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邵记不清昨晚何时睡着的。
睡梦中“川谷雨”、“亲人”这几个字眼来回盘旋。
再睁眼,谢邵看了一眼时间,刚好是早晨5点30分。
谢邵惦记着某位病患,起身进了卧室。
床上的人合着眼,以一个十分标准的睡姿还在睡着。
谢邵悄悄地凑过去,摸了摸那人的额头。
汗水打湿了发丝,有些湿漉漉的,不过烧已经退了。
谢邵松了口气,刚一抬眼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他赶忙站直了身子,“你、你醒了?”
“嗯,昨天睡得多了点。”
川谷雨的声音还是有些哑,他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眯着眼睛看着谢邵。
大约是刚睡醒的缘故,这人平日里清冷又疏离的气质消失殆尽,倒是那双略带迷离的眸子显得整个人温润了许多。
“我去做早餐。”
谢邵寻了个由头转身离开。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假装自己很忙。
谢邵大概就处于这种状态。
他手中切着土豆芽,一刻不敢停。
川谷雨应该是起身了,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
谢邵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
他想起昨天元子炀说的那些话,斟酌了一番,开口道:“元子民的父母死了。”
身后的响动停顿了一瞬,问道:
“然后呢?”
“当年元子民自尽,是他父亲逼的,目的是向医疗所索要赔偿费。”
“嗯,其实也能猜到一些。”
川谷雨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谢邵甚至能闻到那人身上淡淡的草木香。
他握着土豆的手一抖,险些切到手。
“川谷雨,这几年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都过去了,谢邵。”
谢邵忽然觉得腰上一紧。
他低头看去,只见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腰间,然后捏着围裙带子拽到身后。
“一会儿去律所?”身后的人问。
平日里,谢邵一定会回一句“要你管”。
但此刻,此情此景。
谢邵就像是被捏住后颈的猫,老老实实地说:
“一会儿回去拿行李,我向律所申请了外勤。”
“去哪?”
“滨海渔村。”
“Z市的滨海渔村?”
谢邵“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元子民父母的尸体就是在那发现的,我受人委托过去取证。”
“等我一下,我开车送你过去。”
“啊?”谢邵回过身,“去滨海渔村一来一回要10个小时的车程,你不用上班了?”
“这两天研究院休息。”
“……哦。”
谢邵这回没有抗拒。
他做了两碗南瓜粥,又煎了两片土豆丝鸡蛋饼。
“我不愿意欠人情,这顿早餐就当是你开车送我的辛苦费了,吃吧。”
*
从Y市到Z市的滨海渔村单程需要5个小时。
谢邵到了滨海渔村,便联系上当地的警司。
既然元父和元母是被当地警司发现的,那么警司那里应该会存一些证据。
负责接待谢邵的是一名和谢邵年龄相差不大的警员,姓方。
方警员听了二人的来意,面露难色。
“抱歉啊,上边有下达指示,与滨海渔村相关的事情都不能透露的。”
“是滨海渔村发生了什么事吗?”谢邵问。
方警员看着谢邵,又看了看川谷雨,抱歉地冲着二人笑了笑。
一旁的川谷雨忽然问道:“傅队在吗?”
方警员一愣,“您说的傅队是?”
“傅明明队长。”
“啊,在的,请问您是?”
方警员有些惊讶。
川谷雨调出了电子名片推送了过去。
“原来是天使研究院的人。”
方警员冲着二人笑了一下,“我这就去叫傅队长过来。”
方警员离开后,谢邵面色不太好看。
“你怎么知道傅队会在这?”
川谷雨眉头微蹙,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
他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抬手抵住了唇。
“川谷雨,你骗我?”
谢邵更气了,“研究院今天休息?分明是你今天本就打算来滨海渔村。”
川谷雨脸色更不好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
说话间,接待室的门被人推开。
傅明明看到二人,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
“川,还有……谢邵?你也来了?”
下一秒,谢邵和川谷雨二人齐齐起身,推开傅明明跑进了卫生间。
半个小时后。
谢邵与川谷雨面如菜色地坐在医疗所里输液。
“不是,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傅明明此时已经换了一身便装,哭笑不得地看着二人。
“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见到我二话不说就开始吐。”
“抱歉。”
川谷雨刚刚呕得声音有些哑。
他今天早晨吃得比谢邵多,所以反应得比谢邵还要厉害。
“这几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
川谷雨靠在椅子上看着谢邵,声音有气无力。
“……律所有食堂,一日三餐都有。”
谢邵垂着头,有点愧疚。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做饭。
第一次下厨,有人是炸厨房,有人做出来的成品无法入口。
但做得色香味俱全,却能把人吃进医疗所的,谢邵是头一位。
“还好只是食物中毒。”
医师年纪已过花甲,推着老花镜摇头。
“要是误食了那个什么戒断的药,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谢邵本来精神不佳,垂着脑袋昏昏欲睡,一听到“戒断”两个字顿时又支棱起来。
“您知道戒断的药物?”
老医师点了点头。“这几年总是有人来我这,说是误食了什么戒断的药物,只可惜……”
老医师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后面的话谢邵心知肚明。
谢邵接着问:“那些人具体是什么症状?”
“这可不好说。”老医师推了一下老花镜,“呕吐、发热、昏睡……什么症状都有。”
“那他们都是滨海渔村的吗?”
“这个我就不晓得了,但是我要劝你一句啊,年轻人。”
老医师压低了声音,那双炯炯的眸子越过老花镜看向谢邵。
“那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渔村,关于那个村子的事,你们最好少打听,更不要去。”
“为什……”
谢邵还要追问,却被川谷雨拦住。
老医师摇了摇头,转身去了里间。
谢邵自知从老医师这是问不出什么了,他转头看了眼戴着蓝牙耳机的傅明明,凑了过去。
“傅队,滨海渔村那里是什么情况呀?”
傅明明摘了耳机,神色有些犹豫。
谢邵亮出了证件。
“上周在滨海渔村那边发现了两具元姓老人的尸体,我是受了委托来搜集证据的。”
此时天色已晚,除了在隔壁吃晚饭的老医师,医疗所里并没有其他人。
傅明明闻言,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周围。
“是这样的……”
傅明明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滨海渔村那边有一家违规生产戒断致幻药剂的工厂,听说还涉及到了一些人体实验。”
“你说的那两位老人,应该是从村子里逃出来的,但是显然是已经服用过戒断致幻药剂的实验品。”
谢邵有些惊讶。
自从从元子炀那得知,元父元母是误食戒断致幻剂导致的死亡后,他有过很多种猜测。
但没想到是被人抓去做了试验品。
真人人体实验,是从蓝星迅速发展时便一直被反对,但始终在偷偷进行的存在。
提到“人体实验”,谢邵忽然想到了天使研究院。
他转头看向川谷雨。
傅明明顺着谢邵的目光,突然开口解释:“川教授是警司聘请协助我们调查致幻剂以及戒断致幻药剂的专业人员,有些事情他需要亲自在场,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保证他的安全。”
想了想,傅明明又劝道:“倒是你,谢邵,等你身体恢复以后,还是尽早离开吧。”
“所以,滨海渔村那边很危险?”谢邵再次确认道。
傅明明点头。
既然危险,那川谷雨呢?
谢邵皱眉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元子炀的通讯便打了过来。
“谢律师,我决定不起诉天使研究院了,实在不好意思,麻烦您白跑一趟了。”
“为什么?”
又是如此突然的决定。
多年的经验告诉谢邵,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无论谢邵如何追问,元子炀那边坚持“抱歉”“冲动”“临时起意”等说辞。
倒是傅明明在一旁惊讶出声。
“哎?你看这是什么?”
傅明明举着终端机,递到了谢邵跟前。
终端机上面赫然显示着一条天使研究院发布的最新文献。
文献中提到,虽然服食未完善的戒断致幻药剂会导致血液中存在K类阻剂,但K类阻剂的产生并非只有一种途径。
比如吃过苦菜以后处于长期兴奋状态,或是睡眠不足以后大量饮酒等原因,都会导致血液中出现K类阻剂。
总之,产生K类阻剂的条件多种多样。
本来这种学术性的文献并不会引起多少人的关注,但是“K类阻剂”最近正因为郑华那个案子,被大家议论得火热。
既然K类阻剂的条件多种多样,那么支撑郑华那个案子的证据便不成立了。
也就是说……
郑华李四的那个案子,谢邵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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