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负责人吴启明急促的回应像一块冰，瞬间冻结了周樾心头刚刚升起的那丝完成任务后的松懈。地下停车场明亮的灯光下，卸装备的队员们动作都慢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的疲惫感被一种新的、尖锐的紧张取代。
陆舟敏锐地捕捉到周樾神色的变化，立刻放下正在整理的装备，大步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老周？账本有问题？”
周樾目光紧锁着证物保管室的方向，下颌线绷紧：“感觉不对。日期太新，墨迹太亮，纸张太挺。‘笑面佛’这种老狐狸，核心账本不该是这个成色。”
陆舟的心也沉了下去。如果这是假的，那意味着他们扑了个空，行动暴露了关键目标，真正的“笑面佛”核心机密和犯罪网络依然隐藏在迷雾中，甚至可能正在转移或销毁。
“猴子”、“铁锤”等队员也围拢过来，脸上的轻松消失殆尽，只剩下凝重。
不到十分钟，技术负责人吴启明刘福贵脸色难看地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是那本被拆开检查的“账簿”。
“周队，陆副，”技术负责人吴启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挫败，“初步物理检验结果……非常可疑。纸张是近三个月内生产的特种无酸纸，市面上常见于高端打印或绘图。墨迹是普通的中性笔，通过初步的紫外和红外光谱分析，干燥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装订线是新的，没有任何反复翻阅留下的磨损或污渍痕迹……这……这根本不像一本使用了很久的核心账本！它更像是……为了应付这次‘意外’而临时赶制的‘道具’！”
“道具……”周樾咀嚼着这个词，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他猛地转身，对着通讯器，声音如同淬火的刀锋，斩钉截铁：“指挥中心！周樾紧急报告！目标账本为伪造品！重复，目标账本为伪造品！‘笑面佛’可能早有防备，或核心机密另有藏匿地点！请求立即启动应急程序，扩大监控范围，追查所有与目标工坊及嫌疑人‘黑皮’等相关的异常通讯、资金、人员流动！技术组，立即对现场缴获的所有电子设备进行深度破解，重点寻找与真账本相关的线索或转移指令！完毕！”
频道里一片死寂，随即传来指挥中心前所未有的凝重声音：“‘净街’指挥中心收到！情况升级！应急程序启动！周樾，命令你部：一、所有参与行动人员原地待命，接受初步问询，回忆现场所有细节；二、技术部门优先处理缴获电子设备；三、立即提审嫌疑人‘黑皮’！不计手段，撬开他的嘴！务必找到真账本线索！完毕！”
“C组明白！”周樾眼神扫过自己的队员，“所有人，放下装备，原地待命！陆舟，跟我去审讯室！许一在哪？让他立刻到技术分析室，协同破解！”
“许一在赶来的路上，他接到消息了！”陆舟立刻回应。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冰冷，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的气息。“黑皮”手腕缠着绷带，被固定在特制的审讯椅上，脸色因失血和恐惧更加灰败。看到周樾和陆舟进来，尤其是周樾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周樾没有废话，直接将那本伪造的账本“啪”地一声摔在审讯桌上，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黑皮’，戏演得不错。可惜，道具太次。”
“黑皮”瞳孔猛地一缩，但随即强装镇定，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什……什么道具？佛爷的账本……不是被你们拿走了吗？”
“拿走？”周樾冷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如同实质，“拿走一本刚印出来不到一个月，墨迹都没干透的假货？‘笑面佛’就这点本事？还是他觉得，靠你这点拙劣的表演，就能把我们当傻子耍？”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黑皮’眼神躲闪。
“不知道？”陆舟沉稳地接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工坊被端，你们被抓，唯一的‘核心账本’是假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笑面佛’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不安全，早就把真东西转移了！他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你们只是他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替他守着这个空壳子，演一出戏给我们看，把火力吸引过来，好让他带着真账本远走高飞！‘黑皮’，你被卖了，还替他数钱呢！”
“不……不可能！佛爷不会……”‘黑皮’的心理防线被狠狠击中，声音开始发抖。
“不会什么？”周樾步步紧逼，语速快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不会丢下你们？那他现在在哪？来救你了吗？还是忙着销毁所有能指向他的证据？你替他卖命，替他挡枪子儿，结果呢？他拿一本假账本糊弄你，让你在警察面前像个跳梁小丑！等他真跑了，你猜猜，是外面的仇家先找到你灭口，还是我们给你定的罪够你在牢里蹲到死？”
“黑皮”额头渗出冷汗，眼神剧烈挣扎。
“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陆舟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却更显分量，“说出真账本在哪，说出‘笑面佛’可能的藏身地或转移计划。立功，争取宽大处理。否则……”他看了一眼周樾，周樾配合地露出一丝冰冷的、毫无怜悯的笑意。
“否则，”周樾接上，语气平淡却更令人胆寒，“你就等着在监狱里，慢慢回味你是怎么被你的‘佛爷’像垃圾一样丢掉的。顺便想想，外面那些被你得罪过的人，会不会让你在里面‘安度晚年’。”
长时间的沉默。审讯室里只有“黑皮”粗重而恐惧的喘息声。
终于，他崩溃了，像一滩烂泥瘫在椅子上，声音嘶哑：“我……我说……佛爷……佛爷他……他确实早有准备……那地方……就是个……就是个‘安全屋’……真的账本……从来……从来就没放在那儿过……”
“在哪？！”周樾和陆舟同时追问。
“在……在‘白薇’那儿……”‘黑皮’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白薇’？是谁？”陆舟追问。
“是……是佛爷……养在外面的一个女人……很……很隐秘……连我们都……只知道个代号……佛爷最信她……”‘黑皮’断断续续地说，“账本……一直都是……由她保管……定期更新……转移……也是佛爷直接……直接联系她……”
“联系方式！地址！”周樾的声音如同寒冰。
“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佛爷只用……只用一种老式的、一次性的加密电话卡……单线联系她……每次号码都变……地点……地点我只知道……大概在……在老城区……靠近……靠近旧码头那片……具体……不清楚……”“黑皮”的精神彻底垮了。
“白薇……旧城区……旧码头……”周樾和陆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一丝线索出现的亮光。这范围依旧很大，但总算不再是完全的黑暗。
“还有呢？‘笑面佛’本人！他现在在哪？”陆舟追问。
“不……不知道……行动前……他就……就消失了……只交代我们……守好‘安全屋’……演好戏……”‘黑皮’的声音越来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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