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陈临风被几十双手压在地上,仰望着要给自己致命一击的怪物,地面上尖锐的冰锥拔地而起刺向上方,在接触的瞬间,立马撤开。
【嘶——】
妖物的衣裳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一只只有力的按在自己身上的爪子,被里侧紧贴自己,隔开爪与身体之间的能量链条撑开。冻住它们行动的双脚,缠绕在它们身上锁住攻击的行动,当其手无缚鸡之力时,就是陈临风报复它们的开始。晴朗的天气,电闪雷鸣的声响以不解踪为中心向四周传播,连续一个午后直至黄昏时分。
【呼—呼—呼——】
深而沉的呼吸声,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硬撑在它的面前,身上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其他的血液。
“好看极了!”
陈临风撑开疲惫的双眼盯向它,此番赞扬怂恿陈临风走上前一步。五天来陈临风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现在已无力聚集从身体里分散出来的缔能,如今不堪的模样,无择的境地,难道是陈临风所期待的?
“好看?”陈临风深吸一口气,又长叹着。胥寂最后静坐在椅子上的模样,再次涌现在脑海里,“我也——要你好看!”即使身心疲惫,目光中的凌冽不减分毫。
【咯噔】
“(活的。)”乔白站在屋顶上俯视下方的惨景,一声声绝望的叫声划破天际,细小的冰针钻入它的体内,慢慢移动的小人会留下自己的痕迹——一块块洁白的冰块参杂着点点红斑,连成线,成团。
跨尸山,趟血滩,环视四周,步步惊心。
“有本事杀了我啊!”赤与白交织的链条束缚着趴在地上求饶的妖物,“报复!你这是报复!”
“呵!何必当初!”陈临风一脚踩在它的头上,用力撵了撵。妖物挣扎着,试图摆脱控制和折磨,如果能咬他,必定要咬下一块肉!
“(有点累。)”妖物不清楚为什么不再踩自己,还以为陈临风在蓄力准备干掉他,陈临风转身走向上的台阶,随意地坐在第三阶,手托着头双目微合,脑海里不停回荡着声音——休息一下。可当陈临风一闭眼,自己亲手毁掉的生命一幕幕闪过眼前,即使再有困意也要撑一会儿。
“你放过我好不好!高抬贵手!”
细小的冰针深入骨里,撕心裂肺的求饶声在空寂的城内回荡,传入四人的耳朵里。
“(不想在这里坐着。)”身体不受陈临风的控制,如同身上捆了几十斤石头般沉重,“(回到我的归宿……)”
“陈临风!”
传达到心里的呼唤,急切与担心的一句是陈临风站起的力量。
“放!了!我!”
“(好耳熟的声音,是谁?)”陈临风揉了揉视线模糊的双眼,眼睛像被什么东西蒙住般。
“陈临风。”
这一声近在咫尺,清润的嗓音犹如山间的小溪流声。
“不是你。”陈临风踉踉跄跄地站起,有气无力地脱口而出。
“初次见面,我叫乔白。”
“有何贵干?”陈临风打量起乔白的来意,嫌被自己打趴下的妖物聒噪,暗自施力直接了当地解决了它,随即化成一团尘埃落地。
“凌云城城主楚远卿之徒并非浪得虚名!”乔白认真思考了一番继续说道,“今日不解踪发生的一桩大事,多少能堵一堵‘贤者们’的嘴。”
“……”陈临风沉默了一会儿,当乔白在说‘贤者们’一词时做了重音强调,虽然看不清站于身前人的细微表情的变化,视线依旧被东西糊了眼所看到的是模糊一片,但能听得出,这一词类似暗号般,陈临风回应乔白,“鄙人不经意地在逸香楼里添了份热闹事,打扰了。”
“从他们嘴里冒出一些新鲜事,不过家常便饭。”乔白从容地继续说道,“相对于为你点的盛宴,抓药的药单要简单的多。”
“菜与药皆有甜有苦。严长老看重你的谨慎与明理,决定将‘逸香’一楼交给你。我亦如此。”
“希望你的这句话里有言外之意。”乔白质疑起陈临风的说辞,可转念一想陈临风能活到今日必定不是内心单纯,毫无城府之人。乔白打消了心中的顾虑,轻描淡写地说下去,“陈临风,好好担起‘屠城’的罪名!”
“慢走。”陈临风如同家里的主人送客。
“(听错了吗?)”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陈临风无力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滴答滴答】
一层层的波纹试图扭曲重塑陈临风的倒影。
“(是它们先动的手,是他们的愚蠢,今日是他们罪有应得!)”
【滴答滴答】
“(罪有应得……)”
陈临风偏头望向远处的墨山,好像那里有人在等他,陈临风不明白为什么要去看向那处,心里隐隐约约有种归属感。
“(那里是什么地方?)”
【滴答】
柔风轻拂,吹散了遮月薄帘,洒落在山面上的月光,笼罩在一片青绿上,随风而动的叶丝宛如少女的细发,一切如梦缥缈。
“呵!”陈临风无奈地苦笑一声。
“(记什么路不好,偏偏回来的路记得清楚。)”将最后的留恋还给了远处不再属于自己的归宿。看向身下冰冷的故土,依稀记得埋藏了往日不落一户的驱逐(赶杀)状……
“呵呵。”
“(我,早就没家了啊。)”
尽管泪水如流星般转瞬即逝,也难逃被沾染的命运,最后绽开了不属于它的水花。低咛自嘲的笑声只有自己能听得到。
“陈临风!”
“(赵恩泽!)”
着急不安的唤名声,就像一根救命稻草。陈临风扛不住身体的负荷,好不容易要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来。
“陈临风。”
“赵恩泽,这是什么?”
在陈临风重心不稳向后倒时,身体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包裹,飘浮在空中,身上的一切很快恢复了原样。
“给你用的。”
【咕噜】
赵恩泽走进梦幻般的半透明球状的空间内,满眼都是担心。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除了没什么力气外,一切无碍……还有,谢谢。”
赵恩泽不仅感受到陈临风对自己的感激,还感觉到他心事重重,陈临风还不知道他强装镇定的模样不攻自破。
“(他还有狸花是我带来的,我要是真有个万一……)”
“赵恩泽?”
赵恩泽送上一个温暖的怀抱,身体间传达着二人的体温。
“去哪儿?”赵恩泽心痛地向陈临风询问。
“(心跳的好快,这里的确会留下不好的回忆。)”陈临风安慰地拍了拍赵恩泽的后背提议道,“连理城,狸花还在等我们。”
“……”
“赵恩泽。”
“好。”
飘逸的长发从指间溜走,解除包裹在二人的术法,稳当着地。陈临风还没反应过来,左脚差点被绊了下,好在抱住他的人还未脱手。
【喵!】
狸花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的战绩展现给回来的二人。狸花咬住一边棉枕往后方拖去,原本懒洋洋的在地上躺好的钱币,金银整整齐齐地出现在桌面。
【嗷呜!】
狸花乖巧地看着他们似在等待夸赞。
“我没事,可以放手了。”
“我很担心你。”赵恩泽不安的抱着陈临风,遇见过刚才那副浑身不成样的,还以为他遍体鳞伤的一念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如今也不敢太用力地拥抱他。
“你也看到了,我是不太会让家人担心的存在。”陈临风以拥抱回应,示意让赵恩泽放心,赵恩泽才得放开。
“我们寻一个人少、安静之地,远离这些是非。”
“你……”陈临风听了愣了愣。
“临风,莫要哭。”
陈临风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眼泪竟离家出走,赵恩泽擦拭他脸上泪水的痕迹,陈临风连忙抬手抢着拭泪。
“要能寻到你所谓的宝地,我会在那里常住。”
“可以让我陪你吗?”
“当然!不过有个条件——现在陪狸花玩一玩。”
“说好了。”
赵恩泽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脸上挂着洋溢的笑容。此时狸花正为他们的不理睬而赌气,赵恩泽坐在凳子上,拿起右手边的一个杯子,再将准备的食物放在其中,那块肉上有绿绿的细碎。狸花一闻到味便兴冲冲地跑来,狼吞虎咽的样子,像三四天没吃饭从饿牢里放出来的猫咪,但其实每日五顿的伺候着。
“(果然喜欢这点草碎。)”
【喵呜~喵呜~】
狸花尽管吃完了也不忘舔一舔杯子。吃饱的狸花心满意足的舔舐自己的小爪和肉垫,狸花觉得赵恩泽挠的舒服,于是侧躺在桌面上,翻滚时还亮出了肚皮,想让赵恩泽陪它玩一玩。
【喵~喵~】
陈临风走到赵恩泽身旁,将自己的温热的手掌覆在狸花的肚子上。轻挠着狸花软软的肚皮,像打开了开关,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赵恩泽捏了捏狸花的一侧的脸颊,狸花歪头贴上赵恩泽的手上。
“它很可爱。”
“再粘人一点,说不定以后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喵。】
“你以前养过猫?”陈临风一边抚动狸花柔软的肚子一边心事重重的了解他。
“养过,它和狸花一样。只是没想到,它还会招财!”
“你不会在抱着狸花的同时还想着那只猫吧。”陈临风不高兴还有点气愤地盯向赵恩泽,手上随时都可以抱走狸花。赵恩泽所谓的那只猫就是狸花。
“不会,梦里养的猫比不上活泼可爱的狸花!”
“啊~原来是‘梦里养的猫’!”陈临风的话里多少有阴阳怪气的成分。
【喵?】
还再努力贴贴赵恩泽的狸花,一下子落入陈临风的怀里。
“你不信我?”
【怦怦!】
难堪的面颜,眼里的恐惧由心而发,瞥向赵恩泽身后的角落里,回想到前四天的一切,手里鲜活的生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时,那一张张毫无生命迹象的尸体,他们1的面庞无一不击溃陈临风的内心。
托起狸花的猫身送向赵恩泽,狸花还以为陈临风和赵恩泽玩什么游戏,要自己从高处的怀抱中跃至赵恩泽的身上。赵恩泽没有理会在自己身上翻来覆去撒娇的狸花,转头看了眼空无一物的角落。
“我要休息。”陈临风转身捂着心脏的位置,“照顾好狸花。”
“楼下有卖安神香,我去寻一副。”
陈临风侧躺在里侧,面对着墙,听到身后的关门声,才蜷缩身子害怕地直掉眼泪。
“(不去是不可能了,我一定要活着回到他们身边!)”
片刻后,一缕令人安心的飘香,安抚在床上内心自我挣扎的泪人。陈临风感觉到有人靠近坐在床边,偷偷抹去脸上的泪水,闭上眼努力地装睡。
【喵—】
狸花蹦跶到床上,爬在装睡的陈临风身上,翻进陈临风的身前,擅作主张地走到他微合的手掌旁。
“(狸花……)”
狸花舔舐着陈临风的掌心,小猫脑蹭进温热的手窝里。
“都会过去的,临风。”赵恩泽像哄小孩子般伸手抚在陈临风的脑袋上。
“(心好痛。)”猛烈跳动的心仿佛要在下一秒挣脱身体而出,陈临风紧咬着下唇,可眼泪不争气地率先夺眶而下。身后之人上床的动静不大,一点点地挪近陈临风。
“你还有我们。”
明明很努力地忍住不再哭泣,偏偏来上直击心灵的两句。微抖动的身体,极力克制的抽泣声是陈临风能做到不再让他们担心的最大努力。
“好吵。”陈临风带着哭腔,弱弱地说了句违心话。
“以前我梦见一只,身上伤痕累累的小猫趴在地上,偷吃了几口绿豆糕点,仔细想来那只猫倒是机灵瞧见我来,立马撒腿跑开躲在某处,后面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我有给它喂食,理窝。”
“这也算养过?”陈临风不停地收住自己的情绪,想要稳稳当当地将一句话说清楚。
“也可以不算。”
“赵恩泽。”陈临风不舍地看着蹭近手窝里睡着的狸花,“照顾好狸花。”
“这句话你说了两遍。”赵恩泽找到了机会了解所谓的‘万一’。
“因为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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