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之后,冯永贵果然准时出现在警队的询问室,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困惑与些许担忧。
“龚队长,”他坐下后率先开口问道,“胡玲玲那孩子找到了吗?唉,真是可怜,本来就行动不便,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是好啊,要不要我派些公司员工帮你们一起去村里找找?”
龚岩祁没有搭理他,而是直接将那份经过紫光灯照射后显示隐藏内容的名单照片推到他面前:“冯总,认识这个吗?”
冯永贵扫了一眼,表情一惊:“这是…什么?”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份名单会落入警方手上,所以一时间有些慌神。
龚岩祁开口道:“巧了,我也正想问你同样的问题,冯总,这是什么?”
冯永贵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恢复了之前镇定自若的样子:“好像…是一些合作点的名单?我不太记得了,公司日常事务繁多,这种具体的合作细节一般都是下面的人负责。”
“是吗?”龚岩祁手指点了点胡玲玲的名字,“那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最佳适配体’,‘必须优先获取’,这些注释,冯总也不记得了?”
冯永贵笑了笑,靠坐在椅背上摊着手说道:“龚队长,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胡玲玲是我表弟曾经的相亲对象,我承认,因为退婚的事,两家人闹得有些不愉快,但这都是孩子之间的私事。至于什么‘适配体’,这些科研术语我实在是没听说过?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伪造了这些,想要陷害我们永康医药?建议龚队长去我们的对手企业查一查,看看是不是他们搞的鬼。”
他的否认在意料之中,龚岩祁也不着急,他叹了口气问道:“冯总,昨天晚上十一点以后,你在哪里?”
“我在家休息啊。”
“是吗?但我们有监控视频显示,你昨晚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出现在永康医药的研发中心,能解释一下吗?”
冯永贵的眼神一怔,随即恢复正常:“哦,我想起来了,昨晚我确实回公司取了一份紧急文件。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自己的公司,我随时都可以去吧。”
“取的是什么文件?”
“一份普通的项目申报材料而已。”
“那份文件现在在哪儿?”
“今天早上已经带回公司,交给秘书处理了。”
龚岩祁身体前倾,凑近了些,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冯永贵,我们已经在这份名单上的多个‘特殊合作点’找到了你非法进行药物临床试验的证据,包括使用不合规受试者、隐瞒严重不良反应、甚至造成受试者死亡等等。胡玲玲因为其特殊的病情,被你列为重点目标。魏蔓晴医生因为阻止你的计划而被杀害,现在胡玲玲失踪,我们有理由相信与你有关,你还要狡辩吗?”
面对一连串的指控,冯永贵的脸色沉了下来,但他依旧没有松口:“龚队长,警方说话要讲证据的,你们说的这些我完全不知情!什么非法试药、杀人、绑架,我从没听说过,如果执意要将这些事扣到我头上,那我要联系我的律师出面。”
龚岩祁耸耸肩:“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权利。”
冯永贵打了个电话,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询问室的门就被敲响了,一名警员推门进来低声对龚岩祁说:“龚队,冯永贵的律师来了。”
龚岩祁摆摆手示意让人进来,门再次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那人身穿剪裁合体的藏青色西装,脸上挂着温润而专业的笑容。
“温律师?!”龚岩祁有些意外,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真是哪儿都有您啊!看来全市各大公司的法律顾问,都快被您的律所包圆了吧?”
温亭微笑着走上前,与龚岩祁握了握手:“龚队长,别来无恙。职责所在,受冯总委托,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他说着,又转向冯永贵,微微颔首:“冯总不用担心,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冯永贵看到温亭,明显松了口气,连腰杆都挺直了些。温亭从容地在冯永贵身边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照片,然后看向龚岩祁:“龚队长,我的当事人愿意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不过,您刚才提到的这些指控,似乎都建立在一些尚未经过严格司法鉴定的证据之上。比如这份名单,”他指了指照片,“其来源的合法性,以及上面这些隐藏字迹的真实性,还有这些所谓的‘证据’与我当事人的关联性,都存在很大疑问。仅凭这些,恐怕很难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龚岩祁看着温亭,知道遇到对手了。温亭作为陈玄青,或许有些神神叨叨,但作为律师,他的专业能力和逻辑缜密程度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也不会有“从不败诉”的称号。
“温律师,我们当然会遵循法律程序。”龚岩祁说道,“但胡玲玲失踪是事实,她与永康医药的潜在关联也是事实。作为永康医药的负责人,我们有理由怀疑冯永贵先生与此事有关,需要他做出合理解释。”
“合理解释的前提是警方能提供合理怀疑的依据。”温亭不疾不徐地反驳道,“我的当事人已经提供了他昨晚的不在场证明,研究中心的监控可以证明他只是在处理公务。至于胡玲玲的失踪,我们深表同情,但这并不能直接与我的当事人挂钩。或许,是有人利用永康医药的名义行事,又或者,是胡玲玲自己因疾病或其他原因出现了意外?在找到确凿证据之前,一切猜测都只是猜测。”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关于魏蔓晴女士的案子,我的当事人同样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龚队长,办案讲究实证,而不是凭感觉或者一些看似巧合的关联。如果警方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的当事人参与了犯罪活动,我要求现在保释我的当事人,否则我有理由怀疑,龚队长在对我的当事人进行‘诈供’。这样一来,事情就大了,龚队长你认为呢?”
龚岩祁与温亭沉默地对视,询问室内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温亭的话滴水不漏,牢牢抓住了证据链不完整这一点。冯永贵则在一旁,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
龚岩祁当然知道,在找到更直接的证据之前,很难彻底钉死冯永贵。今天叫他过来,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从而验证自己的猜测。现在继续扣留他,意义不大,反而可能打草惊蛇,或者给温亭留下程序不合规的把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对旁边的警员摆了摆手:“口供签字,然后放人。”
冯永贵见状,立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对温亭说道:“温律师,辛苦你了。”然后又转身对龚岩祁假惺惺地说:“龚队长,真心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胡玲玲,如果需要我配合,可以随时联系。”
看着冯永贵在温亭的陪同下离开,龚岩祁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妈的,这个老狐狸!
……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龚岩祁正在办公室里梳理线索,试图从永康医药复杂的产业网络中找出冯永贵可能藏匿胡玲玲的地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白翊。
“龚岩祁,”白翊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山风的清冽,“我在竹影山的后山腰,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
龚岩祁一愣:“山洞?”
“嗯,洞口被茂密的树枝和藤蔓覆盖,很不显眼。但我在这里感应到了那股怪异的气息,和冯永贵身上的同源,而且,现在这气息似乎比白天感觉到的要浓郁和清晰很多。”
白翊顿了顿,目光看向那黑漆漆的隐秘洞口,继续道:“我敢肯定,气息的来源就在这山洞深处。”
就在这时,古晓骊拿着平板电脑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龚队,有发现!我们排查了竹影山周围所有的公路监控,发现一辆车牌号为 ‘汶A57380’ 的黑色商务车,在过去一周内,曾不止一次在深夜到凌晨时段出现在通往竹影山的公路上,目的地不明。这辆车的注册公司正是永康医药,结合时间和路线分析,胡玲玲被藏匿的区域,大概率就在竹影山附近。”
黑色商务车?龚岩祁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立刻对电话那头的白翊说道:“白翊,定位发我,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他一边快速集结人手,一边对古晓骊说:“盯死这辆车,继续分析它最可能停留的区域,随时提供精确坐标。”
“明白!”
警笛声呼啸,数辆警车朝着竹影山后山风驰而去。龚岩祁的心跳有些快,既有即将找到关键证据的激动,也有一丝对白翊独自探查的担忧,好在这家伙这次比较听话,竟然真的先打电话通知自己,嗯,值得表扬!
到达白翊发送的位置附近,车辆无法再前行。龚岩祁带着徐伟庄延等一众精锐警员,打着手电筒,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攀爬。没过多久,他们在山腰附近的一片乱石和灌木丛后,看到了那个静立等待的白色身影。
白翊站在一丛茂密的藤蔓前,月光在他身上洒下清辉,与周围昏暗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看到龚岩祁,抬起手指了指旁边的岩壁:“这里。”
龚岩祁快步上前,用警棍拨开那些纠缠的藤蔓和枝叶,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洞口显露出来,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一股泥土腥气的味道从里面飘散出来。
“就是这儿?”龚岩祁用手电筒朝里照了照,光线很快被黑暗吞噬,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
“嗯。”白翊点点头,“那股怪异的气息就是从里面传来的,好像很深。”
龚岩祁转头看向白翊,忽然伸手似乎是想要摸摸他的头,却在即将触碰之前突然转了方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次表现不错,知道先呼叫支援,没自己一个人闷头往里冲。”
白翊瞥了他一眼,轻轻拂开他的手,语气淡然:“我只是不想看到某人的怨夫样,聒噪得很。”
“怨夫?”
龚岩祁似乎被这词惊到了,愣愣地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白翊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用词不当”,脸颊瞬间红透了,好在夜晚昏暗无光,没人看到他的窘迫,他微低着头避开龚岩祁灼热的视线,尴尬地转移话题:“赶紧进去吧,再耽搁下去只怕情况有变。”
龚岩祁低笑出声,然后一本正经地跟身后的警员们说:“里面环境昏暗不明,大家千万小心,现在检查装备,时刻保持警惕!庄延,你带两个人守住洞口,保持通讯畅通。其他人跟我进去,发现异常立刻示意!”
“是!”
小剧场:
眼看龚岩祁的手从摸头改为拍肩,庄延小声对徐伟说:“你看,师傅和白顾问又在打情骂俏了。”
徐伟:“我猜用祁哥的说法,这是正经的案情讨论。”
程风推了推眼镜:“根据行为学分析,龚队刚才举到半空的手停顿了0.6秒,拍肩的动作持续时间又比正常社交标准值多了0.8秒,所以……”
古晓骊兴奋极了:“所以,这是典型的傲娇神明和温柔警官,我要把这幕写进同人文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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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诈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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