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黎醒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歇台，听云轩里瞬时就没那么闹嚷了，大堂吃饭的人也少，都吃着果盘儿饮着茶在等着下一场的曲儿。
隔壁厢房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海棠按摩的手也停下了，和孟黎对视了一眼，二人停下听着她们的聊天。
“刚才，你们猜我见到谁了。”这熟悉的声音似乎正坐在檐廊上，挨着孟黎很近，声音没有遮挡的传来特别清晰。其他人似乎坐在桌边，但由于二层现在人也不多，孟黎隔壁应当就她们在讲话，透过隔板也是能听到一二。
“见到谁了？”
“秋望啊，孟黎名义上的那个好哥哥。”
“说到这孟黎，听你们说了好多次了，但从未在京中各家的场合见过她。”这人一听就是刚来京城不久，对京中的状况都不太熟悉，“难道是因为是个残废，然后容貌丑陋，不敢出来见人了？”边说竟是边笑起来。
“嘁，”熟悉的声音哂笑一声，道：“你要是见过孟相，就说不出这种话。不过说实话，也确实几年没见她了。”
这时另一个贵女出声了，道：“今梦，你昨儿不是还和我讲孟黎回京了吗？我爹说，昨天孟相下朝时有人来接，但是孟相走的太快，他们都没看到是谁来的。”
听到贵女如此说，孟黎和海棠相视一笑，果然，就是左今梦。
“不清楚，就算不是昨儿回的，这几天也该回了。圣上在准备万菊园的游园会，她断不会有不回京的道理。”
方才发笑的姑娘忙问道：“我听表哥说，游园会不是只邀请了国子学和北宫学堂的学生参加吗？我都只能蹭他的家眷资格进入，她不是都没有入学，能去？”
“嘁，”左今梦又发出了哂笑，似乎非常不想和这个姑娘交流。
一旁的贵女连忙出声解释道：“孟相家里的孩子，除了孟黎和已经嫁人的吴芙之外，剩下的四个，两个在国子学，两个在北宫学堂，她怎么会去不了。再说，她想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为何？”听贵女的解释，发笑的姑娘还是不太懂，发问道。
“以后你就懂了，”贵女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继而转问道：“今梦，你还没说见到秋望怎么了呢？”
说到这个，左今梦来了兴致，道：“我在听云轩前面见到了他的车架，但是隔着大道有点远。”
“他会来听云轩？这还真是奇事。我听父亲说他最近都在帮着董博士忙游园会的事情，怎么会有兴致来这里？”贵女问道。
“我倒是没见他进来，但是我看到一个女子带着丫鬟从他的车架下来，”左今梦有些八卦道。
“女子？”
“对！我没太看清女子的样貌，但是从身形和着装看，也是个贵女。怕不是孟相给他找的说亲对象。”
“你会不会看错，说不定是孟黎呢？”
“不会，孟黎身边的春棠我能不认识吗？这个小丫鬟明显不是。”
“那难道孟相真的给秋望说亲了吗？我可听说，之前说亲的人都没成呢。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有别的心思。”
“岚仪，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说不定人秋望只是想能一举高中之后，再挑个更好的呢？”
“这可说不好，虽说孟黎和谢玄有了婚约，保不齐孟黎就不想嫁呢？秋望可没上她家族谱，严格来说，他们结亲根本就不被限制。我看孟相也不怎么想把孟黎嫁出去，不然怎么会让她出去了五年才接回来。谢玄都入朝几年了，按理来说，他俩早该办了。”
听到李岚仪如此说，左今梦道：“我看你呀，你就是还不死心。就以秋望那个性子，加上他和谢玄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他断不会作出这种事儿。孟黎的夫婿你就别想了，你还是多看看你的子仪吧。”
“你说谢玄，真的就没一点可能？”
“五年了，孟黎离京五年了，你看到有谁撬动这个木头了吗？见过他身边出现过一个女人吗？我听人说，他家好像连下人都是男的，做工的女人都是上了年纪生过娃的，你就别想了。”
“为什么这种好男人便宜了孟黎啊？年轻有为，还英俊帅气。”
“对，性格还像块冰，扎的死人的那种。”
“我看他和同僚都挺和气的，说话彬彬有礼的，不知怎的，就是和我们不对付。”
“你也不想想，谁让我们和他未婚妻不对付呢？”
“算了，不说了，曲儿开场了。诶？为什么不是子仪？我以为今天惜红衣应该是子仪唱的，结果竟然是小琳子上场了。”李岚仪有些无奈说道。
“没事，都一样，子仪说不定就只是下去歇一歇，金嗓子也禁不住一直唱的。我们听曲吧。”
说完，左今梦她们就开始听曲了，倒是也没人再继续聊了。
反观孟黎这边，唱曲的声音渐起，海棠扶着孟黎坐在了桌边，二人开始吃起来。
“小姐，你说玄少爷对您还真是真心，五年都没人能撼动您的地位，身边一直都是没有女人的。”海棠边吃边感叹道。
“她们没见过难道就是没有吗？我是不信的。”孟黎小口吃着道。
“好吧好吧，我们不说玄少爷了，”一说到谢玄，孟黎似乎就很逃避，海棠只好放弃，继而道：“但是李尚书的千金怎么能说秋望少爷和您之间有什么呢？她一个女儿家家的这样说您，对您的名声不好。”
孟黎夹了一筷子肘子，道：“你小姐我在京城能有什么名声？做孟怀予的女儿和拥有谢玄这样的未婚夫婿，我在京城就不会有什么好名声。安啦，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孟家的关系在京城不是一直都是被拿出来说的话题吗？多少年了都，习惯就好。”说完，吃起肘子来，完全没有担心的意思。
“知道是知道，但是听人这么议论还是忍不住生气。就希望肖老板能把您参加游园会的衣服做的好看些，到时压她们一头。”说完，海棠怒扒了两口饭。
看到她这么生气，孟黎给她夹了一筷子千层油糕放在碗里，道：“别气了，好好吃饭。我们今天是来看戏的，好像这一曲惜红衣唱完，就应该是我们的折子戏了。吃饱了好好看戏。”
“可是小姐，李小姐如今敢如此说必是有李尚书在背后撑腰吧。我听说李尚书是这几年因前任礼部尚书丁忧离任才从尚书侍郎升上去的。李家本就是世家出身，如今虽然前朝世家的影响力在逐步减退，但是李尚书的出现，即便是只在礼部任了尚书，总归是加大了世家的影响力。还有其他我们并不清楚的人在前朝背后却与世家勾连，我怕会对老爷不利。他们可不就是一直拿老爷的出身在攻讦他吗，背后的手段，我们不得不防。”海棠边吃边分析道。
孟黎拿了一个蟹酿橙打开，用勺子蒯着吃起来，道：“无事，等等秦朗的信儿吧。太久没回京了，先让我们把京城的关系顺一顺。事情不能一日办成，但你今天的饭得吃好，不然小姐我的银子不就白花了。”
“是。”听到小姐早有安排，海棠开开心心吃起饭来。
楼下一曲伴着二人吃饭结束也唱完了，此时店小二端着果盘儿，推开门进来，问道：“二位饭食如何？”
孟黎用帕子擦擦嘴角，道：“还不错。”
小二走到檐廊边，放上一个小几，将果脯和水果的盘子摆上，道：“小姐点的折子戏快要开场了，您二位可以在这边观看，视野会更好些。”
“谢谢。这山药糕和酥油鲍螺不错，等下帮我打包一份，我要带走。”
“好嘞，等戏差不多散场，我给您拿来。”店小二热情地说道。
“小二，您店附近有什么租车或租轿的司坊吗？我想去给租个车，到时候送我们回府。”见小二如此热情，海棠忙问道。
“这个您二位不必操心，我们店有免费的送客服务，二层及三层消费的客人，只要在京城内我们都可以免费送您回家。您二位是要去哪儿，我这边给您记一下，您要走了叫我一声，我就给您安排马车。”店小二解释道。
“你们家店倒是配套齐全，京城刚出现租车服务，你们就跟上了。”海棠赞叹道。
“做生意嘛，本就是为贵客服务，我们主打就是一个宾至如归。”店小二笑嘻嘻道，“您二位没其他事，我就不打扰二位看戏了。马车我会安排好，您到时候要走，叫我一声就成。”
孟黎点点头，小二又关上房门离开了。
小二一走，孟黎和海棠也认真看起戏来。一出戏完，海棠问道：“小姐，你说这个红娘会不会害了她家小姐，如此传信，总觉得不妥。断在这里还挺让人想往后看的。”
“今日我们是不能继续点了，你看外面都黑了，再不回家，老孟该着急了。你要想看，我去让秦朗给你找话本子，应当是未改许多。”孟黎道。
“行，那我叫人来给我们准备打包的东西。”说完海棠就出去了，叫来人，孟黎把账也结了，二人就在房中等着带走的食盒送来。
不一会儿，店小二敲门进来了，手上提溜着食盒给放在了桌上，笑着和孟黎道：“小姐，子仪相公说这是第一次有人点他新出的戏，想过来感谢一下小姐。您看，您要见一见吗？”
孟黎只当是戏班拉拢客人的套路，也没有拒绝，看了一眼海棠，海棠道：“我们现在要赶着回家了，若需要再等子仪相公来，那就下次再说。”
“不用不用，子仪相公就在门外。”说罢，店小二打开了门。
一位清瘦的男子姗姗莲步似是飘到了孟黎面前，靠近些孟黎才看清他的脸，眼眸漆黑，双眼弯弯夹杂着一丝媚态，但不显得女气，和台上装扮下的样子不太一样。台下去装后，能看得出是一位翩翩公子，但是和谢玄那种又不太一样，没有谢玄的清冷高贵感。
见到孟黎，子仪相公便开口道：“小姐好，在下孟子仪，鲜少有人会在听云轩点折子戏，谢谢您给了这个机会。今日反响不错，感谢小姐开了这个头，让我的戏也能在听云轩叫好叫座。”
“你们自己排的戏好，我不过是花钱点了一出我想看的，没什么好感谢的。”
“能问问小姐芳名吗？若下次小姐来，子仪给小姐安排小姐想听的。以表感谢。”
听到问名字，孟黎有些抗拒，道：“名字就不必了，下次也不一定什么时候有时间。小二，马车备好了吗？”
听到叫自己，店小二忙从门口进来，道：“备好了，备好了，小姐是要回家吗？”
“既然备好了，那就走吧。带路。”孟黎朝孟子仪点了个头，就带着海棠离开了。
见孟黎带着丫鬟走了，孟子仪拉着店小二问道：“这位是哪家的小姐？”
“我看地址，是永兴坊孟家，应当是孟相家的小姐。孟相家的人不怎么来听云轩，不知今天这位小姐怎么来了。”
“孟相家的，昨儿左姑娘说孟相嫡女回京了，看气度大约是那个嫡女吧。”孟子仪道。
“看着不像，孟小姐看着也不太像跛足。”店小二对着孟黎下楼的背影道。
“不，她应当就是，步伐不对，左右肩的幅度也有差异。虽然已经尽力弥补了，但是常年习舞能看出来不同。”
“若真是，那孟小姐人当真挺好的，没有京城里传的那么‘飞扬跋扈’。”
“大概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吧。”说完这一句孟子仪就离开了，店小二也去追孟黎她们了。
听到孟子仪的声音，左今梦和李岚仪忙从房里出来，结果只看到了孟子仪离去的衣角。
便拉着门口的侍从问道：子仪相公方才来了？
侍从：是的，来了隔壁雅间。
左今梦：来见谁？是别人叫过来的吗？
侍从：不是，是子仪相公主动来的。说是这小姐点了折子戏，特来感谢。
左今梦：特来感谢？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侍从：好像是这小姐着急回家，匆匆忙忙就走了。
左今梦：知道是谁吗？
侍从（摇头）：没见过，但是刚下楼，您从二楼应该能看到。
听到此，左今梦和李岚仪又返回房中，朝下望去，仅看到孟黎的一个衣角，并未见到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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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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