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羊诚便与陈焕一起上山去找秦超商议，因为北蛮子南下，已夺淮水以北大小二十城，北上之事已经刻不容缓。
车马行在路上，陈焕对羊诚的马车产生了兴趣：“家主这马车倒是好，又快又稳。”
“可惜就只有这么一辆，也不知道能用多久。”羊诚正愁运输用的车队呢，往北走得运粮，乔家大方给了几辆马车倒是可以用来运粮，可也不够用。
羊诚看着陈焕波澜不惊的眼中难得露出了光，本来应该投其所好，毕竟人才难得，可惜这马车不能复刻：“宝来叔他们这几日正赶制板车呢。这样的马车肯定造不出来，我没法承诺你，不过此次北上，你就跟着我坐这车吧！”
羊诚会骑马，倒是这个陈焕竟然不会骑马，不知道的还以为陈焕才是穿来的。
“那就多谢了！”陈焕眼神复杂地看了羊诚一眼，脸色微有点红，握着向来给的书，看起书来，不再与羊诚说话。
留下羊诚一个人思前想后琢磨，越琢磨越觉得人不够用。以前听人打仗都是几万，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他满打满算，只有五千人。愁啊！
在羊诚的愁绪中，马车已经到了启山北麓山脚下。
秦超得了慎行早前送来的信，一早在山脚下等着，看到马车来了，吐出嘴里叼着的一根干草，整了整衣服，朝马车走去。
寒暄之后，羊诚道：“上去说吧！”
上山之后，羊诚开门见山：“想来闽之也已经得到消息了。我长话短说，北蛮子绝不能南下。但你们知道我一直热衷于做生意，既不了解北蛮子，也不太了解北境的情况。所以，特意找你们一起坐下来合计合计，看看能有什么好的计策阻止北蛮子南下。 ”
秦超日前一听到北蛮子南侵的消息，早就坐不住了。此番羊诚找到他，正中下怀，一脸喜色。
与之相比，陈焕就比较淡定：“不知家主想知道什么？”
“把你知道北境的情况跟我讲一讲，不拘什么，你知道什么说什么。”羊诚本来想着有淮河拦着，朝廷再怎么差，总能抵挡几年，让他有个发展的机会，可惜，时局的发展总不能按照自己的设想来。
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北蛮子过淮河是迟早的事情。
不想关心战事也不行了。火烧眉毛，刀架在脖子上了。
“那好，我细细说，家主坐下饮茶！”陈焕拿出一个竹卷，似乎早就准备好的，慢慢在羊诚面前展开。
羊诚一看，里面竟是对于时局的详细分析。不由得暗道，陈焕此人即便没有什么才能也可大用，当真是心系天下！
陈焕看到羊诚眼中的赞许，这才娓娓道来。
……
当今天下两分，胡人居淮河以北，汉燕居淮河以南。
北方胡人分匈奴、羯、羌、氐以及鲜卑。羌、氐两族未壮，暂时不做主要对手考虑。众胡人中，以匈奴刘渊部和羯人石勒部最为强大。
刘渊虽是匈奴人，为收天下民心，该汉姓刘，立国称汉，都平阳。刘渊已逝，现即位者为其子刘和。刘渊的从弟刘聪也颇有才干。刘部兵马约三十万，此番犯境号称十万，但应不到十万。
得出这个判断的依据是，目前匈奴各部贵族之间既得利益的分割问题还没有解决，刘渊新丧，刘和的位置坐得不算稳，且北有鲜卑段部虎视眈眈。所以，即便是为了转移贵族各部之间的矛盾而南征，也不会真的抽调三分之一的兵力。
对刘和来说，这次南征能获得城池，可以分给闹得最凶的几个王爷自然是好的。 若是能战败，对刘和来说也是好的。算是给各位王爷提个醒，外敌还在呢，自家人就别闹了。
羯人石勒原本是个被贩卖到大燕的，早年依附刘渊，现已与汉国决裂，用谋臣汉人张宾，立于襄国，并陆续消灭了王浚、邵续和段匹?等势力，继而又消灭曹嶷。家主不必计较这些人的名字和他们是谁，你只要知道，他们都不弱。
而石勒此人是手段毒辣，但也不失为一代枭雄。
他自立国之后，推动文教和经济发展。特别推崇佛教，厚待来自西域的佛教僧侣佛图澄，引导百姓修来世，来减少百姓的反抗。
鲜卑部，尤其是段氏一族，自前朝起就与我大燕交好，可以为用。
鲜卑铁骑比之匈奴有过之无不及。我刚才提到的段匹?就是鲜卑部的，他是段部鲜卑首领段务勿尘之子，现在的段部鲜卑首领是段涉复辰，也就是段匹?的从叔。
换而言之，段部鲜卑与石勒部是死敌，跟刘部也不对付。依远交进攻之策略，段部鲜卑目前可以为用，但几十年之后，是否依然可用？那就不好说了。毕竟当初刘渊也是可用之才。
综上所述，刘部，石部是目前最大的敌人，段部鲜卑可为盟。
但双方局势，并不是如此简单，还有一股力量不可忽视。
大燕的北境线，也就是南北双方的主交战地，东至淮海的大海入口，西到秦岭，八千多里的。淮河北岸的城池最近三年内几度易手，整体而言，前朝末年多年战乱再加上如今战事不断，整个淮河以为的百姓苦不堪言。
老百姓们是在陆陆续续渡过淮河南迁，但大部分人还是留了下来。有的是不想离开故土，而有的是想要留下来。
留下来的这些人中有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乞活。
乞活，顾名思义就是为了活着。
乞活的构成很杂，有从北方贩卖过来的羯人，羌人或是氐人，有流离失所的汉人，也有不知道自己祖宗的杂种。除了无家可归的老百姓，也有落魄的士族，失势的高官。
他们的数量如果集中起来会很庞大，但他们又很弱小，连饭都吃不饱。
乞活目前数量最集中的两地是黄河以北的广宗和黄河以南的陈留，都是北蛮子占领的地方。在那两地，乞活可以称之为乞活军。
前朝末年，乞活军的人数众多，它曾经是一支数量庞大的大军，拿着不能称之为武器的武器，杀敌求存，在乱世中苟延残喘。
当别的人为了皇族，为了世家，为了粮饷，为了荣誉而战的时候，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才打仗。纵观史卷，没有任何人比他们更悲壮，也没有任何人比他们更奋不顾身杀敌。
面对手握重兵、野心勃勃的各路枭雄，乞活军一方面要掠夺粮食，一方面要防止被人掠夺。曾有一路大将军手下有一支专门的粮军，这支粮军的任务并不是运送粮食，而是他们本身就是粮食。
天地不仁，生灵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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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天地不仁，生灵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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