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绕着案几转了一圈，这树根的全貌尽收眼底：“这是……龙！”
羊诚点头：“老板好眼力。”
当初捡到这树根的时候，羊诚就觉得有些意思，这是真正的鬼斧神工，天然去雕饰，这就是一条龙，盘旋祥云之中。除了一条完整的龙之外，还有许多枝桠，若是手艺好，可以雕出花样来。
羊诚道：“这多余的枝桠掌柜的若是觉得碍眼，可以让您的雕工修一修。”
“不，不修，这样就很好！”刘掌柜的道：“修了，就落了下乘。公子此物果然不凡。只是这东西皇家才能用，一般人没人敢买。”
“哦，刘掌柜的竟然这般想？”羊诚面露惊讶，并不因为他说不买而失望：“我听说朝廷刚在北边打了胜仗。还新册封了一个兖王。据说这位王爷孤身一人前往敌军军营刺探军情全身而退，后与大将军一起击溃敌军，收复兖北十八郡，因其功高，今上将兖州封给他，是为兖王。莫不是我这道听途说不是真的？”
刘掌柜赶紧说道：“这自然是真的，兖王殿下雄才大略，功勋卓著早就在我启山郡传遍了，我启山郡本就在殿下辖下，怎会不知？这再真也没有了。最近，还流出一则奇闻，殿下利用启山地形，将石勒八十一卫全数绞杀。那可是石勒八十一卫啊，手上沾了多少我大燕大将的鲜血。殿下此举真是大快人心啊。公子可知，殿下用的什么武器？”
“以一敌八十一？”羊诚虽不相信一个王爷真能有这份能耐，但只要能把这树根卖出去，捧一捧也没什么：“这武器定然十分特别！”
“可不是，十分特别，也十分普通，在我启山随处可见。就是那笤溪两旁的卵石。公子进诚时定然见到有人在卖石头吧！据说可以镇宅！殿下真是神武啊！我启山郡有殿下镇守，老百姓真是有福了。” 刘掌柜的一说起这兖王话就多。
羊诚道：“如此说来，掌柜的是收下这树根了。”
刘掌柜的回过神来：“这话……这话从何说起！我们这不是在说兖王殿下呢！”
羊诚摇头轻叹：“刘掌柜的，今日相见，也是缘分。我今日将这财富送与掌柜的，望掌柜的将来能记得我的好处。 ”
“啊！” 刘掌柜的云里雾里。
羊诚：“我听闻兖州四十九郡各郡郡守都在挖空心思削尖脑袋寻找给兖王的贺礼，刘掌柜的觉得这祥瑞可能成为我启山郡贺礼的担当？可是兖州独一份？”
刘掌柜的一拍脑袋：“龙，祥瑞，兖王殿下，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这绝对可以。绝对独一份啊！”
刘掌柜的兴奋之余，脸色又不好看起来：“可是，东家绝对不会花这么多钱去巴结郡守啊，我们东家一点都不想当这乱世的官。”
羊诚微微一笑，差不多可以了：“刘掌柜的，我若是想你东家花这份钱，我岂不是要食言？听闻柳家是启山郡新晋富绅，有志于跻身新晋世家，多次送族中子弟入仕，被郡守拒了。可有此事？”
“有，怎会没有？这柳家是商贾之家，够不上举孝廉。可不就被郡守拒了。财物送了不知凡几，有什么用呢。商贾就是商贾。看我们东家多明智，动那心思做什么，何必遭那白眼。”刘掌柜的十分推崇自家东家。
羊诚在心中记了一笔，如此看来这东家也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只是看得开而已。
羊诚道：“做生意确实不容易，要想出人头地，还要看人眼色。若是柳家将这祥瑞献到郡守府，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局面？”
“啊呀，这是个好主意啊！”刘掌柜的抚掌道：“公子，这祥瑞聚宝斋纳了。小老儿代聚宝斋感激公子呈宝！”
成了！ 羊诚面无喜色，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掌柜的莫急，我还有几句话说。”
“请公子吩咐。”刘掌柜的待羊诚愈发恭敬。
羊诚：“其一，此物不可贱卖。至少三百两黄金。”
羊诚这话一出，刘掌柜的就不理解了，这人凭空送他两百两黄金，为什么？
“公子，你别怪我多嘴。你既知道这些底细，为何不直接找柳家呢？这事儿目前就你知我知，公子若是反悔还来得及。”
羊诚微微一笑，颇有风度：“刘掌柜这问题，你已经给了我答案了。”
“啊！” 这位公子还真是让我琢磨不透啊。
羊诚：“其实很简单，你们聚宝斋开门做生意诚信守诺。掌柜的能给我实实在在的建议，为我着想。所以，我这树根虽是贱卖，但能得百两黄金，我也知足，毕竟现在是乱世。
“更何况能跟刘掌柜的交个朋友，以后，我在启山城日子也好过。但若这东西进了柳家，像我这样刚来启山城没有一点身家的人，刘掌柜的觉得我能从柳家拿到一个大钱吗？即便我拿到了，我还能有命花那钱吗？”
这小公子说的道理刘掌柜自然明白，柳家的生意可不一般，养着的护卫捏死一个这样的小公子，实在易如反掌。
但这树根若是在明面上交割，就不一样了，的确是这样一个道理。不过跟柳家打交道，这生意还得东家去谈，他也是不够分量的。这小公子还真是一个玲珑人啊：“多谢公子看得起聚宝斋，看得起小老儿刘丰。我这就去给公子取金。”
“刘掌柜的莫急，我还有一句话。” 羊诚略思片刻，道：“王爷得真龙祥瑞，不妥，柳家进献此物时，需提醒一句：‘今上乱世安民，诚感上天，启山郡祥瑞转呈今上。’ 我们既是兖王辖下百姓，当为兖王考虑。朝廷不比普通人家，事多且杂，我们不能好心办坏事。”
刘掌柜的疑惑：“那殿下岂不是什么也没得到？郡守岂不要跟着吃瓜烙？”
羊诚：“殿下什么都没有得到才好，目下殿下风头太盛，不是什么好事。若他的为人真如传言所传，定然能理解启山郡的用心。郡守不会跟着吃瓜烙的。这一点，刘掌柜的放心。
“出了这门，我就去城里寻一处宅子，安顿下来。诚如刘掌柜所言，如今有兖王殿下在，启山郡百姓可安稳度日。我也可以在启山城中谋生了。以后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郡守也是我父母官，我如何敢得罪？”
“好，诚信！周到！妥帖！”一位老者捋须大赞：“公子好胸襟！好眼界！”
刘掌柜的介绍： “哦，这是我们东家！”
老者大方道：“羊劐，表字分金。敢问公子贵姓？”
姓羊，倒是本家：“先生好，倒是巧了，晚辈羊诚，离家时没有取表字。先生叫我阿诚即可。”
“当不得阿诚一句先生，既然是本家的晚辈，你就喊我一声劐叔吧！ 我观公子有白圭之才，若是不觉得委屈，要不要考虑来我聚宝斋？” 羊劐真把羊诚当自家晚辈对待。乱世之中，家族的人失散的不在少数，说不准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多谢劐叔看得起，阿诚想要一份自己的营生。 ”羊诚婉拒。
羊劐不以为杵，反而大赞道：“好，不愧是我羊家子弟，该有这份心性！”
羊劐对刘掌柜的吩咐道：“刘丰，你下去给阿诚取金，备一半的银两，备些大钱，方便阿诚花用。”
羊诚学着刘掌柜的样子作揖：“多谢劐叔想得如此周到。”
“小事！”羊劐：“这城中的宅子，我没有。城西倒是有一个好宅子，只是贵了些，你若买了那宅子，做营生的本钱少了些。你拿我的名帖去牙行，能省几个是几个吧！本想给你几缗绢，但我看你也没有给你裁衣的人。城东乔氏成衣铺你可以去瞧瞧。银钱颇重，你可以全部取走，也可以留在此处，需要时来取，你自己决定。”
听这意思，“没有银票？”这倒是让羊诚没有准备，几十斤的金银扛在肩上，还真不是个滋味。
羊劐：“何为银票？”
好吧，应该是没有银票。
羊劐：“你若要票据，可以让刘丰给你开一张。即使不开，刘丰认得你，也是无碍的。”
这还真是诚信生意，羊诚心道：看来以后的路不算太难。
“给我十两金，装一袋子碎银子，其他的，我十天后再来取。多谢劐叔。等我安顿下来，请劐叔喝酒。”
羊劐笑道：“一顿酒可不够？”
羊诚：“两顿？”
“臭小子，跟我装傻！”羊劐道：“陪我一起去柳府。”
“这事有我在反而不合适。柳家会觉得我们叔侄两人合起伙来骗他们呢。” 最好不要告知他人，这树根是他羊诚弄来的，省得以后麻烦。劐叔这样的老生意人，自然会跟柳家编一个合适理由。
“也好，那就下次吧！”羊劐是个爽快人：“去吧，天黑之前如果没有找到住的地方你还回来这里，不必住客栈。”
“多谢劐叔！” 羊诚真心道谢，下山能遇见此人，也算是十分幸运。
但他又有些担心，希望羊劐和刘丰别因为自己而生病才好。
阿羯跟自己住的那一阵子没事，但给他输过血，可能有些不一样。
若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劐叔有个三长两短，羊诚也是心里过不去。
所以，置房置衣什么的，倒是不急。
羊诚出了聚宝斋，直接出了城，回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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