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千大老远就瞧见了羊诚,数年不见,他依然风姿卓绝,似乎比印象中更加夺目了些,在茫茫人群中,毫不费力就能瞧见他。
希千目光胶着在羊诚身上,看着他远远地朝自己策马奔来,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
魁梧的希千身旁站着一人,身量不大,在希千身旁就显得更加矮小,他身穿一身黑色斗篷,遮去了半张脸,露出下巴上黑白相间的胡须,一双挡在兜帽之下的眼,闪着森然的光,看到希千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柔情,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他抬头看了看远处奔来的数人,靠近希千身边,提醒道:“主上,大局要紧,不可心软!”
希千回过神来,收摄心神,低声道:“军师放心!那书案在营中,此刻石弘和羊奕都在军营,这两人不可小觑,要将书案一并带走怕是有些麻烦。”
军师:“主上放心,营外的阵法三日前就布下。已经安排人去报信,再过不了一刻钟,石弘和羊奕都会赶回皇宫的。”
希千点头:“如此便好!”
军师:“这一次不能杀了石弘,可惜了。这人,我们以前都小看他了,石勒的儿子怎会真如传闻所言是懦弱之人?”
希千:“无碍,再留他几日又何妨?等我们顺利离开,立刻安排人跟陈焕接洽。石弘交给他收拾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陈焕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不知道这道理。”
军师:“那陈焕如今是汉赵三阁老之首,他会听我们的?”
希千望着远处为首之人:“只要他在我们手里,陈焕就会比任何人都听话好用。”或许以后陈焕就是他手下的丞相也未为可知,希千总觉得,这个军师做事太过阴森了些,且时常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事成之后,他很难把一国重任交给这样一个人。可希千此刻这样的情绪一点都不能露出来,刚才不知不觉露出的心绪已经是大意了。
即便如此,希千还是被那一声热情的“万吉”叫开了心扉,眉角眼角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
“万吉!万吉!”羊诚大老远就喊着。
“万吉,你可算平安归来!”到近前,羊诚下马,直奔希千而来,激动地差点摔了一跤,亏得希千及时扶住。
希千看着眼前之人,似乎比记忆中更消瘦了些,可看着精神极好:“劳家主惦念,是万吉的不是!”
羊诚借着希千的力,站直了身体:“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阎罗门竟也没有你的消息,可把我们给急坏了。希百这脸上,也就今天才真正有了到达眼底的笑颜。”
希千看了一眼羊诚身后的希百,对羊诚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初与石虎一战,身负重伤,掉落悬崖。醒来之后被山中猎人所救,却因失去了记忆,在山中盘桓许久,直到最近,才想起来自己究竟是谁。”
希百不解地看着兄长说得这一番瞎话,沉默不语。
羊诚听了,则是极为自责:“都是我的不是,当初应该派更多的人去搜救你的。”
希百不知道兄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看不得这些年来处处照顾自己的羊诚如此自责:“陛下何必自责,当时,您已经命臣带人去策应阿兄了。臣未能将阿兄带回,是臣的过失,请陛下责罚。”
希千:“这如何会是你们的过失,当时,众事繁杂,又是在赵国境内,不是可以便宜行事的地方。都是我自己不争气,若是我武艺精湛,也不至于落败受伤。”
军师:“故人重逢是喜事,各位怎么都自责起来。”
羊诚看了军师一眼,他看人喜欢看别人的眼睛,此人虽言语之间非常亲切,但羊诚第一眼见到就极不喜欢,感觉浑身发冷。
但话要接,羊诚笑道:“是了,是了,咱们赶紧回去,一起喝酒!” 羊诚尽量让自己在希千面前如以往一般,不想给他任何压力。
希千笑道:“喝酒不及,这些年我于家主没有建树。听闻希百在解一个机关,若是家主不嫌弃,我这位朋友封尚极擅长机关术,不若,先去把那机关解了,权当见面礼?家主以为如何?”
希百先前没有注意阿兄身边这人,听到阿兄说他名叫封尚,眉头一皱,这名字似乎听师父公输翟提过,为什么提这人?一时千头万绪又想不起来,希百陷入沉思。
羊诚:“万吉何必如此?你能回来便好!”
希千:“家主,若是没有见面礼,我心难安。”
那书案中的机关,希百已经琢磨了近两个月了,如果此番能解开,希千在朝中也好立足,况且慕容轩在军营,正好接他一起回城,羊诚遂点头:“如此,便要劳烦封先生了。”
于是,一行人往军营去了。
入军营之后,羊诚与希百带着人去羊奕的军帐,羊奕不在军帐中,慎行跟羊诚交换了个眼神,便出了军帐,去找慕容轩和羊奕了。
封尚围着案几转了一圈,若有所思,朝希千点了个头,对羊诚道:“这应是九距之术的固若金汤术,没想到竟有用将固若金汤术用在这书案之中。妙思!要解开此术不难,只是我年纪大了,有些记不住。等我查一查书中所载。”
说着拿出一本破旧的老书,之间封皮上写着两个字《墨经》,封尚打开书卷,慢慢查阅起来。
希百在看到《墨经》的那一瞬间就像被雷电击中了,思绪百转,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脑海中:“师门不幸,出了封尚这个叛徒,将祖师爷留下的《墨经》偷走了,我能教你的,只有这些,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好好摸索了。”
那是师父公输翟临终前告诉希百的,是了,眼前,这人就是封尚,是他偷了师门的《墨经》。希百看封尚的眼神冷了起来,若不是他偷走了《墨经》,师父也不会郁郁而终。
希百心道:一定要把《墨经》拿回来,送回师门。
希千虽与弟弟分开许久,但自己弟弟的情绪他还是能察觉的,他拍了一下希百的肩膀:“别杵在这里,去跟封尚好好学学,若是以后再碰到这样的机关,你自己就能解开了。”
希百还是不动。
希千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凑到封尚身边,忍住动手去抢的冲动,安静地看那《墨经》。
羊诚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看到羊奕军帐中有围棋,遂道:“万吉,坐下歇歇,我们许久未见,何不手谈一局?我也与你说说目前汉赵国的局面。”
“如此甚好!” 希千在羊诚对面盘膝而坐:“许久未下,手生了,还请家主手下留情。”
羊诚呵呵:“万吉知道我是个臭棋篓子,还这样取笑我。你是不知道,这几年,年岁长了,棋艺是半点未长进。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要不然干等,会尴尬啊。羊诚原本想着见面会有很多话说,毕竟许久未见,可真的与希千见面之后,却发现,这天不知道怎么聊,话不知道如何说了。
希千:“家主谦逊的性子,半点未改!”说着不客气地执黑子,先开始了。
慎行在军营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慕容轩和羊奕,去营门口问了问,才知道国主和羊大人半刻钟前已经匆匆离开了。
慎行心中一冷,感觉不妙,赶紧回营帐,发现羊诚跟希千在下棋,才放下心来。慎行朝羊诚摇了一下头,便静静站在羊诚身边。
且说慕容轩和羊奕接到消息,称羊诚要微服去燕国,阁老们都劝不动,是以来找他们赶紧回宫去劝劝。
接到消息,慕容轩知道这是羊诚做得出来的事情,可心里没底:“是羊家出事了吗?”
羊奕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六没跟我说羊家有什么事儿啊!她有些不待见我,回头我问问希百。”
慕容轩:“我们先回去再说!”
待到两人紧赶慢赶赶到皇宫,发现羊诚真的微服出宫了。
慕容轩顿时炸了:“陈焕,你是当了几天阁老当昏头了,怎么就这样让他微服去燕国?他身边带了多少侍卫?燕国现在这么乱,带多少侍卫都没用!羊奕赶紧走,我们去把他追回来!”
陈焕被慕容轩劈头盖脸骂了一个云里雾里:“国主,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陛下怎么着就去燕国了,他没有提啊!不是说去城门口接希千吗?”
“城门口接希千?不是去燕国?” 慕容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等,不是你派人来军营找我们,让我们回来劝他不要去燕国的?”
“我?派人去找你们?这话从何说起!” 陈焕略一咀嚼,不再退位了,面色凝重起来:“这是有人在做局!国主,设局的人所图不小,这确实是我不谨慎。不该让陛下出去接什么故人!”
慕容轩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问:“哪个城门?”
“春明门!” 陈焕提醒道:“国主,对方将你们调回皇宫,也可能是针对军营!”
慕容轩:“知道了!长安戒严!羊奕,赶紧跟我出宫去春明门!”
若是他无事,那便什么都好说。若是他有事,希千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赎罪。
陈焕看着离去的两人,直跺脚:“才安生了几日,怎么又出事!”
内阁的人看陈阁老是真的着急了。这么些日子来,即便再难的事情,何曾见他急得直跺脚。希望陛下平安无事。
慕容轩与羊奕赶到春明门,一路上没有碰到羊诚,而春明门也没有羊诚,不过城门守将们看到慎行将军出城。
慕容轩当机立断:“怕是冲着他和玉玺来的。去军营!”
慕容轩很少鞭策黑曜,今日扬鞭的次数已经让黑曜有些焦躁了,黑曜速度极快,转眼已过一箭之地。
羊奕赶紧策马跟上,他同样心焦,陛下若是去接希千,那么希百肯定也在。若是对方是冲着玉玺来的,希百定然也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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