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吧,这安稳日子总归是过不长……任吾行病刚稍好了点儿,又开始了。
这天诊所休息,后院的石桌旁,巫厌与兆玉卿正对坐饮茶。
巫厌依旧沉默如冰,兆玉卿则姿态优雅,只是周身那股属于入殓师的冷寂气息与院中的花草格格不入。
忽然,二楼传来隐隐的争吵声。
兆玉卿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怎么回事?”
巫厌眼都没抬,语气平淡:“吾行又在和连晁生吵架了。正常,习惯就好。”
他话音未落——
“砰!”
一声巨响从屋内传来,像是有什么重物被砸在了地上。紧接着,诊所后门被猛地拉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淡紫色的长发凌乱,面色苍白的消瘦青年满脸怒气地冲出来,脚步虚浮速度却快得惊人,径直冲向院墙。
然后,在巫厌和兆玉卿的注视下,这位病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的天才算命先生,十分熟练利落地——翻过了近两人高的院墙,身影消失在墙头。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惯犯。
兆玉卿:“……”
巫厌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补充道:“习惯就好。”
他早就习惯了。从民国时期就是这样。那时他还是个游医,第一次遇见任吾行,就是这病秧子从连晁生的医馆跑出来,晕倒在他采药的路边。
【与此同时,墙外小巷】
任吾行靠着冰冷的墙壁,微微喘着气,肺部的抽痛和奔跑的眩晕感一同袭来,哈哈大笑。
他摸了摸口袋,那三枚温润的乾隆通宝安静地躺着。
而诊所二楼,连晁生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脚下是一个被摔碎的药碗,褐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
他脸色铁青,胸膛起伏,千年的修养在遇到任吾行时总是轻易破功。他明明只是阻止他用那劳什子铜钱去算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吵什么吵!
他走到窗边,看着任吾行消失的院墙方向,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符佑惊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连先生……任先生他……”
连晁生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声音疲惫:“去找。老规矩,他常去的那几个地方。别惊动他,远远跟着确保他别又把自己作晕过去就行。”
“是!”符佑惊立刻领命而去。
连晁生看着窗外,低声自语,带着无尽的无奈:“吾行……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安心……”
后院,兆玉卿放下茶杯,看向巫厌:“不去找?”
巫厌站起身,血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不必。连晁生会找到他。每次都是。”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仿佛陈述一个古老的定律,“那家伙,也一直在等连晁生找到他。”
这场追逐,从民国延续至今,早已成了他们之间扭曲却牢固的羁绊。
……
任吾行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远离诊所的僻静小巷。
巷子深处藏着一家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咖啡馆,木质招牌上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他推门进去,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柜台后的老板抬头看到任吾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熟稔又带着点无奈的笑容:“任先生?可是好久没见您来了。还是老规矩?”
“嗯。”任吾行应了一声,声音还有些微喘,他找了个最角落、背对着门口的位置坐下,藏进阴影里。
很快,一杯冒着寒气的冰美式被送了过来。任吾行看着杯壁上迅速凝结的水珠伸出手,指尖触碰那冰凉的杯壁,激得他轻轻一颤,爽!
任吾行心满意足地猛吸一口。苦涩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咳嗽的**,却也像一把小刀,刮擦着他脆弱的胃壁。
他疼的皱了皱眉,固执地又喝了一大口。
“天高皇帝……不远……那又如何。”任吾行笑起来,嘴角却因为身体的不适而微微抽搐。他掏出那三枚铜钱,在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
他知道连晁生肯定会找来,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带着焦灼的妖气正在逐渐靠近这个方向。
但他不太在乎。
【另一边,街道上】
连晁生步履匆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根本不需要刻意追踪,对任吾行那独特又脆弱的气息,他早已熟悉到骨子里。
更何况,那紫毛病猫能去的地方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命理馆大概率锁着门,就是这家他曾经偷偷溜出来过几次、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咖啡馆!
符佑惊远远跟在后面,急得直搓手:“连先生,您别走太快,任先生他肯定就在前面,跑不远的……”
连晁生充耳不闻,脚下的速度更快了。他几乎能想象出任吾行此刻在做什么——肯定又是在喝那些伤身的冰饮!一想到那家伙一边咳得撕心裂肺一边还要作死的模样,连晁生就感觉自己的狐火都快压不住了。
-
【咖啡馆内】
任吾行刚放下咖啡杯,刚准备再喝一口,咖啡馆门上的铃铛再次清脆地响起。
他没有回头,摩挲铜钱的指尖微微一顿。来了。
一股低气压瞬间席卷了这间小小的咖啡馆,原本悠闲的客人们都不自觉地噤声,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任吾行甚至能听到那熟悉的、带着极力压抑怒火的脚步声,正一步步朝着他所在的角落逼近。
他慢悠悠地,甚至带着点故意挑衅的意味,又端起了那杯冰美式,送到唇边。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药草清香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按住了他端杯的手腕。
任吾行抬起头,对上了连晁生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深邃眼眸。
“任、吾、行。”连晁生的声音低沉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好、样、的。”
任吾行看着他盛怒的脸,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他甚至还晃了晃被抓住的手腕,杯里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连医生,”他弯起眼睛,语气轻快,“要尝尝吗?新品,味道还不错。”
连晁生:“……” 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病猫气出心梗。
……
诊所。
“……真是个疯子!”
连晁生咬牙切齿,看着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他似乎又毫无办法。
“我……我是……天才……”
连晁生猛地回头,看向床上那个烧的迷迷糊糊,似乎在说胡话的人,长叹一口气。
他用毛巾不停地擦去任吾行额头上的冷汗,手指轻轻拨开他淡紫色的长发。
“对不起……我终究还是会……会……离你而……”
闻言,连晁生心中一紧,附身去听:“会什么?”
“点……灯……”任吾行似乎眼睛睁开了一道缝,连晁生立刻起身,把灯全部打开。他回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喝不喝水……”
连晁生出去的功夫,任吾行望着敞开的门被走廊鱼贯而入的风吹得晃晃悠悠,紫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悲哀。
“我再……不会回来……或许……”
门终于被风砰!一声吹关牢了。
伏笔来了,不过还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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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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