么破花,这么费劲…”
白鹤已经累得挥不动翅膀了,耷拉着眼皮在一旁歇息。
玉笙深吸了口气,爬上一块巨石,歇了几息,往另一侧望去。
冬日欢正在风中摇曳着。
只差几块大石头的距离了。
忽然间,冬日欢发出一股强烈的光芒,翡翠般的花瓣层层叠叠地铺开,花蕊中心是一团柔和的白光,宛如一颗璀璨的星辰,散发着温暖而神秘的气息。
花开了!
玉笙怔怔的看着那团光亮,一瞬间失了神,恍惚中有个温柔的声音响起:“玉笙,小心些…”
一团青色的身影朦朦胧胧出现在眼前,仿佛是从记忆深处走来,尽管面目模糊,但身上却穿着一袭熟悉的青色道袍。
是墨青平日里爱穿的颜色。
“墨青师兄?”
白鹤发出警惕的鹤唳声,但玉笙入了魔障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好久不见。”身影缓缓地伸出双手,温柔的将玉笙拥入怀中。
玉笙闭上眼,感受到一股暖意传来,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玉笙,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子。”
玉笙一愣,墨青师兄从来都不会这么对她讲话!
胸前的玉扣突然迸发出一阵耀眼强光,炽热得仿佛能将人烫穿。
对方不是墨青师兄!
她双手猛地往前一推。不料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倾斜,紧接着,人像一颗坠落的流星,从巨石上疾速滑落,狠狠地撞击到山腰的巨石上。
“师父…救我…”玉笙顿时昏死了过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鹤只来得及抓了她衣袍的一角,它不断哀啼着,用长喙啄了啄小主人的脸,见对方毫无知觉,便展翅朝北斗峰飞去。
冷香衡从山石间探出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玉笙。
此时此刻,会不会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也许这小丫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否则这两日怎会毫无动静,如同无事发生?
可她不能赌。不能将自己的前途押在侥幸上。
她默然收敛全身气机,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朝玉笙身下的巨石扔去。
石头精准地、带着她满腔的不甘与狠厉,砸在一条深深的裂缝上。
咔嚓…轰隆!
巨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之声,支撑结构瞬间瓦解。不过几息,便裹挟着那个无知无觉的小人儿,朝着深不见底的崖下轰然滚落!
就算再有天赋,此刻也不过是个未开灵根的弟子,中看不中用。
云华道人…总会找到更“配得上”她门楣的徒儿。
冷香衡最后瞥了一眼那吞噬一切的深渊,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风雪很快淹没了她的身影,也抹去了一切痕迹。
与此同时,北斗峰,观星台。
正与北斗峰陈老观测星海湖异动的云华道人,心口骤然一紧!耳边仿佛掠过玉笙微弱的呼救:“师父…救我…”
她霍然起身,正待凝神细辨——
“轰隆!” 桌面茶水随剧烈震动猛地溢出,流了一地!
云华道人二话不说,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息间便离开了观星台!
“这冬日惊雷怎生如此霸道?”一旁侍立的弟子惊疑不定。
不祥之兆。陈老眉头深锁,沉声对弟子道:“速去查探!”
天边轰鸣声连绵不绝,一道刺目金光猛地自沧澜东南方冲天而起!无数飞鸟惊惶四散,仿佛末日降临。
在沧澜东南方的凡人谷里,百姓们纷纷推门而出,聚集在街道上,惊疑不定地望着沉雪峰方向。那里像是被漫天狂风暴雪隔开的异界,周遭晴空万里,峰顶却是飞沙走石,间有刺目金光闪烁,伴随着阵阵轰鸣。
这些百姓,多是当年封魔战役后留下的门派后人,受天资所限无法修道,又不愿离开沧澜,便在此繁衍生息,如今已有上万人之众。
“这是哪位仙长突破了修为……上一次见到这般异象,还是八十年前云华道人大显神通之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声音带着敬畏与忧虑。
“爷爷,我害怕……那峰顶的风暴会不会卷到我们这里?”一个幼童紧紧依偎在老人身边,小手捂着耳朵。
“莫怕,孩子,沧澜自有神仙庇佑……”老人安抚着孙儿,目光却难掩忧色。
似乎响应着众人心中祈愿,一道流光划破长空,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狂暴的风雪结界。越往深处,风雪愈加肆虐狂乱,而在那毁灭风暴的中心,却高悬着一个巨大的、宛如璀璨明珠般的金色光球!
“玉笙?!”
流光中显露出云华道人的身影,她死死盯着眼前这蕴含了铺天盖地精纯灵力的光球——其中…分明有玉笙微弱却熟悉的气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华道人凌空驻足,面色凝重,并指如剑,一道凌厉剑光应声而出,劈向那金色光球!
嗤啦——!
剑光在光球表面艰难地划开一道细小裂缝。
透过缝隙,只见一个人影静静悬浮其中,双目紧闭。她胸前的玉扣正源源不断地涌出金色流光,磅礴的灵力疯狂注入她头顶的百会穴!
“玉笙!”云华道人瞳孔骤缩,还待看得更真切些,那道裂缝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弥合,眨眼间便恢复了原状,光球依旧璀璨夺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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