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婚礼上的相遇
王尧杰远远地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对曾胜男说：“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跟姚遥说一声就回来。”
王尧杰下车走了之后，曾胜男打量着婚礼场面。车水马龙宾客如云，花团锦簇拱门连环，彩带悬挂彩球飘飘，上面的祝福语随风舒卷。曾胜男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她记得刚见到姚遥时，姚遥还是个羞涩的大男孩，一转眼，这个羞涩的大男孩和一个叫靳莹的女孩结婚了。曾胜男正一边看一边胡思乱想时，却突然看到了李军和他的前妻！曾胜男本能地往车里一缩，却又忍不住往外面看，于是她躲在车座背后，只露出两只眼睛偷偷打量着。
他的前妻亲密地挽着李军的胳膊，李军背对着曾胜男和一个50多岁的老年人有说有笑，他们手握着手谈了好长时间，一会儿新娘新郎赶了过来，李军和他们一一握手，然后挥手告别。
李军开车，他的前妻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头靠在他的肩上。他们的车经过王尧杰的车，慢慢过去，慢慢过去。
怪不得不接我的电话，原来是和前妻在一起！增胜男的眼泪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她抬起脸，不让眼泪往下滑，想硬生生地憋回去。为了不属于自己的爱情而哭泣是无能的表现，为一个不重视自己感情的男人而哭泣更是愚蠢的表现！
曾胜男正安慰自己时，王尧杰进来了。曾胜男赶紧擦掉眼泪，装作若无其事。
曾胜男脑海里不断浮现李军和他的前妻亲昵的场面，多么般配的一对夫妻啊！
王尧杰看出曾胜男精神恍惚魂不守舍，便问曾胜男怎么了，是不是晕车？
曾胜男怕露出破绽，于是找各种各样的话题不断地聊，她问姚遥在哪上班，他的妻子是干什么的？
王尧杰说，姚遥在电信，他的妻子从部队里转业，干什么不太清楚，但她的爸爸很厉害，听说是某部队的领导退休的。
曾胜男又想起了李军，那么刚才握住他手的就是女方的父亲了。他带着他的前妻来参加战友的婚礼！自己为啥要吃醋？人家说爱过你吗？人家给过你什么承诺吗？
曾胜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激烈的争论当中，以至于王尧杰说了一大段话她都没有回应。王尧杰看到这种情况，干脆停下车并放了一段轻柔的音乐。
曾胜男终于回过神来，问：“怎么停了？”
王尧杰说：“歇一歇，听听音乐，看看外面的风景。”
曾胜男向车窗外看了看，瞬间惊呆了！广袤的平原广袤的天空，一枚硕大鲜红的落日一半悬在空中一半沉入地平线。成双成对的大雁排成人字形，鸣叫着飞过天空，一切都显得那么静穆而壮美！
王尧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音乐吗？”
曾胜男听了听宁静柔美的旋律中偶尔传来雁的叫声，说：“应该是《平沙雁落》吧。”
王尧杰说：“给你讲一个故事，其实也算不上故事，因为这是发生在我小时候的一件事情。我的邻居是一个擅长打猎的老猎户，有一年秋天他打伤了一只大雁并把它提回家。孩子们高兴坏了，一致要吵着用铁锅炖大雁，那个晚上雁肉的香味飘满了整个村。然而也就是从那个夜晚开始，我们村里的人再也无法安然入眠。刚开始我们隐隐约约听到大雁的哀鸣，后来大雁干脆就在老猎户家的上空盘旋，有时还落在院子里甚至窗台上，它的叫声凄厉悲痛欲绝。全村的人都起来想赶跑它，但是它飞走一会又飞回来，每天夜里都这样折腾。村里的人被折腾得精疲力尽无计可施，只好任由它哀鸣，渐渐地大家就习惯了。一直到第一场雪飘落，村后面的苇塘里雁群才浩浩荡荡排着整齐的队形起程南飞了，大家说，真怪呀,今年的大雁比往年晚走了半个月………就在大家都以为再也不会听到大雁的凄厉的叫声时，却依然断断续续传来雁的哀鸣声，那只被老猎户打死的大雁的配偶决定留下来了。我们有时会碰到它，它比以前瘦多了，羽毛凌乱，冻得瑟瑟发抖。很快第二场雪来临，下了几天几夜，终于停了时，老猎户在自己的大门口发现了早已冻死的那只失去配偶的孤雁......”
王尧杰讲完故事之后，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古琴曲《平沙雁落》悠扬而又低沉的旋律在车内回荡，缠绵悱恻刻骨**。
王尧杰说：“你知道吗，我就要去美国了。”
曾胜男淡淡地说：“奥。”
王尧杰说：“你知道吗？我本应该早就走的，可是一直拖到现在。”
曾胜男还是淡淡地说：“奥。”
王尧杰彻底被激怒了，他爱曾胜男，但任何人的爱都有极限，一个人的爱投射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总得有一点回应，哪怕是拒绝或是被欺骗！可是王尧杰对曾胜男的爱，像是宇航员打开机舱踏入茫茫宇宙时所面对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边际没有尽头让人绝望的黑暗！一句话，王尧杰对曾胜男的爱就想一条射线，射入茫茫宇宙，再也没有看到返回。
王尧杰深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我想让你和我一起走！”
王尧杰虽然很平静，但是话里的急切还是掩藏不住。他怎能不急？不知道他多疑还是出现了幻觉，这一段时间，无论他走到那里总觉得有一个人跟着他，带着口罩，带着宽檐帽，只露出一双眼，而那双眼又好像很熟悉。
过了半天曾胜男斩钉截铁，说：“不可能！”
王尧杰说：“你是为了他！”王尧杰根本不愿意提及李军这个名字。
曾胜男说：“不是，你不知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城里买一所房子，把父亲接过来，让他安度晚年。”
王尧杰说：“去了美国，难道这些就不能实现了吗？你完全可以多飞回来几趟，陪陪他。”
曾胜男说：“那不一样，我和哥哥都在父亲身边会让他心安，尽享天伦之乐。再说，我一直觉得爱情和婚姻是不一样的。爱情可以是两个不同轨道的人相遇时擦出的一点火花，而婚姻必须是天平的两端，处在同一水平。如果一个高高在天上，一个匍匐在泥地里，他们是不可能走到同一张红地毯上的。”
王尧杰说：“不懂你的歪理。”
曾胜男说：“你我都是经历过绝望的人，应该能懂得，当你把唯一的希望压在你最信任的人身上时，而他却对你无能为力，那种绝望真的可以让人粉身碎骨！”
王尧杰不再说什么，他知道那次突变导致了曾胜男彻底对他失去了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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