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安贴着门板听了半晌,直到院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喘了两口气,伸手从软榻底下摸出那个镂空木盒,刚打开一条缝,就看见小蛇正乖乖盘在盒底,黑豆似的眼睛盯着盒口,吐着分叉的舌头。
“吓死我了,还好没被发现。”他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捧到桌上,刚想把小蛇拿出来再逗一会儿,指尖刚触到它冰凉的鳞片,小蛇却突然动了,不是之前慢悠悠的蠕动,而是猛地抬起头,尖细的蛇牙在昏黄的灯光下闪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咬在了他的指腹上。
“嘶!”温予安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缩回手,指腹上已经留下两个细小的牙印,一点鲜红的血珠正慢慢渗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滴。他愣了几秒,看着桌上依旧盘着的小蛇,还没反应过来这小东西刚才明明还很乖,怎么突然就咬人了?
【完了!】衣领里的土豆突然炸了声,带着电流杂音的尖叫差点震聋温予安的耳朵,【宿主!它肯定不是普通的金线草蛇!修士家里怎么会有平白无故咬人的蛇?说不定是带了毒的!】
温予安低头看了看指腹的伤口,除了有点刺痛,好像也没别的感觉。他随手扯了块桌边的绢布,擦了擦渗出的血珠,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就是破了点皮,哪有那么多毒……”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觉得指尖有点发麻,那股麻意顺着指腹往上爬,很快蔓延到手腕,连带着胳膊都开始隐隐发酸。
他皱了皱眉,刚想再开口,却觉得眼前的景象晃了一下“怎么回事……”他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可刚一用力,双腿就软得像没了骨头,“砰”的一声撞在桌腿上,桌上的瓷碟被震得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他扶着桌沿勉强站稳,却觉得天旋地转,胸口发闷得厉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指腹的伤口处已经肿起了一小块,泛着淡淡的青紫色。
【宿主!你看!都肿了!肯定有毒!”】土豆头顶的淡蓝色微光闪得越来越快,【我就说让你别碰它!现在怎么办?温许安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以为你被妖物缠上了!】
温予安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他靠在桌子上,大口喘着气,想喊人帮忙,却发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指尖的麻意已经传到了肩膀,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不是说金线草蛇没毒吗?怎么会这样……难道这蛇真的有问题?”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倒下去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冲了进来是温许安!他显然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脸色比平时沉了几分,看到靠在桌边摇摇欲坠的温予安,还有地上的碎瓷片,眼神瞬间变了。
“予安!”温许安快步走过来,一把扶住他软倒的身体,目光扫过他泛青的指腹和地上的血迹,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你怎么了?被什么咬了?”
温予安靠在温许安怀里,意识已经不太清醒,温许安正好看到小蛇从木盒里爬出来,翠绿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的眼神一冷,抬手一道淡蓝色的灵力打过去,小青瞬间被定在桌上,动弹不得。
“金线草蛇不会主动咬人,更不会有这般毒性。”温许安扶着温予安往软榻走,动作比平时快了不少,“我去叫大夫。”
温予安靠在软榻上,看着温许安转身往外跑的背影,意识渐渐沉入黑暗。昏迷前,他只听到土豆的声音:【宿主……我就说你没分寸吧……你还跟我犟,这下真完了……你不会噶在这里吧】
没等它说完,院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混着温许安温和却难掩急切的嗓音:“李大夫,这边请,劳您快些。”房门被再次推开时,温予安勉强偏过头,看见温许安引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进来,老者背着深棕色药箱,袖口沾着些许药草碎屑,步伐稳健却不拖沓,显然是常年行医的老手。
“二公子莫急,先让老朽看看。”李大夫走到软榻边,刚要俯身,目光就扫过桌上被定住的小蛇翠绿鳞片泛着冷光,金线在昏灯下游走,老者眉头瞬间拧起,“这是……金线草蛇?不对,寻常金线草蛇无这般戾气,鳞片光泽也偏暗,这蛇怕是……”
“大夫先看他。”温许安打断他的话,伸手轻轻扶起温予安的手腕,将他泛青的指腹递到李大夫面前,“方才被这蛇咬了,很快就肿了,还说不出话。”
李大夫连忙收回目光,从药箱里取出脉枕和银针,指尖搭在温予安腕上。
片刻后,他又翻开温予安的眼睑,捏着指腹查看伤口,指尖轻轻按压肿胀处,温予安疼得闷哼一声,意识却清醒了几分。“脉象虚浮,毒素虽烈却不致命,是常见的‘青鳞毒’,好在咬的不深,没入筋脉。”李大夫松了口气,从药箱里拿出纸笔,“老朽开一副‘清毒散’,用温水煎服,连喝三日,再用草药汁敷伤口,肿胀和麻意自会消退。”
温许安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温予安苍白的脸上,听到“不致命”时,紧绷的肩线才微微放松,却没忘了追问:“那蛇……”
“这蛇虽带毒,却无妖力,应是误闯进来的野蛇”李大夫一边写药方,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只是二公子需留意,温小公子身子弱,最忌与这类带毒生灵接触,下次若再遇到,直接驱走便是,免得再受惊吓。”
温许安接过药方,指尖捏着纸角,眼神沉了沉:“多谢大夫,我知道了。”他唤来下人,让其按药方去抓药,又亲自送李大夫出门,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玄色布袋显然是准备装那条蛇的。
温予安躺在软榻上,听得一清二楚,见温许安走向桌边,连忙哑着嗓子开口:“二哥……别扔。”他声音还发虚,却带着几分急切,伸手想去拦,却因浑身无力,手臂只抬到一半就落了回去。
温许安的动作停在半空,回头看向他:“予安,这蛇咬了你,留着它做什么?万一再伤人……”
“它不是故意的。”温予安喘了口气,指腹的痛感还在隐隐作祟,却仍固执地辩解,“刚才是我没轻没重,说不定是我戳疼它了,它才咬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拦着或许是这蛇是穿越后唯一能解闷的活物,或许是刚才它乖乖盘在掌心的模样太温顺,又或许是不想刚捡到的“小宠物”就这么被处理掉。
土豆在他衣领里急得直跳:【宿主!你疯了?这蛇都咬你了!还留着它干嘛?不怕再被咬一次吗?】
温予安没理会土豆的尖叫,只盯着温许安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二哥,我把它关起来,不放在身边,就……就当是养着玩,绝不会让它再靠近我,也不会让它跑出院子。”他知道这话站不住脚原主连风吹都怕,怎么会敢养咬人的蛇?可他实在不想就这么放弃。
温许安沉默了片刻,目光在温予安泛红的眼眶与桌上的小蛇间来回打转,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将玄色布袋放在桌角:“你刚受了伤,别再为这种事费神。”他没直接答应,却也没再碰那条蛇,俯身替温予安掖了掖被角,指尖无意间蹭过温予安的手腕,一丝微凉的灵力顺着皮肤渗入,竟稍稍缓解了身上的僵硬感,“好好躺着,我去厨房看着煎药。”
待房门关上,土豆才敢大声抱怨:【宿主!你这是给自己找麻烦!温许安肯定更怀疑你了!】
温予安没力气反驳,只偏过头看向桌上的小蛇。昏灯的光落在它翠绿的鳞片上,金线泛着淡淡的光泽,黑豆似的眼睛依旧望着他,温顺得不像刚才咬人的模样。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下人的脚步声,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进来:“小公子,二公子让小的把药送来,您趁热喝吧。”药碗递到面前时,苦涩的药味直冲鼻腔,温予安皱了皱眉,却还是抬手接过。
温予安看着药碗沉默良久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口干完了,但刚喝完他就后悔了,药的苦味在他嘴里久久不肯散去,这让他胃里翻江倒海。温予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操,好苦,这辈子都不用吃苦了。”
话音刚落,一道清冽如碎玉击石的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那你还真能吃苦。”
温予安猛地抬头,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房间,最后定格在桌边,方才被灵力定住的小蛇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个身着青黑色锦袍的少年。少年身形清瘦,眉眼间带着几分蛇类特有的冷峭,肤色却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墨发松松束在脑后,发尾还缀着一缕极淡的金纹,竟与那条小蛇背上的金线如出一辙。
“你……你……你是那条蛇?”温予安惊得往后缩了缩,后背撞在软榻的雕花栏杆上,发出一声轻响。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修士世家最忌讳的妖物,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化为人形,出现在自己面前。
土豆瞬间炸了锅,淡蓝色的微光疯狂闪烁:“宿主!他是妖!是成了精的妖!万一他要噶了你怎么办?!”
温予安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少年已缓步走到软榻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温予安,眼底没有半分温度,突然抬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捏住温予安的下巴,迫使温予安抬头与他对视:“你倒是很大胆子,敢抓我,还敢把我关在木盒里。”
温予安下巴被捏得微微发疼,他咽了口唾沫,刚想开口辩解,却被少年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僵,连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少年的指尖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与之前触碰小蛇鳞片时的温度一模一样。
“怎么不说话了?”少年微微俯身,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温予安的耳畔“白天逗我的时候,不是挺有劲头的吗?”
温予安的脑子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解释说自己不知道他是妖?说自己只是觉得他好玩?可这些话落在妖物耳里,恐怕只会更激怒他从而让他噶了自己。他偷偷瞄了眼少年的手,那双手修长好看,指尖却隐隐泛着淡青色,显然还带着妖力,若是真动起手来,自己这副病秧子身子,根本不是对手。
土豆还在疯狂尖叫:【宿主!快想办法!他要是动手,我们就完了!温许安呢?快叫温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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