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全部要说的了。”
夏恬的语气淡淡的，叶晟没有应答。
电话挂断之后，叶晟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太玄幻了。”
这是荆卓洲吐出的第一句话。
“其实……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我很好奇那颗蛋选中我的原因。”叶晟耸耸肩说，对荆卓洲发出邀请，“有兴趣留下来住几天和我一起研究研究吗？”
荆卓洲拍拍胸脯：“包包的包。”
叶晟疑惑：“什么意思？”
荆卓洲解释道：“哦，这是我自己发明的口头禅，就是‘包的，好的’的意思。”
叶晟：“哦。”
两人选择暂时先住在这里，毕竟江回应该不会愿意被搬来搬去。
荆卓洲从小跟着奶奶被散养大，他的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报备过后就心安理得的在这儿住了下来。而叶晟这边就更为简单，他的父母仍处在冷战中，从高考后到现在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管过他了。
两人晚睡早起，除了到饭点随便塞两口以外，就是对着电脑屏幕和键盘一顿敲打，不时还夹带着一阵冥想，时间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一嘴，荆卓洲高中三年，有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大名杨喻，外号土豆，名字虽略显土气，却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娇生惯养大的少爷。
关中地带，土豆就是洋芋，那杨喻自然就是土豆了，不过这个外号，也只有荆卓洲敢当着他的面叫出来。
讨厌杨喻的理由有很多条，一是因为荆卓洲不喜欢他总是摆的高高在上的架子，二是因为杨喻也瞧不起平民出身的他。
不过最重要的一条，是因为杨喻喜欢缠着叶晟。
已经在别墅和叶晟度过了四天“二人生活”的荆卓洲，看着手机屏幕的聊天软件上未读消息99 ，未接来电99 ，心中暗笑。
发信者不是旁人，都是一个备注叫:土豆的人发来的。
他冷笑一声，一个都没打开。
聪明如荆卓洲，当然是不想让更多人插足他和叶晟的兄弟情，更别提是杨喻了。
所以，在工作之余，他还在“地下”暗暗执行着自己的“争宠计划”。
考虑到叶晟的手机常年静音，开机也不设置密码，于是，所有关于杨喻未读消息的红点，都在晚上被荆卓洲悄悄点了，并且丝毫不嫌费力的一条一条的删除。
得逞之后的荆卓洲暗地里奸笑，然后再心情美美的爬回自己被窝鼾睡。
就这样，再荆卓洲百试不厌的小把戏下，叶晟对于杨喻找了他四天的事毫不知情。
叶晟这两天格外寡言，心中的思绪也从曾经的清晰变得杂乱起来。
命运。
在这两个字加持下，似乎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叶家世代行商，自认是个思维缜密的人。可面对如此情景，也只能颓然的仰头，看来之前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叶晟第一次尝到了无从下手的感觉，从前面对数学题，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束手无策。
黔驴技穷啊……
或许是因为他熬鹰般的架势，江回在这段时间里也学乖了不少，逐渐收敛了从蛋里带出来的坏脾气，虽说还是喜欢龇牙放狠话，但至少已经不再一言不合就咬人。
至于荆卓洲……他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两天，除了喜欢无聊的时候逗逗江回看他无能狂怒以外，也没有什么爱好。
看着他们，叶晟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和荆卓洲水火不容的人。
中午11:20
江回扒在鱼缸沿上，歪头看着正在沙发上对着电脑沉思的两个青年，眼神中3的神情难以解读。
叶晟此时还深陷在自己的世界，荆卓洲则是全神贯注的，查阅着电脑里搜索出的关于鲛人的资料。
两个人的力量到底是太微薄了，不过，关于鲛人的知情者少，出现闪失的概率也就小了很多。
怕什么来什么。
都说陕西地方邪，想谁谁就来，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很快便被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打破了。
“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要不是我机灵，打电话问了叶叔叔，还真就找不到你俩了！”
门口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江回迅速潜回水中，乌发四下散开，尾巴不安的划着水，如受惊的猫般，紧张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叶晟挑眉，又是一个不请自来的，但他相信杨喻的为人，并不介意保守鲛人秘密的人多一个。
荆卓洲的表现则恰恰相反，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看样子是很不欢迎来客，但碍着叶晟在而不能发作。
他心中暗道:这都能追来，属狗的吗？
智能锁被打开，露出门外人高挑的身形，清秀的面庞映入眼帘，说出口的话却和他优越的外形条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草，叶晟，那土包子到底是给你喂了什么**药，来这里玩都不喊我。”
荆卓洲满不在乎道:“这两天光顾着干正事儿，怎么把你这号人物给忘了。”
杨喻几乎把“我生气了”四个字刻在了脸上，可还没等他说完后面的话，就被鱼缸里的江回生生硬控在原地。
叶晟叹了口气，起身把他拉进客厅，合上门后，认命般为他讲述了关于江回的事，还简要的告诉了那人他这几天与荆卓洲的研究。
荆卓洲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仍二五八万的坐在沙发上。
看着杨喻越发惨白的脸色，荆卓洲尽量憋着不笑太大声:“呦，咱土豆哥可不是最见过世面的吗，一条鱼而已，怎么脸都被吓白了？”
杨喻本人极度厌恶这个听着土里土气的外号，在外面仗着家世没人敢惹他，也只有荆卓洲不怕，能没脸没皮的当着他面叫出来。
叶晟叹了一口气，转身道:“杨喻，进来先坐着吧。”
“谁要和他坐一起！”
杨喻嘴上这样说的，可行动很真诚，他在短时间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以至于不太敢和江回离的近，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坐在沙发旁边的懒人座椅上。
杨喻和荆卓洲一个面南一个面北，如此水火相对，八字不合的场面，叶晟已经经历了三年，如今再次看到，也只能哑然失笑。
杨喻强装镇定的坐住，右手悄悄摸上自己还有些温热的脸，察觉到荆卓洲的目光，没好气的说:“你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荆卓洲贫嘴道:“你自己清楚就好。”
“你！”
杨喻说不过他，“你”了半天后扭头“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荆卓洲。
江回在水里看着三人的互动，默不作声。
可能是对比他们的热闹，显得自己一条鱼太过冷清，江回吐了两个泡泡后，思索了两秒，随即灵活的从鱼缸里跃出，拍打着尾巴，往叶晟的方向挪去。
荆卓洲表现得习以为常，而刚来的杨喻被吓了一跳，以为江回要攻击叶晟。
但看到荆卓洲波澜不惊的表情之后，担心的话卡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哼，同样的坑，他可不会再给这土包子嘲笑自己的机会了。
“人。”江回蹼爪上的每一根手指都长着黑色利甲，他扒上叶晟的裤脚，霸道的说，“抱我。”
江回很聪明，在叶晟给了他下马威后，这些天都是非必要不交流，更多时候则会像个小大人般，窝在水里，表现出无欲无求的“咸鱼”样。
叶晟默许了他的习性，也理所应当的以为身为冷血动物的鲛人并不喜欢和别的物种的群居生活。
但是，面对着那对低头便能看到的绿色眼睛，叶晟疑惑了。
他之前对他这么刻薄，最近也没好到哪儿去，突然这么亲近他，难道鲛人也会得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暗地里勾心斗角的杨喻和荆卓洲自然是没有察觉到江回这边的动静，都在心里默默谋划着怎么把另一个人赶走。
江回似是看出了叶晟的犹豫，不再说话，就这样直勾勾的抬头看着他。
算了，只是抱一下而已，他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当成猫啊狗啊之类的宠物就好。
这样想着，叶晟的手缓缓放在了江回毛茸茸的头顶，后者则是乖巧的没有动弹，任由叶晟的动作。
还好第一天见面时积累了经验，一回生二回熟。叶晟把他抱起来时比第一次熟稔了不少，直到迎上荆卓洲和杨喻的目光。
荆卓洲问:“晟哥，你突然抱他干嘛？”
杨喻则是嫌弃的皱眉，看着叶晟衬衫因为蹭到江回而染上的斑点水渍，又害怕太大声让鲛人生气，只能憋屈的小声道:“脏死了……”
“好了。”叶晟打住两人的话，抛出另一个话题，“明天就是周六了。”
荆卓洲猛的一拍脑袋:“诶呦，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杨喻慢了一拍，但对上叶晟的眼神后，也紧随其后的接了一句:“同学聚会吗？我也会来。”
眨眼就到了午休时间，荆卓洲不争气的瘫倒在沙发上一睡不起，杨喻也止不住困意，和叶晟打了声招呼后就上了二楼，找了一个客卧午睡。
叶晟则是站着，因为江回还没有下来的意思，而恰好他也不困。
江回就这么挂在他的身上，温热的胸膛紧挨着他冰凉的肌肤，心里竟然莫名感觉到安稳。
刚产生这个念头，江回就略显烦躁的摇了摇头，他怎么能依赖上弱小的人类？他可是至高无上的黑尾！
江回板着脸叫道：“人。”
“嗯？”
距离太近，叶晟的身体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应了他的话：“怎么？”
江回锋利的犬牙轻咬上他的衣领，就像是在在咬叶晟，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我真想咬死你。”
“……”叶晟被哽住了，“你先别想。”
江回说：“你要走？”
叶晟问道：“我要走哪里？”
刚说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继而说道:“你说的是周六的聚会？”
“我不知道。”江回的声音闷闷的，欲言又止道，“你……哎，算了。”
他突然开始挣扎，叶晟本身用的力气就不大，所以江回很轻易的就挣脱了他的怀抱，重新掉在地上，不顾叶晟疑惑的眼神，原路返回自己的大鱼缸。
入水时溅出的浪花有一小部分留在了叶晟身上，似乎比往常还要更凉些。
叶晟自然是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得问道:“你怎么了？”
江回摇摇头，鱼尾一甩，用后脑勺对着他。
抛去那条墨黑的鱼尾不谈，一旦江回没有表现出难驯的兽性，对上他的那张酷似人类的白净小脸，叶晟无意中就会把他当做小孩来对待。
见到他这副模样，叶晟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毫无预兆的生气，但如果江回现在不想理他，他也不会再多问。
叶晟说:“你不说，那我先走……”
江回猛的转身:“不要！”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一向睡眠质量好的不像话的荆卓洲都被吵的皱起了眉。
叶晟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回过神的江回似乎后悔说出刚才的那句话，立刻弥补:“我没有害怕你丢下我，你爱走就走，鲛人不屑于人为伍。”
叶晟这下算是明白了，只是没想到，这条小鲛人还喜欢冷脸说反话。
那样子活像是那种爸爸妈妈假装出远门，嘴硬说自己在家一个人可以，实则在背后哭的稀里哗啦，心里想着爸爸妈妈不要他了的傻孩子。
倒是和小时候的自己有点像。
不过，小小的叶晟在经历过几次之后，很快就学会不哭了，因为即使是眼泪，也留不住父母的心。
他想起了一个他在这之前一直有意识忽略掉的事。
鲛人和人在本质上是相似的。
江回，或许不能被当成宠物，他也只是一个独在异乡，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再看看江回那强装镇定的表情，叶晟鬼使神差的说不出冷话，笨拙的安慰他：“别哭。”
江回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猛然对他吼道：“我没哭！”
像是戳中了开关，江回后面的话都带上了明显的哽咽，叶晟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角，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回把头探出水面，两手胡乱的在脸上涂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似是在埋怨自己的不争气。
江回的身形微微颤抖着说：“这幅身体太弱了，怎么能在弱小的人类面前露出这么可笑的表情，真是没用，我可是至高无上的黑尾！该死，该死……”
泪水再也止不住的落入鱼缸，没有相融，反而凝聚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叶晟盯着那一串珍珠愣神，就听见江回含着哭腔质：“人，你也在看我的笑话吗？”
叶晟忙摇头解释：“我没有在看你笑话。”
江回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叶晟没有想好措辞，正在他手足无措之际，身后早被吵醒的荆卓洲说话了。
他先是没心没肺的笑，笑够了以后，手半撑着沙发直起身子，对叶晟说：“晟哥，这次是真掉小珍珠了。
“半个学校的小女生拿不下你，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条鱼给治住了。”
有这么夸张吗？
“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现在就可以滚出去。”叶晟扶额摇了摇头，“我想了想，不管怎么说，江回都还是个孩子，聚会那天，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
荆卓洲说：“这还不简单？”
叶晟挑眉道：“你有何高见？”
荆卓洲继续说：“就把他带着呗。”
“怎么带着？”叶晟说，“他的尾巴藏不住，我不可能一直抱着他，风险太大了……”
荆卓洲不假思索道：“这还不简单？让他变双腿出来就好了啊。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叶晟一时语塞，目光投向江回：“可以？”
江回这次没有回答他，幽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
他死死盯着叶晟的脖颈，眼中汹涌的，是原始的、嗜血的**。
“抱我。”
同样的话，是江回今天第二次说，听起来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叶晟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不对劲，但他没有拒绝。
叶晟毫不避讳的向他张开双臂，江回顺势环住他的脖子，在荆卓洲的注视中，镇定自若的托起了他的尾骨。
衣服已经很湿了，所以叶晟并不在乎这次蹭上更多的水。
江回的鼻息很重，像是在极度忍耐着什么。
他说：“人，我可以降尊纡贵，勉强成为你的同类。但作为交换，你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的犬齿这次对准的是叶晟的动脉，没有收敛力气，而是实打实的扎破了皮肉，如西方的德古拉伯爵般，贪婪的吸食着叶晟的血。
叶晟不觉得疼，准确的来说，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肉/体如同浮羽，又好似波涛海面上的一纸帆船，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又看到了那个梦魇中的男人。
这次，男人的面孔不再让叶晟感到陌生，而是如此的熟悉。
叶晟竭力向他看去，半梦半醒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双亮如翠玉般的眼睛。
啊啊啊真的好激动有人能喜欢，本人今年上高三，更新频率可能不是很快，但是我每一章都有章纲，一定不会坑，不会辜负大家的喜欢！！[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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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鲛人和人相似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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