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竹便小心翼翼地将药包递到祝商手上。
可药包刚刚触碰到祝商的手，姜黄色的药纸便被海水染成褐色，湿了一块。
注意到的黎竹惊呼一声，“是我愚钝了，姑娘栖居水中，不方便敷药。”他眸中的月光在此刻黯然失色。这可是他寻了好几家药铺才找齐的药方。
察觉对方的忽然黯然，祝商的眼眸却不减明亮，“那如若我不在水中呢？便可以敷用吧？”
黎竹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来，便看见祝商的鱼尾正缓缓上浮，他愣了愣神，半晌才点着头为祝商让出大半块礁石。祝商便翻上礁石，坐起来微微蜷着鱼尾。
她选择相信这个笨蛋凡人。
黎竹认真地拆起了药包，再小心翼翼地为祝商上起了药。
祝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他动作轻缓，全神贯注。她移不开眼，分不清是不是只是他的表演。
热烈的鲛人族小公主有了一刻冲动地想把这份悸动定义为一见钟情。
鲛人一族虽然久居深海，但也有自己的浪漫传说，加上才思过人的渊水神君偶尔会从凡间带来戏文剧本，祝商认为自己是知道钟情的定义的。
就如眼前这般。月色如波，流转心窝。有让自己移不开眼的人，有让自己想永远定格的瞬间，有分不清的潮水声和心跳声。
热烈如祝商，此刻却也没有说话。
就像戏文里的小姐一开始也不会直截了当地对书生轻易说“喜欢”的。
再说了，“你可是举人？”祝商歪着头问。在戏文里，书生们都要成为举人，小姐们才会说出“喜欢”的。可惜黎竹顿了一顿，摇头说了自己不是。
那就更不能说了。祝商于是学着戏文里唱念的那样，语重心长地和黎竹说，“那你日后可要敏于思勤于学，争取考取功名，中皇榜。”然后我就可以告诉你我中意你啦！
黎竹敷好药，也不奇怪，只是转头问祝商，“你读经文？”
“不读。”别说是戏文里的小姐们不读，深海无边万尺，能上哪去找经文诗书。不过祝商此言重在前因，与凡人说话当然要用凡间的话术啦，祝商内心颇是得意。
黎竹的眉头舒展开时，总会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错觉，祝商便看着这幅捉摸不透的表情，听他向自己讲明：“黎村世代以打渔为生，岛上也没什么学堂。大家大都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对于经文礼法并不很看重。”
祝商似懂非懂，问道，“那你打渔吗？”
黎竹点头点的颇为温雅，接着就听见了祝商轻快的声调说道，“那你可以捕几条海鳗上来吗？”
黎竹微愣，“你喜欢吃海鳗？”
祝商的眼中闪着微光，点头满是期待地看着黎竹，后者沉默了几秒，自觉地回到小船上收拾起了渔网
不出黎竹意料，渔网收起来时只有几小只蹦跳的小鱼小虾。他偷偷地瞄了一眼祝商，礁石上的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好奇地问他，“你为何总在子夜出海？”鱼儿们也要睡觉的呀。
黎竹欲言又止，道不出所以然。
因为你。
因为我要拿你换回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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