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城的天在十一月还是有些冷的，路上的人面色匆匆，包裹的很紧实，唯有苏语还漏出一只手拿着手机，通着电话，面色有些呆滞。
“高中啊，”苏语缓声开口，“我那时候挺喜欢他的。”
对面显然没有意识到苏语的心情，自顾自道：“听说他大学时，在他们学校很出名，而且有好多人喜欢唉。”
风吹起片片雪花模糊了苏语的双眸，她眨眨眼，“那不是挺好的吗？”
苏语喃喃自语，又好似在回答对方。
风雪更大了，他们离别好像就是这样的天气，苏语揉了揉通红的鼻尖，牵强的笑了。
在她高中时，她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叫张墨白。
高三的第一个周末，大家都决定去爬山，苏语也要去，可是在周六前一天晚上，她父母又大吵一架，她在崩溃之际，跑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她像一个孤魂野鬼一般在路上游荡，双目空洞，双唇微微颤抖。
想到苏杨立发疯般揪住她头发使劲往墙上撞时，浓烈的悲伤掩盖了她，她失力般跌倒在路边，掩面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白皙的手伸向了她，“苏语？”
苏语一愣，慌忙抹去脸上的泪痕，站起身勉强笑了笑。
“张墨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了？我家就在这儿附近，今晚在收拾着搬家，然后就被一个小丫头的哭声唤来这里喽。”
张墨白俯下身子，高大的身影霎时笼罩了苏语。
苏语看见张墨白眉头微蹙，“又喝酒了？”
苏语点头，他们还是那么有默契，不约而同的不去提那个名字。
“还可以吗？明天还要和大家一起去爬山，我帮你找个理由推了吧。”
少年语气认真，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担忧。
苏语一时有些喘不上气，咳嗽了几声，勉强摆摆手，“不用了，要推我自己就推了。”
她忽然伸出手，对张墨白说：“抱抱我好吗？”
她话语刚落，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隔着少年单薄的衣衫，她可以清楚感觉到少年传来的热意，她瞬间就像落入了这个名叫拥抱的温柔陷阱。
“陪我走走可以吗？”苏语得寸进尺道。
张墨白松开了双手，对着苏语轻轻歪了歪头，“为什么不可以？”
苏语转瞬破涕为笑，“别这样，张墨白，你这样有求必应我会认为你也喜欢我的。”
一阵风轻轻掠过地面，张墨白摊了摊手，“你这样认为就这样认为吧。”
大概是那时候，苏语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对张墨白的感情。
不是单纯的同学情谊，而是另外一种名为喜欢的感情。
第二天苏语醒来时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匆忙洗漱，绕过客厅里的狼藉，大步跑下楼梯。
苏语走在楼梯上，破旧的楼梯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她皱了皱眉，脚下的动作放慢了许多。
她低着头走下楼梯却不慎撞上了一个人，苏语来不及思考就说：“抱歉，我赶时间。”
“我也是。”
苏语抬头，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眸子，“张墨白？”
她拉住张墨白的手，几步并做一步跑出了小区，“快点，要迟到了。”
对方低声笑笑，“你也知道啊。”
到地方后，其他人看见苏语和张墨白一起来的，纷纷起哄，“哟，一起来的呀。”
“我就说嘛，苏语天天和张墨白待在一起，他俩肯定是一对，果不其然，今儿个一起来了。”
更有甚者吹着口哨取笑道：“什么时候发喜糖啊张哥。”
张墨白走向人群，揪住吹口哨的那个，踹了两脚，“好吃吗？甜吗？还吃吗？”
“不了不了，张哥你走好，小弟不吃了。”
而苏语则是走向了乔雨欣，“雨欣，怎么还不出发，我看我们班的人来齐了啊。”
“还有宋言要来。”
闻言，苏语抿唇笑了，“你呀你，但他为什么来啊？”
“张墨白叫他来的，他就答应了，大家都知道啊。”
苏语愣了愣，半晌才“噢”了一声。
没一会儿，宋言来了，张墨白上去和宋言说了几句话，宋言面部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之后又转变为无措，忽的抬眸看向了她。
苏语却没有意识到，和乔雨欣聊的很乐呵，
“苏苏。”
乔雨欣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拉着她远离了人群。
苏语转头看去，“怎么啦？”她问，语气却不似乔雨欣那般严肃。
乔雨欣一言难尽的看了看苏语，话哽在喉头，半晌才下定决心，“你离张墨白远些吧。”
苏语一顿，“……啊？”
“他知道你喜欢他。”
“知道……我喜欢他？”
苏语说完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她双手指尖微微蜷缩，睫羽轻颤。
“那不都是同学们的玩笑话吗？他怎么能当了真。”
“真的，”乔雨欣缓缓走近苏语，无奈其他人已经准备出发，只得匆匆一句，“你的喜欢，不该这么人尽皆知的。”
苏语叹气，心里微微泛起涟漪。
可是她的爱意随风，风无根，她的爱也无根。
那一天后，苏语如往常般，但是唯一的不同，是她没有和张墨白说过一句话。
没人感到不对劲，好像他们本来就该如此。
她那一天很沉默，安静的……不像是她。
之后整整一周，两人都是这种诡异的氛围，渐渐的，有人问苏语，“你和张墨白怎么了？”
每当这时，她都会笑着回答，“我和他本来就该这样，不是吗？而且这样也挺好。”
直至几周后，张墨白和乔雨欣表白了，她笑着祝福两人，好像什么都没有。
但是乔雨欣知道，不是这样的。
那天，苏语被乔雨欣逼在角落，质问她，“这种无所谓有意义吗？”
她淡淡的笑着，正逢小雨，落在脸上滑下，不知道是泪痕还是雨痕，就那样淡淡的笑着，不悲不喜。
乔雨欣气到了，“至于吗？”
“不至于。”苏语脸上依旧是淡然的笑，“但我感觉这样挺好。”
乔雨欣气急败坏地骂她活该，她笑着回答：“我是活该。”
乔雨欣不知道，苏语从小就喜欢张墨白，她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他，或许算得上是一见钟情，只是那时候年龄太小。
她和张墨白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近十年的光阴，就因为他们的一些话，渐行渐远。
之后，乔雨欣和张墨白两人整日里虽算不上时刻粘着，但也差不多。
当两人走在一起，学霸加校草，很亮眼的组合。
他们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没人会注意到苏语眼里一闪而过的艳羡。
而这样的氛围没有持续一段时间，两人和平分手，没有任何理由。
张墨白破天荒的找了苏语买醉，两人刚满十八。
那天，他们喝到了很晚。
张墨白倒在一桌狼藉中，手里还拿着一瓶酒，嘴里喃喃自语。
苏语凑到他旁边手指凌空描摹着张墨白的眉眼，“真好看，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她痴痴的笑了，突然面色一滞，她听见张墨白说，“雨……”
她看着张墨白，对方反倒摇了摇脑袋，敛着双眸，又喝了一口酒，借着酒劲将自己想说的一股脑儿的说出来了。
“苏语，我只拿你当关系很好的朋友。”
苏语愣神，一瞬间酒都清醒了一些，她套上外套，出去和服务员交代了几句就自己趴到阳台吹风醒酒。
“朋友啊，”她拢了拢衣服，看向满天繁星，“可我就是很贪心啊，我不想只看到，我还想要摘下。”
“什么？”
少年略显迷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摇摇头，“没什么。”
回过头看见张墨白两眼迷蒙，却还是尽力睁大眼看着她。
苏语抿唇笑了，“你怎么出来了？”说完戏味的看着张墨白，“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张墨白没有回答，只是呆呆道：“女孩子一个人走在外面很危险，我要送你回家然后再回去。”
女孩心口微微一窒，她倒希望张墨白说不后悔。
苏语收回眼神，去前台结账之后率先走下楼梯。
“那我就替你未来女朋友培训一下她的未来男朋友了。”
她和张墨白并肩走在路上，她在前，张墨白在后。
苏语借着月光看见张墨白映在地上的影子，张墨白虽是喝醉了，但走路依旧很稳健。
“张墨白，我们这算什么朋友？”
张墨白顿住了脚步，似是在思考，“就朋友啊。”
苏语脚步一滞，转过身，“朋友……你见过喜欢自己朋友的朋友吗？”
她看着张墨白，但对方逆着光，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张墨白久久没有回应。
苏语低低嗤笑一声，朝光下的张墨白挥了挥手，“我先回家，还有两步就到了，不用……你了，明天学校见。”
不用你了……
眼泪霎时盈满了眼眶，苏语转过身，拭去眼泪，快步跑上楼梯，背对着张墨白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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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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