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韦一鸣暂停接应许下班的活动——这实在是劳苦功高的活儿。他改成每天在家门口迎接，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九十度鞠躬，戴着小猫尾巴，高高翘起：“热烈欢迎应先生回家！”
“应先生，不知道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你可以大展厨艺，小的完全没有意见。”
“如果有糖醋小排就更不错。”
每每这时，应许会压着韦一鸣在玄关亲吻，他说一些缠绵的情话，将人哄得头昏眼花，再吃饱喝足慢慢悠悠做饭。
但韦一鸣是个不满足不识数的，正常的生活过好几个月，饱暖思淫欲，内心最深处的那点拈花惹草的烂性子又隐隐有冒头的趋势，甚至烧的更加旺盛。
“你确定吗，之前不是说金盆洗手，我还以为你这是真学好了呢。”朋友在电话那头打趣，用着“果不其然我早知你的烂性子”的语气。
“而且，你那对象也不是好惹的吧。我看最近你的日子过得不错，还是别折腾了，顺着藤好好过日子得了。”朋友劝阻。
韦一鸣扬着眉毛坐在咖啡厅，搅动杯子里的冰块，坐的歪七扭八懒洋洋开口：“废什么话，应许今晚加班，我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晚上你找几个人出来，咱哥几个喝一杯玩一玩，都要给我憋死了。”
“应许那家伙，跟我爹似的，我爹都没有这么管我。”
挂掉电话，韦一鸣让服务员加一个冰淇淋。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冬天吃冰，他真的非常喜欢在开着空调的房里吃冰。
但应许不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像个老妈子，还要检查他有没有穿秋裤，恨不得加塞十件衣服。
每次韦一鸣抓耳挠腮，瞪着眼睛咆哮：“太丑了！滚开啊！现在谁还穿秋裤，我要不要脸啊！”
应许抓着他的苍白的脚，熟练替韦一鸣套上秋裤，提到他的裤腰，顺便摸一把他的屁股，“现在不穿等你老了有的后悔的。乖乖穿好，晚上回来我要检查。想吃什么，晚上我做。”
“吃吃吃，你一天天就知道吃！滚去上班啊！”
然后应许前脚出门，韦一鸣后脚跑到学校，在社团和自习室之间来回游荡。
他说自己没有对象，又说自己被伤透了心，是感情里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靠着这些虚假的可怜，获取更多人的怜悯和探索。
他坐在一群男人中，眼神在肌肉男的腹肌上停留，又在帅哥的脸上久久不能释怀。
他毫无底线意淫这些男人，想着这样的人多么多么猛，多么多么爽，完全将应许忘在九霄云外。直到下午收到信息，他才慌张离开，回家套上秋裤，站在门口恭候。
但这根本无法满足韦一鸣，因此，他才迫不及待在趁应许加班攒一个局，发泄心中的欲.望。
**
下午六点半，韦一鸣和老朋友在酒吧门口汇合。他热情高涨，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是对他来说很久没有获得的自由和豪爽。
韦一鸣身上溢散出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无孔不入。
“哎呦宝贝儿，你可真是越来越香啊。长胖了呀，你这对象把你养的不错，看的我又心动了呢。”
韦一鸣翻一个白眼，稍显不耐烦：“行了行了喝酒去，看看有没有新，这段时间都要把我憋死了。”
他们一袭人是这家酒吧常客，韦一鸣曾经勾搭过老板，但两人临门一脚，发现撞了号，于是那天的活动变成两个人冷着脸吃外卖。直到现在，韦一鸣再过来，老板都会送新来的男人，邀请韦一鸣进行评价打分。
这不，韦一鸣屁股刚挨着沙发，老板立刻进来。
“哎呀好久不见，听说你谈恋爱？看来是日子过的不错——不过，怎么还来我这儿，看来那个男人无法满足你啊。”老板捏着韦一鸣的头发，视线落在他昳丽的脸庞上。
“这世上的男人，最新的也只是差强人意，你看看吧。”老板继续补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我和你说，我只能玩到十点，赶紧的最近有什么好的，摸两把我就走了。”韦一鸣心痒难耐，随手扯过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在他的腹肌上揉两把，捏捏对方的孚.头。
过够了瘾，韦一鸣发出满意的感叹，整个人懒散坐在沙发上展开双臂，左拥右抱。
韦一鸣的这场活动持续到九点半，他玩的忘乎所以，仿佛云游天际。
直到接到应许的电话。
电话那头语气正常。
**
韦一鸣回到家的时候，刚好十点。
一进屋，整个房子漆黑一片，只开玄关一盏小灯，发着微弱的刺眼的白光。
应许整个人笼罩在黑夜中，身上黑色皮衣还没有脱，一只脚蹬着凳子，一只脚踩在地上，脑袋微垂，梳的精英人士的大背头看起来有些凌乱，周身散发着颓唐的气息。
直到听见开门声，应许堪堪转过头，冰冷的眼神全部化作尖锐的匕首狠狠刺向韦一鸣。
“回来了啊。”应许上下扫视，面色阴沉，口气不佳，“你干什么去了？”
“和朋友聚会，和你说了啊。”韦一鸣说谎从来不打草稿，真话假话半掺着说。
韦一鸣脱掉外套，目光扫视应许颀长身形，脑海中浮现酒吧油腻的男人。
他立刻撒娇扑过去，抱着应许的腰，手探进去抚摸，捏应许的肉.体，颇为善解人意：“怎么了，不开心？工作上遇到困难了？不是说加班到十点吗？”
应许没有说话，深沉看着韦一鸣，眼眸深邃，韦一鸣要被全部吸进去，迷失在那双眼睛中。
“老公怎么不开心？嗯，可以和我说哟，我帮你排忧解难。韦?心灵导师?一鸣上线中……”韦一鸣探出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凑到应许的眼前，拿自己的头发摩挲过他的眉眼，再亲亲他的眉眼。
应许感受到酥酥麻麻的触感，眼前的人还在不停挑逗，似乎真的想要靠这一颗脑袋，消解他全身的疲惫和烦恼。
他承认，在看到韦一鸣的那一刻，很多难言的情绪都被生生憋下去，他也想搂着心心念念的人，洗个热水澡睡觉。
但是——
应许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对他这段时间**裸的嘲讽，是卡车碾过身体的疼痛！
那游刃有余地走在风月场所的韦一鸣，那望向男人的狂热目光，都在狠狠朝他甩一个响亮的巴掌！
他心尖被无数根刺扎着，到处漏风，真心被踩过，烂泥一般。
应许暴躁地揪着韦一鸣圆润稚气的脑袋，一双深黑的眸子凝视着他，完全失去理智。
“排忧解难？韦一鸣，你不知道吗，我最在意的，就是你的事情啊。”
整个凛冬呼啸的寒风席卷玻璃，偷跑进来的疾风卷起雪白的窗帘，发出呕哑嘲哳的呜咽。
韦一鸣弱弱开口：“我知道的呀老公，我也最在意你的，真的真的。”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看起来十分乖巧。
好半天，在韦一鸣好奇的眼神中，应许冷冷开口，嗓音嘶哑，带着消散不去的疲惫，“那你告诉我，你去哪儿了。”
韦一鸣眼珠子一转，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想也不想准备开口，直到应许平静提醒：“你想好了再说。”
“什么？”韦一鸣敏锐的眼睛立刻眯成一条缝，后背吹来鼓鼓冷风。他站直身体，仔细观察应许眼中的情绪，他感到有那么一点的不对劲，但还是带着侥幸心，软绵绵塌在应许身上，亲他的脸颊，撒着娇，“怎么了呀老公，我就是和朋友出去玩了一下。怎么你吃醋了啊，那这样吧，我接下来好好陪你好不好？”
昏暗的环境中，只有少许的光亮打在应许消瘦苍白的脸颊上，他的嘴唇很不自然的紧紧抿着。
“韦一鸣，你的嘴里能不能有一句真话！”应许吼出声。
韦一鸣一哆嗦，声音都在颤抖：“老公，你怎么了，不要这样，我怪害怕的呢。”
“你还知道害怕？”应许讽刺冷笑，“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手眼通天呢。”
韦一鸣一堆的笑僵在脸上，也意识到什么不对。
“你有事说是，阴阳怪气的干什么啊。”
“哦。你去酒吧了。”应许扭过头，他的半张脸掩藏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细长的睫毛在卧蚕上扫出一片阴影，“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再去那些地方，那不是好地方！你为什么总是不听？”
韦一鸣愣住，寻思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呢，立刻敷衍地道歉：“这事儿？好吧，是我没有事先告诉你。主要是我那些朋友，你说他们盛情邀请，我也不好驳了人家面子……好吧，那是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会了，下次肯定不和他们同流合污。”
说完，韦一鸣勾着应许的脖子，下.半.身蹭着应许的腰肢，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应许伸手，一把掏住他的命.根子，掰着他的脸，脸色微变，缓和不少：“那我问你，去玩了多久？”他手指紧紧绷着，僵硬地抚摸韦一鸣柔软的面颊，沉积的心脏在此刻忽然有了跳动的理由，他期待接下来的答案。
韦一鸣不假思索：“半个小时，太没意思我就回来了。”
“还是老公最好啦！”
韦一鸣信誓旦旦，手指勾着应许的袖子，一双腿扭来扭曲，隐隐有苏醒的趋势。
他感到口干舌燥，眼中熊熊燃烧的烈火盯着应许健硕的胳膊，暗地想，酒吧里的男模确实比不上应许，这么多年，确实只有应许和自己最契合。
但应许管的太严，喘不上来气，他自由浪荡惯了，怎么可能受制于人。
韦一鸣撇撇嘴，见应许还阴沉着一张脸，暗想不好。看来今晚要给他多做几次，尽兴好了。
不就是屁股开花好几天下不来床。
总比看一整晚脸色好——反正每次很爽。
韦一鸣舔舔应许的脖子，“而且，老公，我还发现，他们都太无聊了，哪里比得上你呢，老公老公。不要生气了，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只有半个小时，屁股都没坐热乎呢，你一打电脑那简直是解救我于水火之中啊。”
哄人韦一鸣得心应手，这些年都是这么哄每一个暧昧对象。
他应许和那些人，又差在哪里？还不是照样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听完这番话，应许的心如烂泥一般！他痛苦的眼神在他的脸上游移，像是要证明什么。直到最后自我讽刺地冷笑，从包里拿出手机“哐当”一下丢到韦一鸣面前，“你自己看看，这照片上是几点，真的只有半个小时吗。”
一瞬间，整个屋子安静的连汗毛落地声都可以听见。
韦一鸣深吸一口气，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他的视线逐渐下移，睨一眼手机，看清楚上面的图片——是一张定位截图。
韦一鸣不可置信，狐疑地拿着手机，手指渐渐随着涌动的情绪握紧，瞳孔骤然紧缩，一口气吊着。
半分钟后。
“你什么意思？监视我？”韦一鸣将手机丢掉，金属壳与大理石桌面碰撞清脆的声音划破整个漆黑的夜空，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我是为了你好。”
“应许你闭嘴！”
他无法想到，应许居然做这样的事情！
但他还是心平气和地，平复心情后理智开口：“应许，我以为我们之间是一个对等的关系，但是你现在做的事情，让我觉得你很不尊重我，你和我道歉，这个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应许不可置信无法理解。
“那不然呢，你的行为都是犯.法的。”
“可是韦一鸣，我是因为爱你，才会做这些。更何况，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韦一鸣，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在外面玩。”应许卑微乞求。
他捏着韦一鸣的肩膀，强词夺理。
韦一鸣感到无措，一颗心还在烦躁的跳动。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我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韦一鸣摇摇头，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应许，他不是很理解应许的愤怒。“应许，我觉得你现在不是很理智。这样，你先去洗澡休息一下，明天你冷静好了我们再谈。”
说罢，韦一鸣撸起袖子，准备离开。
擦肩而过，他的手腕被死死攥住。
“韦一鸣，你是不是又找别人了？”应许的指甲嵌进韦一鸣的肉中，地上的影子的手腕在颤抖。
“你就那么忍不住？韦一鸣，我对你不好吗？你犯得着躲着我出去……”应许怒斥吼出声。
这句话彻底激怒韦一鸣，将他这一天的烦躁全部点燃爆发！
他舌头顶顶口腔，甩开手，“应许，说这话就过分了，没必要人身攻击吧，我还没说你活烂呢。”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
韦一鸣转身，疏远的、淡漠的。
他的平淡冷静和应许的偏执疯狂，成了鲜明对比。
“应许，你现在埋怨我，啊说我不检点爱玩。还有什么，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我韦一鸣，应该对你感恩戴德？”韦一鸣嗤笑，点点头，“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就这烂性子，我水性杨花，我就他妈爱玩，听这话你满意吗？”
“我不——”
“不过应许，你说我的时候怎么不动动脑子想想，我要不是这样的性格，我要不是整天想着玩儿，你能认识我？我韦一鸣是第一天这样吗？几个月前你不就知道了，不是你上赶着要和我谈恋爱？你说你腻了分，我还想说我早就腻了，谁受得了你这性子。一点风吹草动疑神疑鬼，整天恨不得眼睛全长我身上！我受不了，你另找吧，我无福消受。”
应许错愕，完美的脸颊开始出现一条条裂痕，分崩离析，“你什么意思？韦一鸣，我在和你解决这件事情。”
“韦一鸣你听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理智，我在和你沟通，我在试图解决这个问题，解决我们俩之间的问题。没有东西坏了不修直接扔的道理。”
“解决什么啊，有什么事儿？你都把证据甩我脸上了，还想深明大义的原谅？没意思，应许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啊。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高高在上的，审判我啊，有意思吗。”
“还有，我就是直接扔。”
韦一鸣想了想，直截了当：
“你要忍不了，咱俩分了吧。”韦一鸣冷笑一声，勾着嘴角，回卧室洗澡。
这天晚上，韦一鸣和应许还是同床共枕，只不过两人中间相隔很远，可以塞下一条银河。
应许看着韦一鸣的背影，他的美丽的肩胛骨高高耸立，像是一只展翅高飞的蝴蝶。应许想，只要可以一直将这个人留在身边，千山万水都可以翻越，重重阻碍都可以突破。
但现在，他攥不住这只蝴蝶。
他无数次幻想风花雪月的未来，但韦一鸣冷酷无情，想着是时候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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