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民，这座雕像代表了师父毕生的理想。”
张子涵斟酌语气和用词，再次问出这个问题，张子涵想在叶羡安身上找同类的感觉：
“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家人平平安安。”
叶羡安垂眸，他回答的很快，好似早已准备好了答案，阳光温暖他半边身躯，张子涵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是愿望，不是理想。”
张子涵站到叶羡安身边，她本想握住他的手，但思及现在问的问题，放弃
“理想不是迫于现实的愿望，也不是长辈强加的目标，而是人对未来的希望与想象。”
“和一个人问儿时的你，你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差不多。”
“及民，你的理想是什么？”
叶羡安没有立刻回答，张子涵也没着急，在原地等待，等了一会，却看见叶羡安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及民，你看我干嘛？”张子涵满脸问号问的道。
叶羡安抱起张子涵，将她放到之前扫去灰尘的关帝像底座上，抬头仰视张子涵，两人对视着。
叶羡安仰望着张子涵，崇敬、依靠、倾诉，他在看一遥不可及的神明，而不是张子涵这个人。
叶羡安的眼神让张子涵感到全身古怪，这样的眼神，张子涵见过几次，她抚摸叶羡安的面颊：
“及民，你为什么要把我抱到底座上，还这样看着我？”
太阳西斜，阳光穿过殿门，照亮了叶羡安的面孔，也照射到了关帝像底座上的张子涵身上。
关帝像的庄严肃穆，一双深邃眼眸，正静静注视着神座下的这对男女，手中青龙偃月刀刀刃正好对着两人，刀纹丝不动。
“成为荣耀”
叶羡安冲着张子涵斩钉截铁道
“成为人类的荣耀！”
叶羡安的眼神如钢铁般坚硬，张子涵知道此刻叶羡安说的是实话，张子涵从关帝像底座上下来，如正常男女朋友一样，抱住叶羡安，在叶羡安耳边柔声道：
“你会成为荣耀的，你是我的荣耀！”
从空山观出来，两人拿出光剑，叶羡安在张子涵身前，张子涵指出方向，两人扫清路上的荆棘，找到废弃的亭子，再找到旁边的坟墓。
坟墓上有两座石碑，都没有写名字，一石碑插在土里，一石碑躺在坑里。
叶羡安看到一块石碑躺在土坑里，思考这个土坑的用处，张子涵蹲下，清理插在土中的石碑。
叶羡安看着这个坑，坑是长方形，似棺木，叶羡安猛然知道了这块土坑的用处，他环顾四周，想找东西将这个坑填上。
张子涵拿出三根香，点火，燃香，张子涵的手在抖，香点了好久才点燃，张子涵跪下，给父母磕头。
张子涵的头还在半空中，又听见点火机的声音，张子涵转头，与叶羡安四目相对，叶羡安也跪了下来，他手上拿着三炷香。
张子涵张嘴，想问你何必跪，我们之间还没成真正的夫妻，可叶羡安面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这抹笑有魔力似的，让张子涵到嘴的疑问化作了笑容。
张子涵嫣然一笑，拜，叶羡安也拜，拜父母，三拜，抬头，张子涵道：
“父亲、母亲，这是我的爱人，叶羡安，他对我很好，也很优秀，希望您们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们在这世间，继续走下去。”
“岳父、岳母。”
叶羡安看着坟墓，又看向张子涵：
“愿可共白首，与卿常相伴。”
“白首？”
张子涵咀嚼这两个字，她心底不相信自己这个行事作风，能够活到白首？
“是，白首，子涵不愿意吗？”叶羡安笑道。
“我愿意的，我怎么不愿意？”
张子涵不相信自己能够活这么久，但她愿意给叶羡安这个承诺，如果她能活下去，那与她共白发者，就是叶羡安。
张子涵亲上叶羡安的唇瓣，有点凉，又很暖和，叶羡安抱住张子涵加深这个吻。
枯树、荒亭、墓碑，他们在世界的尽头相拥，许下此生的誓言，哪怕他们还不知未来会走向何方。
吻毕，张子涵起身，拿出光剑，在石碑上刻下父母的姓名，卢辛、张鹰，将领的字迹，自是笔扫千军。
“当年，我只立碑，没有刻碑。”
张子涵看着墓碑，点燃纸钱，纸钱在手中燃烧，小小火焰，吞没纸张：
“因为没什么用，我刻下自己与父母的姓名，难道就能改变生时如轻羽，死亦无人晓的结果吗？”
张子涵说得很慢，每句都蕴含着深厚的情绪。
“但现在不会了，这座山上的烈士墓许久无人打理了，很快就会有人来修复的。”
“父母的墓碑于我而言太偏远了，我会换一个地方的。”
“及民，我们走吧。”
张子涵的话说完了，纸钱也灭了，张子涵拿根树枝扫纸钱，无火星，张子涵起身，丢下树干，转身要走，叶羡安却拉住了张子涵的手。
“子涵，我们把旁边那块土坑填起来吧。”叶羡安道。
张子涵才注意到那块自己曾经为自己准备的土坑，土坑已长满了野草，冲动的想法也已烟消云散。
张子涵蹲下，一捧土一捧土的将土坑填上，填上自己的低谷，铺就自己通往未来的路途。
见父母，接下来就是下山，下到山脚，二人坐入光车。
“我想去桥面上走一趟，以前我经常和姐妹们走过大桥，前往商场，或回家。”
张子涵对坐在驾驶座的叶羡安道。
“好，我将光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我们走上大桥。”
叶羡安启动光车，光车走陆地通道驶向大桥，张子涵坐在副驾驶，侧脸看窗外的场景。
光车逐渐驶向市中心，楼房层层拔高，行人步步增加，无人脚踩飞行器飞行在空中，空中轨道已毁，高楼未修复，人们住在损毁的建筑中，还有不少建筑已经爬满了藤蔓，满城衰败如秋色。
“我走过两座城市，前几年城市衰败尚可理解，毕竟在打仗，现在这是没恢复一点？”
张子涵的话带满了难以置信的色彩。
“帝国各级行政长官听命于议会，这……”
叶羡安看着车前的景象，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座城市。
“及民，光车停靠市中心商城，我想瞧瞧市中心是什么样貌。”张子涵按着太阳穴。
“好。”叶羡安道。
光车驶上大桥，前往市中心，市中心还是那样的繁华，方块状的超科技悬浮方块出现在眼前，张子涵看着两侧的行人，行人衣着光鲜亮丽，无论是建筑，还是人，好似和腐蚀兽将领之前没什么两样。
“两极分化……”
张子涵喃喃着，光车驶入底下停车场，停车场豪车云集，什么样炫酷的豪车都有，立刻对比得叶羡安和张子涵坐着的这辆小黑车不值一提。
停好光车，叶羡安和张子涵下光车，走向光梯口，光梯口有名服务生在这里候着。
“小姐，先生，欢迎来到金银中心。”
服务生按开光梯，请张子涵和叶羡安进入光梯。
“请问二位……”
“去拍卖场，谢谢。”张子涵走入光梯。
“好的，请。”服务生按下最高层的按钮，退出光梯。
光梯门关上，光梯快速上升，几秒，城市面貌出现在二人面前，张子涵向前查看，见底下的景色，张子涵面色一变，紧闭双目。
“叮咚，九十二楼到了。”
光梯播报，叶羡安走到张子涵身旁。
“到了，下光梯吧。”叶羡安道。
“嗯。”
张子涵点头，进入楼层。
入拍卖场所在的楼层，首先看到的是地面反光的花瓷地板，和两侧展示的珊瑚、珠宝等展览物，张子涵和叶羡安一出现，马上有人上来迎接。
“先生、小姐，欢迎来到美达拍卖场，休息区在这边，请随我来。”
服务生引张子涵和叶羡安来到休息区，橘色真皮沙发，纯白水晶桌，这休息区像舒适的高档公寓，给人以宾至如归的感觉。
待张子涵和叶羡安二人坐下，服务生端上茶水点心，拿出今日拍卖的清单。
“这是今日拍卖场的拍卖品，如有需要，请随时呼叫我。”服务生道。
“谢谢。”
张子涵点头，服务生退下，张子涵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小心烫！”
见张子涵牛饮，叶羡安皱眉，给张子涵递来纸巾。
“我们进拍卖场吗？”
“不进了，我本就不是来买东西的，楼层越高对比越明显，大桥两岸简直是两个世界！”
张子涵拿起桌上的拍卖会的本子，扇风。
“服务员，麻烦上一个芒果慕斯蛋糕，要四寸的，再上一份水果捞。”叶羡安对服务员道。
“是。”服务员道。
“这……错不在你我。”
叶羡安起身，坐到张子涵身侧，伸手，抚平张子涵蹙成一团的眉目。
“吃点午饭吧，吃了午饭，我们上桥。”
“你安慰我没用，我很生气，这是我的家乡啊！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张子涵，埋在叶羡安肩头，闷闷不乐。
“会好的，以后……一定会有好起来的那天。”
叶羡安干巴巴的安慰着，余光瞧见拍卖会手册，叶羡安将手册拿到张子涵面前，打开。
“子涵，今天这个拍卖场有拍卖钻石，子涵看有喜欢的吗？”
“我对珠宝不感兴趣。”
叶羡安说了，张子涵还是侧脸查看。
无暇无色钻石戒指，心形颜色饱满的粉钻项链，还有那闪闪发光的胸针，与那亮瞎眼的耳坠。
“这个还可以。”
张子涵给叶羡安面子的指向那粉钻项链，指了，就不再看那个拍卖场手册，起身，移近桌上的蛋糕，拿来碟子。
“我们先吃午饭吧。”
“好，子涵帮我切吧，我还一下手册。”
叶羡安挥手叫来服务人员，打开张子涵指过的那面，对服务生小声道：
“这个钻石卖出去了吗？”
服务生拿出光屏，查询，回答：“粉钻项链是今天下午三点的拍卖品，尚未拍卖。”
“好，麻烦了。”
叶羡安打开光屏，联系老宅佣人，通知佣人来拍卖场买下这个项链。
“及民，你是想买什么东西吗？”
张子涵吃完半个蛋糕了，叉起水果捞里的牛油果，询问。
“是的，我已经叫老宅的佣人来买了，不会耽误我们的时间。”
叶羡安端起张子涵帮忙切了放碟子里的蛋糕。
“谢谢子涵，子涵可以喂我吃吗？”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撒娇了？”
张子涵斜眼看向叶羡安，叶羡安听着控诉，依旧笑如春风，张子涵拿过盘子，手横在叶羡安胸膛前，一只手按着叶羡安，一只手拿起蛋糕的叉子，叉起蛋糕，怼上叶羡安的嘴。
“好，我喂！我喂的技术不好，你可不要后悔！！”
“我是不会后悔的。”
叶羡安望着张子涵的侧脸，大口吃下蛋糕，慢慢咀嚼。
在拍卖场吃过午餐，张子涵和叶羡安下楼，二人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避开热吻的男女，转一个弯，穿着花上衣的大娘出现在远处，二人默契的走向大娘的方向，走上这唯一一条上桥的路。
先是是下坡路上，左手边是热闹的集市，右手边是桥洞，剃头的、骑摩托的、洗脸的，他们大声说着什么，好像这里是自己家。
下坡路，上坡路，要过马路了，张子涵和叶羡安拉住对方的手，两人五指相扣，跟着人流走过光车来往的大路。
二人走到堤坝上，张子涵踮起脚尖，看江面波光粼粼，看火红的夕阳照耀大江，看江面上金光成线，成面，叶羡安在身侧等待。
张子涵转身，拉着叶羡安左拐右拐，穿过大声交谈的老太婆老太爷、踩着脚踩滑板的青年、卖火腿的小商贩，爬上老旧的阶梯，在阶梯尽头遇到一位趴在桥上听歌的小姑娘，二人上桥了。
二人走在桥面上，桥上人行通道石块崩裂，碎渣到处都是，踩起来怪硌脚的，侧身，护栏上烟黑掩盖了原本的白漆。
张子涵在桥靠中央的位置停下了脚步，叶羡安也停下了脚步，张子涵转身，望向大江大洲，叶羡安靠近，一只手搭在张子涵的肩头，替张子涵挡去大桥上的秋风。
“愿可共白首，与卿常相伴。”这句话出自《浮生六记》：“初见乍惊欢,久处亦怦然,愿可共白首,余生常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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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返乡一：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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