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海海伫立在那间卧室的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他盯着墙上的照片,感觉自己闯入了一个虚无的世界,他急忙后退一步,赶紧关起了房门。
回到客厅,王海海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也开始突突乱跳,额头上也是冷汗涔涔,思绪已经完全乱了,此时,他对萧娅娅没有了任何好奇心,取而代之的只有陌生和恐惧。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危险禁地?他窥探到的又是一个怎样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这个秘密对他而言已经变得毫无价值,萧娅娅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也慢慢地支离破碎,他以为他已经对她了解得够多了,可如今才发现,他对她其实一无所知。
“照片里的那个男人是谁?怎么不是那个书店老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什么时候结的婚?为什么从没听她和老袁说起过?难道说,那个男人才是萧娅娅的丈夫?书店老板真的是萧娅娅拿来搪塞我的借口?那照片上的这个人现在又在哪儿呢?难道已经不在人世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卷进来!”他拼命摇了摇头,是想把什么可怕的印象从他的脑海里甩出去,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离开这里。
可就在这时,门开了,萧娅娅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在客厅里发愣的王海海,她笑着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刚刚往我父母家搬东西了,家门都没来得及关。”
2.
王海海回过神来,却一脸怪异的表情,他看着萧娅娅,却始终不敢开口,更不敢轻举妄动。
“你怎么了?愣着干嘛!”
“你叫我过来帮忙,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你跟我来!”萧娅娅说着,就往刚才那间卧室走去。王海海依然愣在原地,挪不动步子,还是萧娅娅拉了他一下,他才跟在萧娅娅身后。但一直低着头,深怕萧娅娅从他不安的眼神里看出端倪,他惊道:“等一等!”
萧娅娅在卧室门口站住了,她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听到王海海说话,她迟疑了一下,突然转过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东西,留着也不是,丢了也不是,这要是在农村就好了,可以当做柴火直接烧掉。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该怎么处理?”
“什么东西?”
“一些照片,本来我一个人也能搬得动,但是,一个人的话,总觉得有些可怕。我可以找别人帮忙的,但是,我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过去有多惨。所以我就想到了你,可是,你今天看起来心绪不佳,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怎么回事?难道她要对我公开她的秘密?可是,我该怎么办?当我再看到那张照片,我该怎么办?我该装作若无其事?还是该表现得目瞪口呆?”王海海心里不住地嘀咕着:“也许,她就是要把她的秘密告诉我,可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呢?是出于信任吗?还是压根儿就没拿我当回事儿?”
萧娅娅见王海海不说话,于是微微一笑,说道:“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惊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门被萧娅娅打开了,卧室里的一切都呈现在他们的眼前,萧娅娅看到原本盖在照片上的白色布单掉落在地上,照片里的人像一览无遗。萧娅娅率先变了脸,好像是自己的思想和灵魂已经一丝.不.挂了,此时却被一个陌生男人看了个精光。她瞥了一眼王海海,可王海海的反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因为王海海的脸上既没有吃惊的表情,也没有好奇的模样,他不悲也不喜,而是一脸的漠然。
“我们就收拾这里?”王海海强作镇定,他故意无视墙上的照片,而是扫视着空空如也的房间,不禁说道:“这里好像没什么好收拾的。”
萧娅娅指着墙上的婚纱照,提高了声线说道:“你去帮我把那张照片摘下来。”
“照片……取下来?然后呢?”
“把它丢到垃圾桶,不要丢在楼下,尽量丢远一点,越远越好。”
“这照片上的人……是你吗?”王海海终于忍无可忍,他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萧娅娅沉默了半晌,最后轻声说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她和你那么相像!”
萧娅娅不知该如何介绍照片上的两个人,她指着照片里的那个女子说道:“她长得很像我吗?但是,那不是我,她是我的好朋友,曾经和我形影不离。这房子也不是我的,而是他们俩的婚房,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婚没结成,现在他们都不在青城了,我只是暂时帮她看管这里而已。”
“这真的不是你本人?”王海海惊讶地看着萧娅娅,他几乎要相信了萧娅娅的话了,于是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她叫丫丫。”
“丫丫?”
3.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你有没有兴趣听?”萧娅娅转过身问王海海。
“好啊!一个关于什么的故事?”
“一个......一个关于重生的故事。”
“你的故事?”
“丫丫的故事。”
王海海终于明白了,丫丫就是娅娅,丫丫的故事就是娅娅的故事,他会心一笑,说道:“说来听听。”
“照片上那两个人,是在大学时认识并交往的,他们彼此相爱,约定大学毕业后就结婚,毕业以后,他们见了双方的父母,父母也很满意这场婚事,丫丫男朋友的父母给他们买下这套房子做婚房。他们领了结婚证,拍完了婚纱照,婚礼万事俱备,请柬都发出去了,可是,就在婚礼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之时,丫丫却突然病了。”
“她怎么会生病呢?”王海海看着萧娅娅,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也不知道,从马尔代夫拍完婚纱照回来以后,她就开始头晕,面部出现了浮肿,她以为是自己舟车劳顿,休息几天就好了,所以没太在意,自己找了一家小诊所输液吃药。可是,慢慢地,她的病情开始加重了,每天都头疼得厉害,身体也出现了浮肿,后来,她的两只脚都穿不上那双为婚礼准备的高跟鞋了。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她患有严重的肾衰竭,也就是人们通常说的尿毒症。”
王海海不由得全身一震:“那可是绝症!”
“她的男友,哦不,这个时候应该称之为她的丈夫,她的丈夫也吓坏了,他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好像得绝症的是他一样。那一天,他抱着丫丫哭了整整一天,他说了许多不离不弃的话,一次又一次地说爱她,说非她不娶,甚至还提到了殉情之类的话,丫丫都听烦了,但是,她也被他感动了。她看到自己的爱人为了她那么伤心,她还要忍着病痛反过来安慰他。她突然觉得,她能在自己生命走到终点的时候,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她已经知足了。”
萧娅娅停顿了一下,王海海发现,她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他急忙去客厅拿了纸巾,递给萧娅娅。
萧娅娅接过纸巾,继续说道:“可是,两天以后,那个人却突然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手机也关机了。她问遍了他的朋友,可谁都不知道他的下落,她联系他的父母,他的父母也同样不接她的电话,她只能去他的家里,没见到他,却见到了他的父母。他们对她不似过去那么殷勤,甚至都没有让她再进家门,他们的态度很坚决,那就是:退婚。这套婚房留给丫丫,算是对她的补偿,或者,不能叫补偿,而是一种交换条件吧!那时候,她是多么的绝望。可是,这能怪谁呢?也许,他只是不忍心看到自己心爱的人遭受病痛的折磨,这或许也是一种爱的方式!其实,她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她也决定不再嫁给他,不再拖累他,不再耽误他的将来,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陪着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所以,在他的父母提出退婚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原谅他了。后来,她才知道,他被他的父母送到了澳大利亚,他其实是想和她共度一生的,但人心似水,情动如烟,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
“难道他是被人五花大绑送去澳大利亚的吗?”王海海情绪激动地说道:“还有那个丫丫,她这种毫无底线的原谅更加荒谬。”
“可是,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谁又不是这样的呢?难道你没有过这种愚蠢的念头吗?彦歆当年不告而别,凭空消失了十年,你何曾记恨过她?你又何曾轻而易举的放下过?更何况,你和彦歆之间,根本就算不上是爱情,你只是暗恋过她,即便如此,你不也一样对她念念不忘吗?”
“这……”王海海一时语塞。
萧娅娅的话题又回到丫丫的故事上面,她接着说道:“他们的婚礼取消了,和她结婚的那个人没有了,可是,她还是做着与结婚相关的蠢事。婚纱照从马尔大夫寄回来之后,她亲手将那张婚纱照挂在卧室的墙上。照片里的她有多幸福,现实中的她就有悲惨。原定结婚的日子到了,当时,这间房子里只有我和她,她请我过来做她的伴娘,屋子里摆着鲜花,墙上贴着大红色的喜字,餐桌上摆着糖果和香槟酒......她这么做,就是不想让自己的余生在凄惨中度过,我和她相拥而泣,我觉得她傻,我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人都跑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折腾这一出算什么?但是,她不这么认为,她说她所有的心愿都完成了,就差婚礼这一步了,哪怕没人参加,她也要一个人把这场婚礼办完,而且还要办好。”
萧娅娅说着,不禁仰起了脸,但她最终还是没忍住,两颗泪珠溢出了眼眶,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王海海万分同情她的遭遇,于是说道:“她太善良了,但是,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确实不值得......她后来怎样了?”
萧娅娅擦去了泪水,又揉了揉眼眶,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其实,她的病是被误诊的。后来,她去北京重新做了检查,等到结果出来之后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尿毒症,只是最普通的紫癜性急性肾脏炎,这种病和饮食相关,也许,她在马尔代夫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吧。不过,虽然她活下来了,但她美好的爱情已经死掉了。”
“既然她的病好了,那么,她如今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萧娅娅反问道:“你觉得她会去哪里?会做什么?”
王海海又望了望那张婚纱照,说道:“她或许和你一样,遇到了一个更好的人,说不定,她以后也会到国外去。”
“呵呵,你认为她真的能遇到一个更好的人吗?也许是更差的也说不准哦!”
“你和那个安晏......”
王海海还想听听她和书店老板安晏的故事。但萧娅娅却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故事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不提也罢!”
4.
萧娅娅凝视着墙上的照片,自言自语地说道:“现在该怎么办?那些照片里,藏着那个丫丫的美好回忆和欢乐时光。如今却成了我心头最大的负担。这些年,一直留着它们也没有错,但是,现在,是该做个决定了,现在毁掉它,丢弃它,就像丢弃一个累赘,毕竟,照片里的这两个人,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了。”
萧娅娅说完,转身走出卧室,一阵翻箱倒柜,萧娅娅再回到屋中,而她的手里,居然多了一把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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