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血气得就要从胸腔喷出,他知不知道,他很讨打。
但我又不能告诉他我是谁,只能吃闷亏。
我认命地翻身下马。
“石头,哦不,大侠,能不能麻烦你去相国府,我是……”我谄媚地抬头望向他,实在不行让他去报个信吧。
在我正要说出我的身份时。
我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银铃!
她正带着相国府的护卫,在城门口慌慌张张地寻人。
她一定是在寻我。
我突然雀跃起来,语气甚是明媚:“不用了,我家人来接我了。”
“谢谢你!后会有期!”
我没注意马上的人是何反应,应当是又嗯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遇到了救星。
我满心欢喜地朝银铃跑去,只是银铃见我向她奔来,好像并未很开心,一脸惊恐地望着我。
在我跑向她的过程中,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两眼一黑。
完了。
我又晕倒了。
晕倒之际,我隐隐约约听到银铃大叫了一声。
“是小姐!!!”
而后一片漆黑
……
这一倒我便躺了大半个月。
大多数时间我都是迷迷糊糊的。
开始昏迷的时间比醒着的时候多,等到那苦到我流泪的药灌得越来越多,我清醒的时候也逐渐归于正常。
照理说,我睡了这么久,应当是觉得时间很快的。
可当我清醒过来,发现才到年关的时候,我哀怨地长叹了一声。
“怎么还是冬天啊。”
没完没了的,都睡了这么久,冬天还没过去。
我躺在床上,半阖着眼,听着窗外雪花簌簌的声音。
银铃这两天见我好多了,坐在床边脚踏上,又开始碎碎念。
“小姐,那天你吓死我了。”她双手托腮,“我开始还没认出来,心想是哪里来的脏兮兮的灾民,又饿疯了。”
“慎言。”我半躺在叠起的被子上,神色凝重地看着她,“灾民是走投无路了,脏不是他们的错,饿更不是。”
好累,我大吸一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小思说得不错,反倒是锦衣玉食的我们,才是那吃人的魔。”
银铃赶忙摇头:“是奴婢胡言乱语,是奴婢的不是,小姐菩萨心肠,不是魔。小姐别不高兴,别因为我又想起这些耗心神的事,快快好起来吧。”
说着说着,我听见她的语气里带了哭腔。
虽说我倒下后不省人事,但逐渐清醒的这几天,银铃已经慢慢将最近发生的事讲给了我听。阿父将小思救了出来,回城的那天,元泽副官听说了我是晋初的世子妃,立马把小思收拾得妥妥帖帖送来了相国府,他赔着笑说全然是个误会。
对了,那天,王府的护卫也来了相国府,想要接走我。听说阿父很是震怒,让晋初吃了鳖,几句话就将他们打发走了。
好像说了句什么。
“如果我女儿出事,我会让你们都付出代价!”
银铃模仿起阿父说这话时候的样子,左手叉着腰,右手用力地指向前方。哦对,还有眼睛,她眼睛也使劲瞪着。
银铃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吓人,像只被气极的小猫,最多也就挠挠人。
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如释重负:“小姐你终于笑了,这次回来后,我以为你不会笑了。”
但阿父不是这样的,阿父动起怒来是很吓人的,至少能震慑住我。
阿父很是威严,他是从武官一步一步走向权力巅峰的。他每次都站在我和阿母前面,为我们撑起了一切,我从未见过他的柔弱。
只有一次。
那年年关,太后邀请我们全家进宫赏月,不知怎的我失足掉进了湖里。儿时的事我记不太明白,只记得阿父将推我的那个世家子训哭了,后来还在朝堂之上和那家人不对付。最后还是人家登门拜访,向我道歉这事才算过去。
那次我躺了三个月,偶尔在深夜清醒时,听见阿父在我床边呜咽。
这半月,又让阿父担忧了。
听丫鬟们说,晋初来了好几次,可在我醒着的时候,我只远远见过他两次。
那次护卫在院里拦着他,不让他进来。我不知他来找我干嘛,那时候的我又没有力气同他吵架,只能从半开的窗户空隙里,看他和护卫们较量。可毕竟他是皇亲贵胄,护卫也不敢真碰他,没看到护卫把他打趴下,我觉得甚是无趣。
他不管不顾就往里冲的时候,阿母刚好出现了,他只能又站在那里。
直到雪花落下,我半睁的眼睛,才又漫不经心地从他身上掠过。
他跪在漫天大雪里。
恍若隔世,我见他的时候怎么老是下雪?
等我再醒过来时。
银铃跟我说阿母让他进来看了我一眼。
我还很虚弱,内心的情绪都翻不起来,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空空的。
……
还有一次,我迷迷糊糊又醒来。听见阿父和一位男子在交谈,我睁眼瞧了瞧,便发现来人是晋初。
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又高高在上的,面对阿父却跪下了。
他低头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岳父大人,小婿此次前来,是特意向您赔罪的。”
阿父没扶他起来,任由他跪着。
“我想带沈念回去,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黑夜中的阿父忍着怒意:“你还知道她是你的妻子?”
我勾了勾嘴角,阿父还在气头上,晋初今晚讨不到好果子吃,我等着看他的笑话。
可他竟话锋一转,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岳父大人,可我和沈念是皇上御赐的婚姻。”
还没听到结局,我又陷入了沉睡。
我的梦里充满了水灾与朝堂。
我见翻天大浪直接翻涌进了魏都,繁华的街道两旁皆是滔天的洪水。商贾们仓皇失措地用水桶向外泼水,可杯水车薪,洪水依旧还是泛滥而来。眼见着整个国都就要被巨浪吞噬,突然从皇宫里发出一道金光,直往南方奔去,霎时间,金光万丈,洪水褪去。众人走出街头,为重获新生欢呼,向空中抛洒花瓣。
花瓣散开后我来到了朝堂之上,阿父在朝堂上慷慨激昂,将那些贪赃枉法的奸臣罪行一一念出,年轻的新帝大怒,将坏人都抓了起来。那些乱臣贼子跪在城门口,向来往的民众磕头谢罪。我躲在人群中,寻找晋初的身影,却发现他竟不在罪臣一列,而是站在城楼上,高高在上俯瞰着一切。
然后,盯上了我。
在梦里我都一个激灵,大吸一口气直接吓醒了。
……
醒来后,小思来了。
我很欣慰,他比之前圆润了好些。
“谢世子妃救命之恩。”他拘谨地跪在房中,手举过头顶,向我深深行了一个大礼。
我虚弱地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小思,咳!咳!叫我姐姐就好。”
他见我如此虚弱,心急地向前走了两步:“姐姐,奶奶喝了你送去的药已经大好了,你也一定要好起来。皇上已经知道了我们灾民的处境,朝廷已经开始着手解决灾民的问题了。近日长公主在城外设了粥棚,钦差又发了御寒的棉衣,不要担心我们,这个冬天我们都能熬过去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看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发自内心地笑了。
……
“你就一个人穿着破烂的衣裳就出了城?我的好姐姐,你是不是疯啦,你知不知道我听说这件事后,吓得都说不出话了。想当初你带我去唤花楼的时候,我就应该拦住你,绝不助长你这如天高的胆量。你这大病一场,我阿父阿母也准了我出门来探望你,解了禁足。念念,我真是要感谢你,你受的苦却让我快活了。你以后可别做这么傻的事情了,苦了自己便宜了别人。”
若芜来的那天,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脚步还略微有些虚浮。天空中久违地出了太阳,我们俩在房间里煮了一壶桂花茶,一抹富有生命力的香气萦绕在整个房间。
“小若芜,这么久不见,你一来就是揶揄我,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自觉呢。刚刚你哭哭啼啼地从前院跑进来,我可是听见了。想关心我就直说,不用遮遮掩掩的。”我嫌弃地指了指她红红的鼻子,“多大的人了,还是哭鼻子。”
她赶忙捂住口鼻:“念念,你,你胡说,我这是冻的,天气太冷了。”
我眼睛笑得眯起,好久未曾见到若芜,和姐妹的约会让我短暂地忘记了这一段时间的风云诡谲。
“念念,世子对你好吗?听说他移情别恋了,你消失的那天,他不知去哪里了,到处都没找到他,还是你被救回来后,他才姗姗来迟从城西回来了。按理说,自己的夫人不在了,他应当是第一个发现的,这下好了,成了最后一个发现的。”
我满脸无语。
“移情别恋?”我的重点好像抓的不对,“别人信就算了,你,若芜我没记错,是因为你我才嫁给他的吧。”
我说完就觉得不妥,果然发现眼前娇滴滴的女子双眼瞬间噙了泪。
我慌张着从怀里摸出手帕,为她擦泪:“我不是怪你,别哭。听闻你被山匪绑走,若芜,我这迟到的关心可还有用,你还好吗?”
听闻这话,她一把扑进我的怀里,更加不管不顾地大声哭了起来。我动弹不得,只得任她的情绪奔涌而出,我嫌弃她是个哭包,也嫌弃她的眼泪都沾湿了我的衣裳,可我还是不想放开她。渐渐地,我被她这忍了几个月的情绪所感染,眼泪竟也跟着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呜呜呜!”
“呜呜呜!”
相国府的上空回荡着我和若芜荡气回肠的哭声,我想如果有人此时路过门口,会不会渗出一层冷汗,以为府里发生了什么冤案。
大哭一场后,我感觉整个人都变轻松了,不只是身体,更是心里。积攒了好久好久的难受,好像在一声声哀嚎中,被我释放了出去。
这次还是宫里来的医官替我把脉来着。
我出生的时候心脉缺失,这让阿父阿母心里有了恐惧,虽说师父接好了我的心脉,但他们依旧不放心,阿母在先帝面前哭诉,说是怀我的时候随阿父出征,整天提心吊胆才导致我出生虚弱。先帝实在是拗不过他俩,便特赐了宫里御医来为我诊治。以至于每次晕倒时,我都会被他们折腾得死去活来。然后得到一句“沈小姐无碍了”。
而这次是:“世子妃已无大碍。”
听到这话我才记起,我已经嫁人了。
我打了个冷颤,不行,只要没人提,我就赖在相国府不走了,这是我家。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自我好了起来,晋初并未来找过我,我希望真的是他“移情别恋”有了相好,千万别记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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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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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移情别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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