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汤圆，卖汤圆，卖汤圆，小小的汤圆是圆又圆，一碗汤圆满又满，两个大钱买一碗，汤圆汤圆卖汤圆，一样可以当茶饭，哎～哎～唷……”小六练了三天的歌，唱得很卖力。
“哟，你们羊家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田掌柜的带着家人来逛上元灯节，看到熟人过来打招呼，发现这羊家整个又不按常理出牌，竟在最热闹的地方支起了汤圆摊。
大家都忙着，没有人理会田掌柜的，谨言因家主吩咐，守着汤圆摊，闲着没事，就跟田掌柜的唠上了：“我们家主说了，今天的汤圆卖出所得就是他们几个逛上元节的花销。就为了这个，初一到初九，每日他们几人到去厨房做饭。
“向夫子说什么君子远庖厨都没有用。可我们家主说了，以后一个个出门在外，连顿饭都不会做，太不像话。
“其实这只要怪小六和初二这俩始作俑者，是他俩抱怨外头饭没有家里饭好吃。家主说了，想在外头能吃到自家的饭，没问题啊！自己做吧！
“刚好过年什么都不用干，我们家跟你们柳家不同，没有那么多亲戚要走。所以，他们就在厨房练厨艺，也好让辛苦了半年的厨娘们休息休息。
“最初两日，他们差点把厨房烧了。家主也不介意，让人在厨房外的水缸装满水，说要是厨房烧了就重盖，一个个拿了那么多压岁钱和红包，一个厨房，他们还是盖的起的。
“有了家主这话，第三日，状况就要了一些。这九只花脸猫能做出一顿黑暗料理了。黑暗料理这四个字，是家主给取得名字。味道尝起来，也是有够黑暗的。
“不过，过了几日，就能吃了，这汤圆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有咸又甜，看您喜欢什么口味。要不，您和您的家人们来一碗？” 说了这么多，谨言也帮着小家伙们一把，毕竟卖完了，才可以去逛逛啊！
田掌柜的问自己夫人和儿子：“如何？”
田掌柜的夫人说道：“走得也有些饿了，就来三碗吧，两碗甜的，一碗咸的。”
“客官您做，您稍等！” 初五立马安排上小马扎，搽干净桌子。
初一立马端上三碗汤圆：“客官您慢用，当心烫。一共六个大钱，祝您**同春，六畜兴旺，六六大顺。”
田掌柜的付了七个大钱：“小嘴可真甜，多给你一个。”
初一收下大钱：“多谢田掌柜的，七星高照，八方来财，新年定然财源滚滚。您慢用，当心烫！”
田掌柜的夫人问：“小哥，这汤里飘着的金灿灿的是什么，又好看又香！”
初一答道：“夫人，这可是好东西啊！金秋骄子，八月异香，十八闺女出门游，吴刚用它酿好酒。”
初一说完，田掌柜的夫人一头雾水。但也不好意思再问，显得自己没见识。
一旁围观的一位姑娘对身边的丫鬟道：“屏菊，这小哥有点意思，我们也买两碗尝一尝？”
汤圆摊的人越来越多。
“二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换我们啊？我也想去逛逛！” 初三洗碗洗得手抽经，问抱着钱匣子冷着脸数钱的七七：“这钱也够我们玩的了吧？”
七七冷着脸道：“钱早就够了，但汤圆还剩下不少，浪费粮食，你小心天打雷劈。卖完为止！”
“我可不敢浪费粮食，这不是说好半个时辰换一换吗？他们四个怎么还不回来？”初三不想洗碗：“要不，我们上竹筒和竹勺吧？” 竹筒和竹勺不用洗，客人可以带走。
七七掂着钱，半点都不通融：“不行，我们五个人，他们四个人，小八和小九太小，竹筒和竹勺留给他们用！”
初三只能认命地继续洗碗。
不怪初三待不住了，这启山城的上元灯节是远近闻名的。临近郡城家里有马车的人家，或是在启山城有亲戚的人家，都要来这启山城逛一逛上元灯节的。去年启山出了祥瑞，今年这上元灯节就办得更出彩了，自然来得人也就更多。
这城中的灯，各有各的来路，有的是商家为吸引客人办的灯谜灯，大多数是郡守府置办的，当然，也不是郡守府出钱。数日前郡守召集启山郡各世家名门，募集了不少钱财物资，连羊家也出了不少钱做灯盏。
羊诚对全家人都发了话，出了那么多钱，不出去看一看，不划算。想去的都去。于是竺宝来看家，王婶做月子，其他人，都出了门。
这启山城其实人不多，也就万把人，可一到节日，都上街来，那就觉出热闹来。
羊诚陪着向来，钦之和朗之跟在一旁，慎行紧随其后。羊诚看着人群中熟悉的四人，这些孩子还分开行动了，对慎行道：“今天人多，你去跟着小八他们。”
慎行不太情愿，但主上的吩咐不敢不听，穿过人群，追这那四个孩子去了。
看着这满城灯火，看着六只大龟彩灯驼着的仙山，羊诚问：“夫子可有诗兴？”
向来道：“满城灯市荡春烟，宝月沉沉隔海天。看到六鳌仙有泪，神山沦没已三年。” （注1）
“每逢佳节倍思亲”，向来想念故土，羊诚不知道如何安慰，道：“神山沉了便沉了吧，天上的神仙们总会再造一个的。没准哪天就出现了呢？夫子可知蓬莱仙岛。”
“那虚无缥缈之山，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岛应是真有，至于是不是仙岛，我们且等等朗之……” 羊诚朝身后瞧了一眼。
朗之：“夫子，等朗之学会造大船，朗之带你出来找仙岛。”
向来随口为了一句：“怎么，乔家答应了？”
羊诚点头：“答应了，不过夫子能不能坐上朗之的船可不好说。那乔家大约是看上我们家朗之了，他家三姑娘跟我们家朗之年龄相仿。”
说曹操，曹操到！
乔家的马车停在路旁，羊诚道：“钦之，朗之照顾好夫子，我去前面打声招呼。”
“祖父，朗之我们去找小八他们！” 今晚人多，钦之觉得还是让祖父跟大家在一起好。
羊诚只身一人，走近乔家的马车：“贵掌柜的，您这是带家人来逛逛？”
“羊公子有礼！”贵掌柜的在羊诚耳边压低声音道：“车里是我主家的女公子，最大的那个！” 提点玩这个，贵掌柜的才大声道：
“这么热闹，我们家那几个早就跑没影了，这不我正出来找他们呢。”
贵掌柜的心里苦，不期然女大公子会来，若是早知道，定然让她们在家里候着，才好一起陪着游玩。
羊诚很有眼色，道：“哦，那我就不便打搅了！” 数日前才刚拒绝了人家，这个时候遇上有些尴尬，羊诚觉得还是先走为妙。
“羊公子！”乔芩扶着侍女的挑起帘子，走下了马车：“相请不若偶遇，羊公子准备不打个照面就走吗？再怎么说，在这启山城你也应尽地主之谊。亦或者你准备躲我一辈子不成？”
得，这下走不了了。
羊诚硬着头皮说道：“哎呀，女公子这是说得哪里话，在下这不是怕惊扰了女公子。”
“既如此，那便再好不过。贵叔，我就不阻你去找婶子了。有羊公子带我们逛这上元花灯节就是。”乔芩已经走到了羊诚面前。
贵掌柜的看着羊诚，羊诚朝他使眼色，贵掌柜的两手一摊。
这事儿不能答应啊，女子与男子一起逛花灯节，这是有说法的，这姑娘怎么就这么轴呢？羊诚：“如此不妥，我身边没有女眷可以照顾女公子。”
乔芩把羊诚和贵掌柜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道：“羊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走南闯北惯了，不需要人照顾。既然公子那日那么说，你就把我当成兄弟，一路逛逛走走！”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羊诚再推迟也就说不过去了：“承蒙女公子看得起，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羊诚认命地陪着这一主一仆逛着花灯节：“说来惭愧，在下也是第一次逛这花灯节，怠慢之处，还望女公子海涵。”
“行了，贵掌柜的已经走了，你也不用这么端着。叫我子蔺吧！你放心，我虽脸皮厚，你那日既然那样说了，我定不为难你。就如我刚才所言，当我是兄弟就行。”被羞辱的感觉早就过去了，再说，他当日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乔芩也无法强求，她已经想通了，当不成夫妻，当朋友也是可以的。阿娘说了，没准日后乔家还需羊家帮忙呢。生意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羊诚看乔芩是真爽快，也就不扭捏了：“那子蔺唤我一声一诺便是。”
“一诺，好字！不知何人能得你的千金一诺？”乔芩走到谜面灯下停了下来，大有想要猜谜赢灯的意思。
羊诚只当听不懂她的意思，毕竟再与她谈论儿女情长实在是不合适，道：“我与乔家生意往来自然是一诺千金，子蔺可放心！”
乔芩微微一笑，拿起一条谜面开始猜灯谜。
城楼之上，站着一人，一眼锁住那灯火阑珊中一抹天青蓝，只见他佳人在侧，十分殷勤。
“亏我还为了他紧赶慢赶来启山过花灯节，他倒好！这才几日不见！走！”牙齿缝里蹦出这么几句，就带着两个影子飞离城楼，朝北方去了。
注1：节选自清代丘逢甲的《元夕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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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上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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