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一场失败的婚姻里,没有谁是无辜的;在一段不幸的爱情中,没有谁是有罪的。
到了2014年末,彦歆和江奕持续了十年的夫妻关系终于走到了尽头,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感情出现了无法修补的裂痕。他们都觉得这样的婚姻没意思极了,之所以没有离婚,或许只是因为他们都懒得去处理这件事情。
半年以前,江奕的公司宣告破产,十多年的辛苦付出付之东流,夫妻二人互相猜忌,最后大吵了一架,江奕恼羞成怒,抛下了彦歆和六岁的女儿彤彤从家里搬了出去。从此以后,他对她们母女二人不闻不问。
彦歆早已习惯了丈夫对自己和女儿的冷漠,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想过离婚,还是希望维持一个完整的家庭。只要有女儿在身边,虽然生活有诸多不顺,但她并不感到孤独寂寞。
可是,一场意外,彻底粉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和希望。
就在一个月前,女儿彤彤突然感冒发烧,连续三天高烧不退,她一个人束手无策,只好带着女儿去特区医院就诊,医生告诉她,她的女儿已经发展成了及其严重的肺炎,需要住院治疗。
可是,就在她在给孩子办理住院手续的过程中,让她感到屈辱和崩溃的一幕出现了,她在医院走廊里,和对面走来的江奕差点撞个满怀,定睛看时,只见那个从她生活里失踪数月的丈夫,此时正在和另外一个女人手挽着手走在一起。
看到江奕和别人的女人亲昵地走在一起,她便一切都了然了,她清楚地意识到,她的丈夫已经出轨了,出轨对象,正是江奕的老同学夏如雪。
多年以前,彦歆就怀疑江奕和夏如雪有染,这种怀疑不仅仅是源于她敏锐的直觉,也源于江奕在生活中露出的一些蛛丝马迹,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她只能把夏如雪作为她假想的情敌。没想到如今噩梦成真。
更讽刺的是,当初她和江奕就是通过夏如雪认识的,没有夏如雪,她或许不至于这么倒霉。
亲眼见到了丈夫的不忠,她再也不想和这个男人再将就下去了,深圳已经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地,她只想带着女儿离开深圳,回到她的老家--远在北方的青城。但女儿病得很重,一时间还不能出院,江奕得知女儿生病,更是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她身上,他不再让彦歆插手女儿的事,彦歆只能独自一人从深圳狼狈地逃了出来。
她最初的想法和中国绝大多数爱情和婚姻受挫的女人一样,那就是回娘家,让父母替自己撑腰做主。
2.
当彦歆带着一肚子的委屈和悲伤踏上归途,想的最多的就是‘离婚’二字,这是她再也无法回避的问题。到底离还是不离?离,的确可以让她彻底摆脱目前的艰难处境,可以避免再和江奕产生矛盾和冲突,不用继续束缚在婚姻的牢笼里,她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或许还能找到新的归宿,甚至可以重新获得爱情。
但是,她已经做了十年的家庭主妇,自打她走出校门,她连一天班都没有上过,这些年,她做得最多的就是洗衣做饭,收拾房间,照顾女儿,除此之外,她一无是处。如果真的离婚,以后该怎么生活?
还有她的父母,现在都已年过花甲,离婚的事会给两位老人带去怎样的伤害?当然,她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年幼的女儿,如果离婚的话,她会不会失去她?她还有多少时间和机会陪伴她成长呢?女儿的身心会不会受到伤害?女儿的未来和前途会不会受到影响?这些都是不可估量也是不可预料的。
这样看来,离婚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考虑的。最后,她想到了一个比较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她既不回父母家,也不回深圳,既不和江奕提离婚,也不和江奕妥协。到了青城以后,她在市中心的‘青城之星’酒店里住下,一次性支付了一个月的房费,她知道,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解决的,但是,她相信,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解决她和江奕之间的所有问题。
最初,他以为江奕会来找她,会给她打电话,会和她商讨解决问题的办法,最后他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会向她妥协,甚至会在她面前痛哭流涕,会跪在她的膝边忏悔,乞求得到她的原谅。江奕也会毫不犹豫地和夏如雪分手,改过自新,重新回到她的身边,从此,他们一家三口还能继续在一起生活下去,他们一家三口还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是,时间一天天流逝,结果和她想象的截然不同。一个月快过去了,江奕并没有露面,也没有给她打电话,甚至都没有给她发一条信息。
彦歆在酒店里度日如年,她足不出户,每天的吃喝用度都由酒店的服务生给她送来,她每天无所事事,除了睡觉,其余时间就是在昏暗狭窄的空间里踱来踱去,像是一只落入陷阱的小鹿,总是盼着有人给她打电话或发信息。可是,她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结果,她也没有等到她不想要的结果。
等不到任何结果是可悲的,最后,她自己坚持不住了,她给江奕发了一条语气十分强硬的短信:如果你还想继续维持这个家,如果你还想保全你的声誉,如果你还想保留你在深圳的那些资产,如果你还想让女儿认你这个爸爸,那么,请你马上离开那个女人。
短信发出的几个小时以后,她果然收到了江奕的回信,内容也是短短的几句话:对夏如雪的事,我不想和你解释什么,我不想承认什么过错,也不想向你求得什么谅解。如若是离婚,我会委托律师和你谈,钱和房子的事情都由你处置,但是女儿,她以后不能和你再在一起,我要亲自带她,因为,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看到这样无情无义的回信,彦歆彻底绝望了,她脆弱的自尊心被一下子摧垮了。她知道,江奕是不会向她道歉的,也不可能再回到她的身边,他已经铁了心地要继续和他的情人在一起,继续他无耻放荡的生活。
但是,女儿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让江奕把女儿从她身边夺走吗?难道要让那个无耻的女人在夺走她的丈夫之后再连她的女儿也一并夺走吗?难道要让自己的女儿从今以后和那对无耻的男女生活在一起吗?想到离婚不可避免,想到这可怕的种种,她气得直发抖,差一点昏厥过去。
从那天起,她让酒店的服务生给自己送餐的同时也带来各种不同的酒,白酒,红酒,啤酒,以及各种叫不上名儿来的洋酒,她开始不醉不休地纵酒,用酒精麻醉自己,以换取片刻的心灵慰藉。
3.
又过了几天麻木无知放纵堕落的日子,一天早晨,她突然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努力睁开干涩肿胀的双眼,窗外的微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钻了进来,外面天光大亮,但屋子里依旧混沌不清,床头柜上撇着电量不足的手机,床上散乱着多日不曾整理的衣物,行李箱几天前就被她打开了,里面的东西都堆在箱子外面,箱子里面却是空着的,茶几上堆着装了残羹剩菜的餐盒,还有好些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子,纸巾丢得满地都是。一只用来喝酒的玻璃杯掉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垃圾桶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里面有她昨天醉酒后的呕吐物。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拿起放在床头的电话,给酒店的前台打了过去,希望保洁员能给她清理一下房间。挂了电话,她下了地,穿了拖鞋,小心翼翼地避开满地的垃圾和碎玻璃渣,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又打开一扇窗户,一股阴冷的风从她苍白的脸上倏忽掠过。她抬头看了看天空,阴郁的早晨看不到太阳,好像快要下雪了。
保洁员清理完房间后不久,酒店前台给她打来电话,告诉她,她订的房间到今天为止已经30天了,前台问她是要续费还是准备退房。
她说她还要再考虑一下,说完便挂掉电话,可心中一阵懊丧,前台的这个电话提醒了她,她已经在青城住了整整一个月了,但她和江奕之间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
整个上午,彦歆再一次陷入了对未来的焦虑和恐慌之中,江奕之前对她说的那些无情无义的话,依然鲜明得令人发指。最后,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和女儿分开了一个月的时间,相思之苦令她痛彻心扉。她想见女儿,但是又不想见丈夫,这让她感到很矛盾也很为难。
快到中午的时候,彦歆一拍脑门儿,她突然想到了她在深圳的好朋友张忆之,她急忙拿起手机,找出张忆之的电话号码,立刻打了过去,她想请张忆之帮忙,让张忆之去看看女儿的情况。
4.
电话一接通,还没等对面说话,彦歆立刻激动起来:“忆之,你能帮我个忙吗?”
“彦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我……我……”
“你遇到什么事儿了吗,你别急,我现在就去你家,我们当面聊。”
“不,你别去,我没在家。”
“你没在家?那你在哪儿?你把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我不在深圳,我……我回青城了,我现在在我爸妈家里,忆之,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你能帮我去看看彤彤吗?她病了,是肺炎,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我没在她身边,或许是他爸爸在照顾她,但是我不确定,我不知道她的病好了没,但愿她已经康复了。可我还是担心,忆之,你替我去看看她吧!你是我在深圳唯一的朋友,我求你,替我去看看彤彤吧!”
“好,我一定去,你放心。你告诉我,彤彤现在在哪儿?在家还是在医院?”
“我……我不知道。”
“那好,我这就让方科给江奕打电话,问问他,彤彤在什么地方。”
“拜托了,谢谢你,忆之。”彦歆强忍着眼泪说道。
“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是多年的好姐妹,说谢谢就太见外了……但是,彦歆,孩子病了,你为什么不在她身边?她从出生以来,从来都没离开过你,这次是怎么了?”
彦歆沉默了许久,最后低声说道:“我们……吵架了。”
“因为什么事吵架呢?”
“为什么吵架?我……我该怎么告诉你呢?真是难以启齿,我现在只想哭。忆之,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该怎么办?”彦歆又激动起来。
张忆之问道:“是因为公司的事吗?我们都知道了,他的公司被收购了,他在新公司受到了排挤,过得很不顺心,你要多体谅他。”
“体谅他?可谁体谅我呢?我们吵架,和他的什么事业什么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那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说来话长,其实,这些年我对于他的公司和他开发的应用程序,知道的并不比你知道的多。他工作上的事,我从来都不过问,因为我什么都不懂,这就是他对我不满意的地方,这就是他瞧不起我的原因,其实……”彦歆说着,眼泪无声地从她的眼眶里滑落下来,她继续说道:“我太傻了,当初,我明明知道他不爱我,可我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和他结婚呢?就是为了他的什么事业,我牺牲了我自己的大好年华,当然,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就说现在吧!我离开深圳一个多月了,他都没在意过我的感受,甚至都不在意我的死活。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江奕可怜?觉得他不容易?你们都能体谅到他的辛苦以及他的压力?你们都觉得他是对的吗?你们是不是认为我是在无理取闹?的确,十年来,我一直都是一个家庭主妇,可我并非游手好闲,也不是无所事事,我操持着家务,照顾着孩子,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就是因为江奕挣了钱,就是江奕养活了我。这就决定了我的家庭地位,也决定了我在你们心里的地位!是吗?”
“彦歆,你说的我都能理解,有些事,我和你有着相同的体会,因为,你刚才说的一些话,我之前在和方科吵架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抱怨,但是,夫妻之间发生争执,这些都是常有的,这并不可怕,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吗?彦歆,回来吧,我们一起想办法,事情终归是能解决的。”
“不,我不能回去,如果我现在回去的话,他一定会和我说起那件事,还有那个人,我一听到我就……”
“你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那个人又是谁?你把一切都告诉我,我替你想办法,我可以为你们做调解,你相信我。”
“可是忆之,怎么调解?他要和我离婚,这不仅仅是我们俩人之间的事,主要是因为那个女人……”
彦歆的话没有说完,便呜咽起来。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那就是在彦歆和江奕之间出现了第三者。
彦歆哭了好一阵儿才平静下来,张忆之这才用轻柔的语气说道:“亲爱的,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我也不知道遇到这种事,到底该怎么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错在江奕,错在那个第三者,他们是不光彩的,是无耻的。可是,你没有错,你是受害者,你怎么能离家出走呢?你怎么能逃避呢?孩子的抚养权不应该被这样的父亲剥夺,偷情的人才应该离开那个家,这在法律上是行得通的。”
张忆之的几句话,给彦歆带去了一丝安慰,她擦了擦眼泪,说道:“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也许你还记得,反正我会一直记得她,到死都不能忘。”
“她是谁呀?”
“你记得夏如雪吗?”
“夏如雪?我当然知道,怎么是她呢?当初介绍你和江奕认识的正是她呀?而且,她不是在英国吗?”
“就是她!她早就从英国回来了,就住在深圳!你知道吗?他们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很早很早,比你想象的还要早,十年了,是我太天真了,十年前,江奕向我献殷勤,追求我,说他爱我,其实都是假的,我被他骗了,我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也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口是心非信口开河。我以为我遇到的男人都像王海海一样老实单纯,所以,我相信了他,做了他的妻子,他也是我这十年来唯一爱过的男人。我义无反顾地跟随他,瞒着父母和老师,我弃学离家,跟着他去了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跟着他在深圳创业打拼。忆之,我当时过得什么日子,你是知道的,你也体会过那样的生活,那是怎样的一段日子啊!谁愿意过那样的日子呢?只有我!你当时只是去看了一眼方科就回去继续读书了,而我呢?我是死心塌地地跟着江奕,整整十年,我住在简陋的廉租房里,为他省吃俭用,两三年没买过一件新衣服。可十年来,他给过我什么?那个寒酸的求婚仪式还历历在目,他亲口承诺过要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但一直没有兑现,说实话,那种盛大的场面,我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梦到过。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一直都在为他着想,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不管怎样,他都是这个家的支柱,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他有理想,有抱负,是要做大事的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女儿,为了我们这个家能有更好的生活。可是,真的是这样的吗?呵呵!后来,我才知道,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和那个夏如雪有关,他开发的那个叫‘斯诺’的社交软件,你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吗?斯诺,用英文拼写就是SNOW,是雪的意思,是夏如雪的雪。后来,他连自己的英文名字也改成了‘斯诺’,真让人感到恶心!在他的心目中,夏如雪才是最重要的,那么,我是什么呢?在他的眼里,我算什么呢?我是空气吗?我是个影子吗?在他眼里,我就那么一文不值吗?忆之,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他和那个女人……我真不敢相信,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是真不敢相信。”
“你亲眼见到了?”
“这能有假吗?忆之,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看到他们在一起,就那样手挽着手,肩膀靠在一起,我看见这样的情形,我害怕极了,我当时在忍不住发抖,我只能逃避,我只能跑到青城来,在深圳,我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也许,你们还有回旋的余地吧?”
“余地?没有什么余地了,我向他提出离婚,江奕说可以离婚,可我并不想真的离婚,我说离婚就是一句气话,离婚之后,孩子怎么办?我希望他也能为了孩子考虑考虑,为了孩子,他也应该离开那个女人呀?可他偏不!忆之,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这些天,我快要发疯了,就要失控了,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魔鬼,它就要从我的身体里出来了,怎么办呀!”
“亲爱的,你不要激动,你会没事的,而且,你不能继续住在酒店了,如果你暂时不想回深圳,你也应该回你父母家,或者,你应该联系几个朋友和同学,我们还有很多大学同学在青城,你可以去找找他们。”
“不,除了你,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彦歆,你放心,我会去青城找你,我一定会去,但是,今天恐怕不行,我要去看彤彤,我还要和江奕谈一谈,听听他的想法。如果你害怕,我替你想到了一个人,你可以去找找他,他就在青城,这个人我想你还是相信的,因为,你刚才除了说江奕,你还提起了他,你说了那么多江奕的不好,你唯独说了他的好,你说他老实单纯,我想,你心里还是信任他的。”
“你是说王海海吗?”
“没错,是他,他曾经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你们一起上过中学,后来又一起上的大学,你曾经说过,他是你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还开玩笑地说,你们将来一定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希望你能从痛苦中走出去,离开那个封闭的空间,到外面去,见见外面的人。见见过去的那些朋友,这对你有好处。王海海就在青城,去年我回青城参加同学聚会,我见过他,当时,他还没结婚,彦歆,你想见见他吗?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给你他的联系方式。”
“我……我再想想吧。”
5.
接近黄昏,彦歆决定听从张忆之的建议,到外面去走一走,散散心,她洗了脸,梳了头,又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给自己画了一个精致美丽的妆容,可是,换衣服的时候,她犯了愁,因为,她带来的那些单薄的衣服只适合南方的冬天,唯一一件厚衣服是一件呢子的紫红色格子大衣,这件大衣来历已久,是十年前她读大学一年级时买的,这件衣服留存至今,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换好了衣服,她离开了房间,经过酒店前台的时候,又续了三天的房费,然后,她走出酒店,来到大街上。
天空依然阴沉压抑,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站在大街上,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一整天没有吃饭了,单薄的衣服根本无法抵御刺骨的严寒,饥寒交迫的感觉开始啃噬着她的心,她突然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天空中有雪花飘落下来,在朦胧的街灯的下闪着点点光辉,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了,但马路上的车辆很多,刺耳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有的商店已经开始打烊,一天的喧嚣已经接近尾声。
离她最近的马路对面,有一家名叫‘研磨时光’的咖啡厅,咖啡厅内橘红色的灯光像火苗一样吸引了她,寒冷和饥饿同时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求生**。她小心翼翼地穿过马路,走进那家咖啡厅,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坐下,点了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
吃过蛋糕,喝过咖啡,严寒和饥饿的感觉渐渐被驱散了,身体上的满足难以掩盖心灵上的空虚。她无神的双眼开始看着窗外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看着对面那座她住了一个月的‘青城之星’酒店。
对于她来说,“青城”两个字太触目了,又太容易被人遗忘了,所以要将城市里所有的建筑和地标的名字都加上‘青城’两个字,她还记得,外面的这条贯穿整座城市的大街就叫青城大街,市中心的广场叫青城广场,她小时候最常去的公园叫青城公园,她曾经上的大学叫青城大学……记忆的潮水化作温热的泪珠,再一次夺眶而出,从她冰冷的面颊滑落而下,如今,这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城市,她只觉得十分无助十分迷茫。
终于,她拿起电话,给张忆之发了一条短信:把王海海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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