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深渊消失了。
钬大口呼吸着空气,这次她还是没有告别成功。
尼莱索沃转身,立马拿出手机进行报告。
“我感觉不到它。”托里米酋斯又皱起眉,他环视四周也没看到任何踪迹。
维纶跑到晓海刚刚掉下去的地方,除了海别无他物。“让你们磨蹭,这下好了,等着回去找骂吧,我先走了。”他往飞机的方向走,让机器人把东西收了起来。
托里米酋斯忍不住朝他骂道:“到底是谁磨蹭啊!”
不远处,一个人落在地上。
“人呢?”斯加微才赶到,她刚刚看距离太远只好先让声音送过来,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来晚了。”维纶经过她,说完就回去了。
“啊?”斯加微有些意外,赶紧跑到钬那边。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把手里没吃完的面包递过去说:“你吃吗?我给你掰块没咬过的。”
“不用了。”钬说。过了好久,她又道:“我早就该猜到的。”
“节……节哀。”
托里米酋斯在不远处提醒道:“溟变成深渊,不见了。”
“什么?”斯加微警戒起来,如果是他,应该不止0级了。
放任这种深渊在人间,是灾难中的灾难。
“没时间了,赶紧回总部吧。”她说。
晓海有了又从当年醒来的错觉。
他看到深远的晴空向他眨眼,扶着昏沉的脑袋从烧焦的秸秆中坐起。
周围的一切如此熟悉,但记忆不再,深渊降临后的人间只剩焦土。
他丢魂般的向云博士的死去的地方走,却没发现任何尸骨,只好先回到从前的家。
世界一片死寂,没有深渊,没有活人,只有他和风吹拂的植物不是静止。
他走在无数次踏过的回家路,好似烂柯人。
只有门前的那棵树还是那个样子,其他的一切都已改变。他进到烧得漆黑的屋子躺在了变得破烂的曾经的床,想去梦中与回忆相见。
这一辈子,好短,又好长。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哭泣,却半睁着眼看见窗角那摇曳的郁郁葱葱和晴空。
真的好像,好像那一天,那我是不是再醒来,就能与大家再次相遇了。
泪水布满双眼,模糊的视野和第一天的感觉别无二致。
他知道不会再有人回应他,还是嘶哑着吐出真情:
“阿溟,你在外面吗?”
“齐悠楠,我醒过来了,你和我去上学好吗?”
“云博士,能不能给我做馄饨吃啊?”
他悲伤得快说不出话,句子断断续续:
“那,如、如果不行的话,你们、你们带我走,好吗?”
没有回应,他又问:“好吗?”
他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故乡哭喊,直到没有力气。
好累、好累……
他慢慢闭上眼。
黑暗旋转、旋转,水波纹涌现在眼前,变成清透的蓝天,他再次来到了于草原见过的境界。
来到这里又有什么用呢?一切早已无法挽回。
晓海撑着身体离开水中,站在了水面。
他忽然想,这里会不会是不是死后的世界?如果是那样就太孤独了,又是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人。
晓海反复咀嚼这个词,嘲笑自己。
他究竟犯了什么错,才有这样孤独的惩罚。
不对,不对,阿溟说他没有错,没有错……
脑海中又出现阿溟变作深渊死去的场景,流干的泪又回来。他瘫坐在地,曲膝抱紧双腿哭。
为什么他们要杀阿溟呢?
为什么他们要让大家去杀深渊呢?
为什么他们要毁灭这里呢?
为什么呢?
他麻木的问,可这次,连诉说的人都没有了。
忽然,他透过腿间的缝隙看见水面站着的自己的倒影。
那是……那是草原的他。
晓海不敢相信在这里遇见了从前的自己,也不敢相信如今的自己就是从前见到的倒影。
他像那天在境界里看到的那个倒影一样,试探着将手伸出探进水面,伸向过去。
他看见从前的自己也将手伸向他,感受到了过去的颤动。
对了,一定、一定要告诉他,要告诉过去,让他们不要往下走!
“不要,不要去打深渊,不要!就在那里待着吧,只要大家一起、一起!”他撕心裂肺的喊,可过去的他听不见,也不会停止往前。
他看见过去的他问自己是谁,却无法回答。
倒影不再别致,他仍病入膏肓般自言自语:“回来、回来!不要……不要继续了。”
“不要,继续痛苦了。”
晓海脱力的跪坐在地,痛苦反复间,世界寂静时。
他无数次在心里说过的想回家,不是这个没有人的家,而是所有相遇的彼此都真实存在的地方。
这么多的痛苦,这么多的悲伤,他真的、真的、不想再继续活着了。让自己完全消失也好,不记得也罢,总之,都不要存在就好了。
他想起在安宁海的记忆见过的阿溟说的话,忘记了就不会伤心了。
那就忘记吧,这样就不会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了。
晓海凝视着境界中美好的水与天,心情久久未平。
也是,那么多的痛,那么多的难以释怀,怎么能轻易忘却呢……
算了,都无所谓了吧。
那就溺亡在回忆中。
晓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感受到严重的饥饿感,拖着沉重的身躯起身,坐在了焦椅上。
“吃饭了,大家。”
走的那天,云博士似乎没来得及收齐的已经融化变形的碗。此时,它们正静静的躺在餐桌上无声的回应晓海。
他开始幻想一个所有人都在的时间。
“今天天气真好。”他看向阳光甚好的门外。
“有点热,但是电风扇坏掉了,你们忍一下吧。”他尴尬的笑出声。
“暑假过了快一半了呢,今天咱们去哪玩啊?”他露出期待的表情。
“陈小晞、凌晨,你俩应该已经把作业写完了吧!”他想起了什么,又说:“不对不对,之前我们都在那边玩来着,哪有时间写。”
“安宁海,妈妈他们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啊?”他靠在餐桌上。
“哎泮星洋,你就吃完了!”他惊讶起来。
“阿溟你怎么又不来吃饭!”他朝外面喊。
“哎,明天、明天你们还来我们家吃饭好吗?”他笑。
“今天我洗碗云博士!都别跟我抢!”
他站起来把碗收起来放到厨房的洗碗池,打开水龙头接水。水位逐渐上升,但他还在发呆,连水溢出也没察觉。
冰凉的触感将他唤醒,他回过神来,看着水面那个失魂落魄的自己。
“笑起来!大家都看着呢。”
“看着,呢。”
“对吧!”他期待的转头,想要确认。
他终是迷茫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无尽的失落涌上心头。
“你们,都回自己家了,把我和云博士丢在这里了啊。”
晓海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某个午后他从深沉的梦中醒来,站在门口看着陨落的世界发愣。
他看到门前的那棵树,想起来阿溟时常会在那里出现。
那时自己也是站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阿溟,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活下的只有树与自己。
或许是因为阿溟,它才成为了唯一没有被烧焦的东西吧。可阿溟,连自己也没能救活。
因为……阿溟?
阿溟?
叶飞过,这一瞬他好像又了看到那个身影,那个人说过的话都从脑海中被唤醒。
“好久不见。”
“我们是,你会一直分别,相见的人。没有我们,没有你。没有你,没有现在的我们。”
“那,就是,回到过去。”
“我是,永远。”
……
好久不见?一直分别、相见?回到过去?永远?
等等。
他真的,回到过去了。
在沙漠,在陈小晞的回忆,在十年前的迦流,在每一次看到的他人的过去。
那就是,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
晓海剧烈的呼吸,他拥有回到过去的能力,每次都是无意识的开启。
早就该想到的,他太迟钝了。
他要回到过去,挽回一切。
现在的力量肯定不够,但他会变强,一定会。
那阿溟说的一直分别相见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预料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阿溟说的是“我们”,也就是说……
“会,再见面的。”
这句话在脑中一闪而过,给予他力气。
阿溟知道、知道过去会被改变,大家还会再见!
那为什么是树呢?晓海没想清楚,暂时把这个抛在了脑后。从前他并不理解那些话的意思,现在总算有些头目。
“那阿溟,你既然都知道了一切,肯定,肯定留下了什么方法!”
晓海走到树那里,仔细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找遍了房子也是毫无头绪。他坐在门口看向前,在当初苏醒的秸秆地上方看到了一根奇怪的线。
空中怎么会有线呢?他否认了这个想法,但想着是在不对劲还是跑了过去,结果看到了撕裂空气的缝隙。
“传送门,没有消失。”他怔愣的说。
大家都在那边等着他,等着他挽回一切。
阿溟,你真的……下次能说明白点吗?不对,如果是从前的自己肯定会稀里糊涂的一直问。
他哭笑。
不过光是改变这个过去某个人绝对不会同意。那个世界,齐悠楠想替妈妈拯救;这个世界,晓海想替所有人拯救。
“齐悠楠,你说过让我成为真正的晓海,真正的安宁海,今天我答应了。”
“我就替你、替所有人实现愿望,等你回来了,我们再算账。”
“下次做不到的事,我们都不要轻易答应。但这次我一定会做到,就算无数次痛苦,无数次重来!”
他流着泪用双手撕开裂缝,在踏进繁星点缀的传送门间恍然大悟——原来从始至终死的是名为晓海的自己。
而现在的他,既是和平会的晓海,也是逃出监牢的安宁海。
他再次拿出所有的勇气,要向这场征途寻回他的所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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