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风水榭出来天色已经渐暗了,雨也停了。
三人刚准备回听雨阁,便见春棠从一侧的游廊跑了过来。三人停住了脚步,秦朗对着孟黎道:“那,大小姐,我就先离开了。如有要事,让海棠找我就行。”
“这几日就不要离京了,方才吩咐的事情,先让立勤堂其他弟兄去做。”孟黎道。
“是。”说完秦朗就消失了。这时,春棠才跑到孟黎二人面前,开口道:“大小姐,老爷今日已经回府了,让我来问您今晚要不要去前厅用饭。”
“爹已经回来了?”
“是的,大小姐。老爷现在正在书房,您要过去吗?”
听此言,孟黎迈开步子就往孟怀予的书房走去,海棠和春棠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穿过游廊,走过听雨阁旁的四方天井,走过水廊,跨过院门,三人就到了孟怀予平时居住的院子。一进门便是会客厅,穿过客厅后,则是孟怀予的寝室,而书房在寝室一侧,对面是一个关闭的房间。
孟黎探了颗头进去,见只有孟怀予一人,便转头对二人说:“我和我爹要说会儿话,去前厅守着,别让人进到后院来。”
听到小姐吩咐,二人立马消失,去前院看着了。
“爹。”二人走了,孟黎也跨步进入了书房。
见是女儿来了,孟怀予立刻放下笔,笑着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了孟黎面前。二人靠着案几旁的软垫上坐下,孟怀予给孟黎斟了一杯茶递过去,道:“听到我回来了,这么快就到了,下次慢着点,在自己家,你爹也不会跑。”
“这不是您好几日都没回家吃饭嘛,回来之后就一起吃了一顿。您要是烦我,我也可以不来。”
听见孟黎似是使气的话,又想到女儿也只有在自己这儿才会像个小姑娘一样撒娇,忍不住笑了笑,道:“爹才不会烦你呢,永远都不会烦。你要是不想去前院和他们一起吃,爹安排小厨房给炒几个菜,我们爷俩就在院里吃也行。”
“不用,我们一起吃吧。”说完孟黎转了话头,问道:“最近,皇伯伯是有什么新政令要施行吗?老孟你怎么会这么忙。”
“倒是也没有,这不是游园会要开了吗,朝中之事得在近几日安排妥当,不能因享乐误了正事。说到游园会,你的衣服如何了?准备好了吗?没准备的话,我让你秋姨赶工给你做一套。”
“这个事情您就不要操心了,我已经都安排好了。话说游园会这事儿,一般不都是礼部处理吗?为何皇伯伯会让国子学和北宫学堂来办这次的庆典?”
“你不是已经派人查过了嘛,李尚书的底细。”
“我也没想瞒着您,所以,这是皇伯伯对李尚书的敲打吗?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抿得出这层意思。”
“李家也不是个傻的,不然也不会在八大氏族中排上席面。”
“那淮阳谢氏准备伸手进京这事儿,皇伯伯准备如何处理?”
“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操些瞎心。朝堂之事,你皇伯伯会处理,你爹会处理,你就好好在家安安稳稳的做个大小姐不好吗?”
“您二位当初当我面儿谋划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背人呢?现在说不让我管了,是不是有点晚了。”
“那不是你小,不好让你一个人待着嘛。”
“对对对,可不就因为您当时跟着皇伯伯,背上还总背个我,才被人一直诟病说‘孟相的女儿就是他的眼珠子,跟着陛下还带着,半分没有点礼数’。”
“你爹我怕人说吗?前朝状元、罢官被贬、二次复立、当朝宰相,谁敢当我面说什么?而且圣上都没说什么,那他们说的和放屁没什么两样,何须与此等小人计较。爹现在就关心你的身体和你的终身大事,其他的,伤不了你爹半分。”
“我身体挺好的,您也看见了,这五年调养的很是不错。”
“那凡尘呢?”
“说到这个,那块地您不是说要给我买下来吗?为何到了谢玄手里?”
“这不是你一直没回嘛,爹就想着等你回来之后,问问你意思,还买不买。结果凡尘就抢先买了,也是在我意料之外。”
孟黎有些不信,问道:“就他这官职,一年俸禄也就百两,能在我们家这种地界儿买房,我怎么就不太信呢?”
“他不仅有年俸,还有圣上给的各种赏赐。当时朝上钦点状元时,圣上就赏了三千两和一些贡品,怎么着买个房倒是问题不大。只是这都拿来买房了,可能娶你就有点困难了。而且,他最近还在给你修西梨园,估计手上也没什么闲钱了。”
“那正好,一时半会儿他也不会来找您谈,找个时机,我们还是把婚给退了。”
“黎儿,你为何离京五年之后再回来就一直想要和凡尘把婚给退了?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和你也算亲近。这几年来我也是看到了他的决心,他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在一起的。虽说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但是为父觉得他对你不是想偿还恩情,也不是兄妹之情。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对你掏心掏肺的人不容易,要懂得珍惜。以后爹总有一天要离你而去的,你也要为你自己的将来考虑。咱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爹也不知你如今到底是存着什么心结,能不能等你把结解了再说。或者,解不开这个结,咱再看看呢?凡尘真的是个好孩子。”
孟黎听到孟怀予如此说,沉默了良久,道:“爹,从小您一个人带着我,只要有您在,就算是死我也不怕。孟家如今在朝堂上的情况,您和我在京中的口碑,不用我说您也清楚。虽然我们收留了吴姨和秋姨一家,但是其实孟府也就我们二人不是吗?您的心思我一直都明白,对于谢玄,我也是一样。不论皇伯伯对您、对我如何,我们都没办法说个不字。一朝得势,赶明儿呢?一朝失势,我俩又会如何?谢玄家只有这么一个独苗了,我不能把人家的身家性命和我们绑在一起。他应该有他的未来,只是这个未来里,可能就不需要有我了。”
孟怀予听见孟黎如此说,有些心疼,道:“我的女儿本就值得这世上最好的,要不是爹非得走这条路,你也不用跟着我。哎......”
“不是的,我已经拥有世上最好的爹了,可能其他的就是没缘分吧。等到哪一天,圣上不需要老孟你给他卖命了,我们就回路马镇,过我们的日子去。”
孟怀予拍了拍孟黎的手,道:“好。凡尘那边我会去和他说一说,但是这事儿急不得。爹不逼他,你也再考虑考虑。”
孟黎点点头。
二人沉默了一阵,似是想到什么,孟黎道:“那天吃饭秋然说跟着十安郡主在查北宫学堂的账,这又是为何?”
“哦,这个事情,圣上怀疑有人在利用北宫学堂做一些私下的勾当。毕竟是女子学堂,也不好派人去直接查,就先让十安郡主翻翻账,看看能不能从账面上看出什么端倪。”
“这样不会打草惊蛇吗?”
“看账倒不会,这个本来也就是每年例行检查,只是今年提前了,倒也不会引人怀疑。说到这个,圣上最近会关注北宫学堂也是因为想要看看能不能在宫中设立一批女官。”
“女官?”
“是的,如今也算是大定了,宫中一些织造之类的官职,男人去做毕竟也不好,圣上考虑还是改变一下,让北宫学堂出身的女子去做这些比较合适。能进入北宫学堂,至少在才情人品上都能说得过去,再适当调教,通过考试选拔,也应当能选出可用之人。”
“这谁家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这不就不能嫁人了吗?等被放出宫,年纪都多大了?谁家会同意?”
“这一点圣上也考虑到了,并未不允许嫁娶,有官职的女官和我们一样,都是可以每天正常出入宫门的,不会给与更多的限制。”
“这倒是不错,那如果真的施行,应当各家会争抢入场吧。”
“考虑到这个情况,如今朝堂的局势你也知道,就怕到时候世家会借着女官这个名头往京城塞人,巩固自己的势力。而且女官和后宫牵扯颇多,要是真的与世家勾连,那影响的将是国本,所以圣上还在考虑如何平衡的问题。”
“确实,那我大概明白谢氏为何突然开始有所动作了。”
似是想到什么,孟怀予说道:“正好如今你也无事,要不我去和你皇伯伯说说,让你去北宫学堂盯一盯。寻个由头让你去帮十安郡主,她应当也乐见其成。”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你们让我去我就去呗,反正在家也是无聊,不如去北宫学堂看看,说不定能抓住几条小蛇也未可知。”说完,孟黎摸了摸肚子,笑着对孟怀予道:“爹,女儿有些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看着撒娇的女儿,孟怀予有些感怀,早知道就不应该狠心送她出京五年,不过见她被教养的很好,老父亲心中也是满足。
二话不说站起身来,挎着孟黎就往前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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