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乐口中这家新开的餐厅，叫“白夜宴”主打传统川菜。
两人总共点了四个菜和一大盘小吃拼盘。
“这款汤好像也还不错”高乐指了指菜单上的一款推荐。却却被林依提醒两人可能吃不完。
“好像也是”她想了想于是作罢。
糖醋小排酥且软糯，辣子鸡辛辣流油，黄豆肥肠香而入味，酸菜鱼更是十分开胃。
“怎么样？还不错吧”高乐对自己的推荐十分满意。
“还行。”林依一边夹着辣子鸡，嘴里一边呲呲地哈气。“比很多餐馆都做得好”
“是吧，就知道你喜欢。”高乐正要转入今天的正题。手机上的微信却响了，一般来说如果是群信息或者不太重要的人，她都会选择免打扰。而有明显提示的，除了父母就是公司里其中几个重要的同事，括号包含她敬爱的顶头上司。
季言：明天我早上不一定能准时到，如果我不在的话，你先帮我开会。先做上周总结，再布置月度目标。
高乐：？
季言：我现在跟许总监在北街那边应酬，是比较难缠的客户，算是有点旧恩怨。许总监已经醉了，我不知道能撑多久……
高乐：你可以吗？要人帮忙不，或者帮你交个代驾之类的。
季言：我是临时被许总监叫过来的，没开车，你不用管我。明天我如果没准时来，你帮我先开会就是。
高乐：好的，季部长。有需要随时call我。
“是家里有事？”林依见她蹙着眉头，一直在刷刷地回信息。
“是季部长，可能明天早上会晚一些来，让我帮她开会。”
“嗯？为什么会晚一些啊”
“她刚发信息说，被许总监叫去救场，估计今天这酒局是要不醉不休了……”
被许总监叫去救场？不醉不休？这话听上去，怎么着都十分异常。
林依来公司也算有一段时间了，许总监来公司的数次屈指可数，有传言称，估计来年，这title就要换成许副总了。高层的事情，她自然无权参与和过问，只是隐隐觉得许总监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姿态，像是在谋划什么。
而季言作为销售部部长，历来以“不陪酒”著称。不醉不休，这是高乐夸张了，还是说这场饭局真的非同小可。林依有些担心，季言的酒量，根本就没有想象中好。
“季部长也要被逼着喝酒吗？”语气里流露着不解和疑惑。
“谁说不是呢？”此话一出，高乐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凑过去小声道：“说不陪酒都是人设，做销售的，哪怕到了这个年代，该喝还得喝，今天估计都是重要人物。说不定直接关系到个人未来那种。”
“个人未来？”林依在口中默念了两遍，便不再说话，默默地吃起了菜。
想说的话被突然打断，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思绪一下飘了很远。高乐正在筹划着重新组织语言。
对面却突然传来了一句：吃好了，我们要不买单吧。
高乐本来还想再坐会儿，但林依却已经起身了。
“要不，我们再逛一逛”高乐继续笑着提议道。
“不逛了，一会回去都晚了。况且这离公司这么近，有的是逛街的机会。”林依冷淡地回绝让高乐不好再强求。直到把她送上出租车，高乐心里瞬间有些怅然若失。好像什么东西再也回不来了一样。
林依坐上出租车5分钟后，才收到季言发来的地址。
“北街15号，香玉国际大饭店”
刚刚吃饭的时候，听了高乐说季言今晚估计不醉不休，她第一时间便给对方发了微信：你在哪儿？给我一个地址。一会我去接你。
等饭都吃完了，手机另一头却没有反应。
她于是又发了一条：“你如果真醉了，待会打车也不方便，而且一会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的。”
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对方。
发完后见手机迟迟没有动静，林依有点急了，但她按下手机，却并没有去拨语音或者电话，因为想着万一季言正好在应酬，或者跟客户谈重要的事情，岂不是打扰到了对方。还是先等等吧。
过了一会，季言总算回复了具体的位置，上车前，本来林依说的目的是现在季言的家，收到地址后，林依便让司机立马改了目的地。
到香玉国际大饭店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8点20分，这个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不过北街两旁的街灯已经纷纷亮起，墨色的天像被刷上了一层余韵。年轻人们穿着潮款的服饰，在暧昧的言辞和纷沓的脚步声中蠢蠢欲动，酒吧一条街正以它独有的热情，点燃整条街原本肃清的氛围。
“我到附近了，你结束前，给我发个信息吧。”
林依坐在距离饭店仅20米的一家奶茶店里给季言发了一条微信。原本以为她会过一会儿才回，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OK”的表情包。
林依没点奶茶，因为晚上喝了奶茶和咖啡她都会睡不着。但不好在店里白坐着，于是点了一杯红糖姜茶，热乎的，养生。
她从没参与过这种饭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但想到高乐说的不醉不休，她估摸着应该至少应该在9点以后结束吧，现在才8点半，她从包里拿了本前几天买的小书翻了起来。
这本书叫《太白金星有点烦》作者是马伯庸，人称亲王。今年6月出版的，全书13万字，不多，等接季言的时候估计能看四分之一。
林依之前看过他的两本书，一本叫《长安十二时辰》，一本叫《两京十五日》都挺不错，节凑紧凑，可读性强，尤其是很有历史底蕴。前者还拍成了电视剧，不过林依不怎么爱看电视，所以没追剧。
大概读了半个小时，林依看了看手机，没有留言，便继续往下读。
但读着读着，却没有刚才那样专注了。脑海里几乎全是季言的影子，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
越是想她，心越平静不下来，她朝外面看了看，这会儿的天比刚刚更黑了一层，手机上的时钟，已经9点半了。不会一直被人灌酒吧？她想。
还是说，她会不会已经自己走了，忘了告诉我。
各种念头侵入脑海，手里尽管还捧着书，但林依已经察觉到自己有点坐立难安，这种感觉有点像以前上学的时候，坐在底下等老师发考试成绩，不到最后一刻，始终不敢放松警惕。
于是，她忍不住给季言发了一条微信：
“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喝很多酒？我在附近的一家奶茶店里，走过来5分钟。”其实走过去要不了5分钟，林依特意强调时间和地点，是为了告诉季言，自己还在等她，怕她因为酒喝多，就把她忘了。
但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被季言忽略了，这条信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再次收到季言的消息时，已经是9点45了。
林依手里的书已经看了一大半，且越来越觉得对味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林依看是新消息的提示，心口一动。
果然是季言。
“我这边马上完”就6个字，却像定心丸一样，让她平静了下来。
林依立马把书收好，准备放进包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将书抽出来，折了一角，才完全没入。
两分钟走到了饭店楼下，又看了下这会的路况，不堵，叫的车三分钟后到。
没一会儿，林依便看到了朝大厅门口走来的季言。
衣衫整洁，面容端庄，除了脸色有点潮红外，跟平时的气质一模一样。
“你还好吧？”林依见到她这般正常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连问候的话都有点虚。
“不好。”没想到季言一开口就把林依吓到了，她的声音像变了形一样，语气也十分低沉，声音听上去有点烦躁。跟她外表所展现的，完全是两个样。
林依走过去主动扶着她，发现她整个人都沉沉的，方才知道了她为什么说不好。
两人没有在一楼做过多交流，等司机师傅来了，林依将她扶着上了后排座位，才轻声问她：“怎么了？”
刚刚明明有很多想说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上了车之后，季言半靠着林依的肩，反而什么也不想说了，心里觉得有些委屈，但越委屈的时候，她就越不爱吭声。
从小她妈就说她犟，比哥哥犟得多，喜欢的东西非不开口，要大人送到她手里她才满足，跟小朋友的界限感非常强，前一秒还欢欢喜喜，后一秒非不让别人跟自己买同样的连衣裙。
去儿童乐园，每次都只玩那么一两个项目，要是人多让她玩其他的，她打死也不干。
被欺负了绝不告状，还要试图把脸拉回来，表现自己也没吃亏的模样。
就像现在一样，这次的合作对象跟华新也算是老“熟人”了。这个“熟”之所以打了引号，是因为当年这公司规模还特别小，也没什么名气的时候，被华新上一任销售总监“摆”过一道。
那边的负责人当时是求爹爹告外婆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双方的合作机会。而如今那句话怎么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过几年时间，凭借对市场研发的敏锐，和自身过硬的技术，对方已经成为了电子领域里当之无愧的排行第一，华新也只能弯下腰，为求和和气气。
其实今天她喝得不算多，至少比起许总监来说。只是因为喝得太杂，导致胃无法适应。
期间好几次，季言都觉得有点想吐，但又生生咽了回去。这会坐在车上，她整个胃觉得特别难受，像被吊打了一样，分不清是胀还是饿，她半阖着眼，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林依看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便从包里摸出了一盒酸奶，贴着她脸颊。
“嘶~”大概是被冰冷的陌生的物品侵入，季言的眼睛微微睁开，表情有些不适。
“喝酸奶吗？”林依把酸奶递到了她手上。
季言摇了摇头。
林依又从包里拿了一瓶蜂蜜柚子茶。“听说这个可以解酒。”她又试探性的问了问。
也许是觉得有点渴了，季言打开瓶盖喝了一小口，脸上流露出一种放松的表情。
“你再忍一忍，估计还有五分钟到了。”林依的语气很轻，一字一句，钻进她的耳朵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刚刚林依还摸了摸她的头，很轻很轻的那种，跟她说话的节奏一模一样。
怪不得都说酒有后劲。
季言的后劲，就是在下车的时候来的。
先是觉得头晕得厉害，然后反胃，到家之后，她直接就在洗手间里吐了。好久没有喝成这样。哪怕头还晕着，季言心里的第一反应却是：真是够丢脸的。
林依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她，但也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只能递递纸巾和热水，帮她把脱掉的外套挂好。洗澡是没办法洗了，但衣服却是要换的。
季言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素款的OL衬衫和一条黑色的西裤，是很标准的职场打扮。她从柜子里找来季言平时穿的睡衣，然后递到她手上。像哄小朋友一样问：把衣服换了好吗？
“好”季言果然很乖的点了点头。
“那你自己换，我先出去哈”她刚要转身，手腕传来了一丝冰凉。季言的手正紧抓着她不放。
“好，我不走，你换衣服，我背过身。这样行吗？”林依用一副商量的口吻说。
季言没有说话，但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应该是同意的意思吧。
林依朝前走了几步，特意背过身，等她换。
“好了吗？”几分钟过去了，林依估摸着季言衣服应该换好了，但对方却并没有回答。
又等了几分钟，仍旧没听到季言的任何动静，林依试着小心地转过身，却发现人怎么不见了。
“？”林依四处寻找，才发现季言压根没有换衣服，而是顺势躺在了床上，看样子是不想动了。
“帮她换吗？”林依上前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季言，可刚触碰到衬衫的扣子，她又突然停了下来。
心里有点微微的纠结。“外套换了，可还有内衣。内衣不脱肯定会不舒服，但是脱内衣的话，又会看到……不行不行”光是想想，林依觉得自己心里都在打鼓。且不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万一中途季言醒来，自己不就死定了。
想了想，林依干脆又把睡衣放回了柜子。只是帮她把露在床边的两条腿安好的放在了床上，又替她盖好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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