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连晁生强行抱在怀里往诊所走,任吾行最初的羞愤过后,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又上来了。
他非但没继续挣扎,反而放松了身体,甚至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仰起脸,对着连晁生线条紧绷的下颌线,笑得没心没肺,开始满嘴跑火车:
“哟,就这?不是要亲吗?有本事你亲啊!”他甚至还故意把脸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十足的挑衅,“光说不练假把式,我看你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啧啧。”
连晁生脚步不停,只是垂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危险。
任吾行却仿佛没看见,继续加码,语不惊人死不休:“再说,你亲我,我女朋友会吃醋的~”他拖长了调子,说得跟真的一样。
与此同时,他那只被连晁生攥着、但手指还能勉强活动的手,正借着身体的遮掩,极其细微地摩挲着掌心里那三枚铜钱。他心中默念:
【沈怀礼快来救场!很简单的易容假装我女友就行!地点:老城区回诊所路上,速来!】
信号发出,任吾行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也更加欠揍。
连晁生被他这反常的镇定和胡言乱语弄得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
女朋友?任吾行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他怎么不知道?这小子又在耍什么花招?
就在他们即将拐过最后一个街角,诊所已经遥遥在望时——
一道温婉柔美的声音如同春风拂柳般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亲昵:
“吾行?”
连晁生循声望去。
只见街角处站着一位女子。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旗袍,外罩一件浅杏色针织开衫,身姿窈窕,气质如空谷幽兰。一张脸更是温婉动人,眉眼如画,唇色浅淡,宛如从江南水墨画中走出的绝世佳人。
正是易容后的沈怀礼,酆都判官阴律司。
她款款走来,步态从容,目光先是落在被连晁生抱着的任吾行身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和疑惑,然后才看向连晁生,微微颔首,礼数周全却自带疏离:“连先生。”最后,她的视线扫过一旁看戏的勿言她,轻轻点头致意。
任吾行一看到她,立刻在连晁生怀里挣扎起来,带着委屈抱怨:“怀礼!你可算来了!你看他!他又欺负我!非要强行把我绑回去!”
沈怀礼闻言,那双如水的美眸看向连晁生,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度:“连先生,吾行身体不适,若有冒犯,我代他赔罪。只是这般……是否有些不妥?”她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连晁生抱着任吾行的手臂。
连晁生:“……”
勿言她:“!!!” (吃瓜兴奋度瞬间飙升)
连晁生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卓绝、言语得体的女子,又低头看了看怀里那个正偷偷朝他做鬼脸、一脸“我有靠山我怕谁”的任吾行,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女人是任吾行不知从哪儿搬来的救兵,但这演技、这气质、这恰到好处的出现时机……简直无懈可击!
任吾行趁着连晁生愣神的功夫,用力一挣,终于跳了下来,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被沈怀礼及时伸手扶住。
他顺势靠在沈怀礼身边,一只手还虚虚地揽着她的腰(被沈怀礼暗中掐了一下),任吾行对着连晁生扬起下巴,得意洋洋:
“看吧,都说了我女朋友会吃醋的。怀礼,我们走,不理这只狐狸精!”
沈怀礼对着连晁生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无可挑剔的温婉笑容,然后扶着戏精上身的任吾行,转身就要离开。
场面一度十分僵持且滑稽。
连晁生看着那“依偎”在一起准备离开的背影,脸色变幻莫测,最终,他几乎是气极反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任、吾、行,你很好。”
潜台词:你这戏请的角儿不错,我看你能演到几时!
……
一回到任吾行那间格局与诊所相似、却更显古雅清寂的命理馆,沈怀礼立刻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飞快地松开了搀扶着任吾行的手,略带嫌弃。
她周身泛起一阵柔和的光晕,那温婉动人的女子形象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迅速褪去。
光芒散尽,原地出现了一位手持折扇、面如冠玉的青衣少年。
眉目间依旧精致,疏朗与风流,方才那柔美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书卷气的潇洒。
沈怀礼唰地一声打开折扇,用扇子轻轻敲了敲掌心,皱着眉头看向正扶着桌子喘气、脸上却带着狡黠笑意的任吾行,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吐槽:
“小少爷,你又和你家那狐狸精闹啥呢?”他翻了个白眼,“火急火燎把我从生死簿前喊上来,就为了演这出?怎么感觉我也成了你俩 play 的一环了?我堂堂酆都判官阴律司,不要面子的吗?”
任吾行缓过气来,笑嘻嘻地凑过去,拍了拍沈怀礼的肩膀:“哎呀呀,怀礼你最讲义气了!这次多谢啦!下次我给你带壶人间极品好酒,再免费送你一卦,怎么样?”
沈怀礼哼了一声,合起折扇,扇柄抵着下巴,似乎真的在考虑。
他那双属于判官的、看透生死轮回的清明眼眸里,难得地流露出一丝属于“人”的烦恼和好奇。
“酒我要,卦也要。”他顿了顿,“那就……给我算算姻缘吧。今儿个下头忙,一堆糊涂账等着我判,正好偷个闲。”
任吾行愣了一下:“你一个判官,算哪门子阳世姻缘?”
沈怀礼白了他一眼:“谁规定判官不能有姻缘了?快算快算,看看我这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遇上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
任吾行失笑,摇了摇头,但还是认命地摸出那三枚铜钱。他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凝神静气,为沈怀礼掷了一卦。
铜钱落下,卦象显现。
任吾行盯着卦象看了片刻,突然大惊,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卦象显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而且吧……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花妖。”
诊所里的符佑惊突然打了个喷嚏。
沈怀礼听得一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脾气不好?花妖?还……柔弱不能自理?”
还没等他细问,任吾行忽然脸色一白,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隐隐渗出血丝。显然是刚才接连起卦,加上情绪激动,反噬又来了。
沈怀礼见状立刻起身:“行了行了,卦也算了,我看你也快嗝屁了,赶紧歇着吧!我回去了,下面一堆卷宗等着我呢!”
他语气嫌弃,但动作却不慢,伸手渡过去一丝精纯的阴气,暂时稳住了任吾行翻腾的气血。
“酒别忘了!”身影逐渐变淡消失前,沈怀礼提醒道。
话毕,他身影如同水墨画中被擦去的一笔,逐渐变淡,最终彻底消失在命理馆清冷的空气中,只留下一缕极淡的、属于冥界的檀香气味。
任吾行看着沈怀礼消失的地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和复杂。
小少爷……
这个称呼,可是很久没听人叫过了。
他摇了摇头,甩开那些纷乱的思绪,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诊所是暂时不能回去了,那只老狐狸肯定在气头上。
今晚,看来得在自己的小窝里将就一晚了。
任吾行拖着步子打开冰箱拿出罐装咖啡,翻出止痛药熟练地就着咖啡咽下去。
他神色恹恹地窝在窗边的旧沙发里,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下的青黑也重了几分,显然是反噬还未消退。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筋骨,软绵绵地陷在柔软的靠垫里,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冰咖啡,眉头因苦涩而微微蹙起,却又带着一种固执的、近乎自虐的享受。
“吱呀——”
命理馆那扇老旧的木门被轻轻推开,连晁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股低沉的气压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定了任吾行手中的咖啡,以及他脸上那副病弱却又带着挑衅的慵懒神态。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任吾行听到动静,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到是连晁生,似乎并不意外。他甚至没有试图藏起咖啡,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虚弱的笑:
“哟,狐狸精,鼻子真灵,追到这儿来了?要不要也来一杯?味道……还不错。”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疲惫。
连晁生没有说话,他只是迈步走了进来,脚步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沉重。他走到任吾行面前,阴影再次将对方笼罩。
他伸出手,不是去夺咖啡,而是直接探向任吾行的额头。
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还带着细密的虚汗。
连晁生的手顿住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狐狸眼里翻涌的情绪复杂得令人心惊——有滔天的怒火,深切的担忧,更有一种近乎无力的悲哀。
“任吾行,”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反而比咆哮更令人心悸,“你就这么……不在乎吗?”
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不在乎他的担心,也不在乎他们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任吾行被他语气里那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刺了一下。他避开连晁生的目光,盯着杯中晃动的褐色液体,语气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嘲弄:
“在乎什么?你刚也看到了,我有女朋友了哦。不要你管。”
连晁生猛地攥紧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看着任吾行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所有的理智和耐心终于在那一刻彻底崩断。
他不再多言,俯下身把人直接抱起来:“回诊所!”
沈判官首秀~
第二个伏笔——小少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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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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