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台前，尹万和尹惟德在后台相对无言。
尹惟德犹豫了很久，最终不疾不徐地道：“之后打算怎么办，要自立门户了？”
这话说不上试验，也不是挑衅，更像在拿腔拿调地找存在感。
“差不多吧。”
打太极几乎是不会错的选择。
尹惟德笑了笑：“那我看看你的能耐。”
尹万在心里嗤笑一声，但最后还是没有明显的表示。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尹惟德道，“不过这也是应该的，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总想着单干。别总把别人对你的好当做理所应当，娱乐圈从来不缺新人。”
嗯，我放心了，我也相信内娱的补货速度，日后一定百花齐放。
尹万暗自腹诽，最后选择了礼貌的沉默。
他今天并不想吵架。
入围选手的片段播放完毕，尹万和尹惟德一起和谐登场。
“今天，非常荣幸，能够和电影界的各位同仁聚在一起，来表彰在过去的一年里面的一些非常优秀的作品，能提名就说明大家伙都是非常非常有实力的。”
“大家都不白来，都不白来啊。”
这是主办方安排的互动，尹万被尹惟德笑着拍了拍，两人敬业地扮演着一副父子子孝的场景。
……
“话说多了，话说多了，宣布吧。”
“好的，下面，我宣布获得第xx届xx奖最佳男配角的是——”
卡片打开的时候，尹万那颗提着不知道多久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宋耀！恭喜！”
也是，裴之一只是一个新人，人家宋耀都入围两次了，没道理这次被一个新人干下去，倒时候那边出柜风云嫂子文学还没解决完，这边影帝之争德不配位的撕逼大战又要开始了。
一根筋还是没那么容易变成两头堵的。
尹万暗暗放松几分，并不是他希望裴之一不获奖，他只是不希望他成为众矢之的，尤其是在还没有成功安身立命的时候。
后面一系列的活动走的非常的顺畅。
反正他的心里预期本身就不高，估计整场活动下来情绪波动最大的就两件事了，一是给可能的打照面做心理准备，二就是和凌乔斗嘴感觉到万般无语。
颁奖典礼结束后，大家该聚的就会顺势攒个局聚一聚，回去的也会抓紧时间赶快回去，尹万推了五六个一起去吃饭的邀请，和助理一起往出口走。
助理绵绵是个非常非常爱碎碎念的小姑娘，一路上嘴就没停。
“哥，你今天这身造型帅炸了，你都不知道我们万花筒有多得意，你真的脸在江山在，这次生图也太好看了。”
“嗯，上次那个面膜很好用，你也可以试试。”
“哥，今天凌乔哥是不是又说什么混账话啦，看你那表情，感觉你被他无语到了哦。”
“不方便分享，那家伙……不说他。”
“哥，今天颁奖，你有没有害怕见到……小裴老师！！！”
被意外点破心思的尹万不由一愣。
当时在一个岔路口，尹万正在心里担心着会不会碰到人，一听这话遍停下了脚步。
停下是对的，他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了，前辈。”
是裴之一。
尹万转过身去，只见他一个人，和他一样妆造已经换成日常穿搭——一身简单休闲的黑衣，棒球帽搭黑口罩，是标准的躲记者状态。
绵绵已经快叫出来了，作为曾经的隐藏CP粉，也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把剧情脑补到了哪里。
反正肉眼可见的非常激动就是了。
“……”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杀青宴之后，也是差不多的场景，一样的动作，他听到那句小心翼翼的我喜欢你。
抬眸对视的时候，尹万清楚地看见裴之一那对狐狸眼中潋滟的水光，闪动地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是要哭吗？
尹万说不出话来，徒劳地动动嘴，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一刻出于本能，尹万抬起手，下意识想要去给他擦泪。
裴之一低头，低声问：“可以谈谈吗？”
话音刚落，尹万感觉到伸出来的食指指尖一点湿热，然后顺着指尖滑下，一直黏在指根。
一种奇怪的酸涩突然从心底泛起，让他脑袋仿佛一下空了，只有一个认知在脑海中盘旋环绕。
裴之一的眼泪，好烫。
动作比脑子更先反应，他的手已经抬了起来，指尖落在裴之一眼角，轻轻抹去将落不落的泪水。
其实这根本没有用，就好像皇帝不是太医，尹万抬起的手也不是纸巾，擦眼泪的效果非常差。
“别哭。”
尽管尹万本身具有不管大小场合都能迅速组织出一番圆滑体面让人挑不出错的话的能力，但是此时一切言语好像都没有用，他只能磕磕巴巴的重复那句单调的“别哭”。
他好像对这个人没有办法。
绵绵把纸递了过来，擦眼泪的动作早就越过了安全距离，而似乎没人觉得不妥。
裴之一就像人鱼滴珍珠泪一样，什么都没说，眼尾微红地乖乖看着他。
“嗯，没哭，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
尹万顿时感觉心都要化掉了。
是没得奖觉得失望，还是之前那些风波牵扯到他让他受了委屈，或者是有什么人找他麻烦？
脑子里把这些问题快速地过了一遍之后，尹万再次后知后觉地发现：
如果要把这段人际关系当做两人之间的较量的话，尹万此刻已经一败涂地。
他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裴之一，之前不行，现在不行，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也不行。
认识到这一点，他莫名有些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恼火，可却在还没酝酿成理性与冷静之前就被打断了。
“好歹别在大街上谈啊。”绵绵的声音缓缓飘出来，“要不，两位老师，我们去休息室？”
裴之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尹万猛然回神，后退一步，淡淡道：“你有时间吗？车上聊。”
“有。”
不知道为什么，裴之一还在掉着眼泪，跟被熏腊肠那个等级的烟熏了似的，根本就停不下来。
“你怎么了？”
“没事。”
情况突然就变得有些荒谬，尹万一把按住他似乎是要揉眼睛的手，有几分严厉地问道：“眼睛不舒服？”
“刚摘了隐形，是有点，没关系。”
“哎呀，小裴老师，你这个情况是伤到眼睛了，上医院看看吧。”
一放手裴之一似乎又打算要揉眼睛，尹万心里那股无名火总算是烧了起来，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道：“不许揉，上医院看看。”
手这下安分地垂了下来，裴之一低头垂眸任眼泪自由落体的样子看起来既可怜又滑稽。
“那谈话……”
尹万有些无奈：“你的眼睛更重要，我和你一起去医院，不耽误，你的团队呢？”
“本来有个社交活动，但是不太干净，他们在帮我断后……”
“所以你匆匆忙忙要走，连隐形眼镜没处理好，一个工作人员都不带，中途还跑去谈私事？裴之一，你能耐大了啊。”
裴之一没有反驳，跟着尹万听着他安排后续事宜，一直到走到车边。
临上车时尹万猛然转过身来，余怒未消地瞪了他一眼：“还说自己没事，这哭了一路了！”
“这不没什么能耐才哭嘛。”
裴之一好脾气地一笑，又是一行眼泪滑下，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又破碎，可以直接放进台湾小言当破碎男二。
尹万拉开车门，其实他自己现在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于是越发心里有点不自在。
莫名的，不知如何应对的，鲜活的情绪在胸腔中翻涌，最后还是难以平复，甚至连最简单的分辨都做不到。
裴之一在他身边坐定，温声问：“还有纸吗？”
下意识找纸的尹万再次后知后觉并恼羞成怒暗自磨牙：
这个裴之一，哪里是没能耐，他能耐大了去了！
尹惟德眼中的能耐大了：商战，单干，成立商业帝国
尹万眼中的能耐大了：不在意自己，哭得让他忍不住心疼。
裴之一：这次颁奖典礼的确没白来，都不白来没骗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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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能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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