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鸿延推开咖啡厅的门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陈茉。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搅动着咖啡，头发比高中时长了许多，松松地挽在耳后。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手上，那里空空荡荡，没有戒指。
林妍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发什么呆？”林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熟人？”
“没事。”他收回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指了指角落的座位，“坐那边吧。”
点单时，他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往那个方向飘。她似乎一点都没变，又好像完全陌生了。
原来真的有人能定格在记忆里，又模糊在现实中。
“我过去打个招呼。”他起身时，林妍了然地笑了笑。他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衬衫，林妍促狭地挑眉。
陈茉抬头看他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她也是这样惊慌地抬头，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蝴蝶。
“听说你在做管理？”他努力让对话听起来平常。
“嗯。”她抿了抿嘴，这个动作让她的梨涡若隐若现，“你呢？”
“工程师。”
寒暄比想象中更平静。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壁摩挲，这个习惯居然还在。
他下意识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刻意。
临走时，他摸出口袋里的薄荷糖——早上便利店随手拿的，结账时才发现是高中小卖部常买的那种。
“记得你喜欢这个。”他放下糖时，看见陈茉的指尖微微发抖。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那就是你高中暗恋的女生？”回去的路上，林妍突然问。
许鸿延差点踩错刹车：“谁说的？”
“张家瑜上次同学会说的。”林妍笑着摇头，“放心，我不吃十年前的醋。”
他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婚礼上，他看着陈茉穿着淡蓝色的裙子站在人群最后，淡蓝色连衣裙衬得她像一抹安静的月光。扔捧花时，所有人都往前挤，只有她站在原地没动，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一刻许鸿延突然意识的他从未见过陈茉穿裙子的模样。高中成人礼她因为排球比赛缺席，而今天这件蓝裙子，可能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她最接近婚纱的装扮。
就像当年运动会，她总是安静地站在角落，用那种他后来才读懂的眼神望着他。
“要送她吗？”离场时，林妍问。
许鸿延看着陈茉独自站在夜色里的身影，点了点头。
但她拒绝了。
就像当年他提出教她数学时，她总是先摇头，再小声说“好”。
车开出去很远，林妍突然说：“她看你的眼神，和我当年看初恋的眼神一模一样。”
许鸿延没有回答。后视镜里，陈茉上的那辆出租车正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回家后，许鸿延从书柜最底层翻出一个铁盒。
里面是高中运动会的照片、历史条形码，还有一张被水渍晕染的纸条：
“如果选理科，会不会离你近一点？”
那是高考前大扫除时，从陈茉的书里掉出来的。他当时随手夹在课本里，后来就忘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吴汐淼的消息：
“陈茉说不用给你联系方式。”
窗外，深冬的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许鸿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陈茉匆匆从他身边走过的样子——
白色校服，过肩的发，一步都没有停留。
有些故事还没开始就已经写好了结局，而我们都是心照不宣的共犯。
原来我们都在等对方先开口，等到最后，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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