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小但温馨,窗明几净,淡紫色的沙发套上点缀着小花。客厅不大,电视柜台上放着几包零食和杂物。脚下淡白色的瓷砖很干净,喻辞想,确实像是孟竹晴会住的地方。
他瞥见窗台上晒着男士的裤子,女士的长裙,还有内衣内裤,浅粉色的小小的一条。
他的眼神立马收了回来,欲盖弥彰地扭头,刚想和孟迟随便聊聊。
后者冷不丁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台上,淡定地把外面的衣服全部收好。
喻辞以为他要叠衣服,想给他让个地方,没想到他环抱住所有的衣服,径直走进卧室。
好高冷的弟弟,喻辞突然觉得他某些时候有点像年轻时的自己,不太好惹。
“你们俩谁,进来拿下水果。”
喻辞刚想进厨房,孟迟又快他一步进去了。
“他谁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孟迟这句话音量很高。喻辞默默手动闭上耳朵,不去偷听姐弟俩的谈话。
孟竹晴把切好的苹果递给他,“高中同学,今天刚巧碰到了。”
又是高中同学。
“干嘛带回家啊?”他直勾勾地望着孟竹晴,“你们关系很好吗?”
孟竹晴脖子一僵,洗菜的手顿住,“小迟...我们都有交朋友的权利,你就算有了朋友,或者是女朋友,我都很欢迎。”
“不是的...”孟迟突然垂下头,语气轻得仿佛散在空气里:“我只有姐姐。”
孟竹晴听着他落寞的语气,伸手抚向他的脸颊,“小迟,你只是因为姐姐一直照顾你,所以很依赖姐姐,但未来你会有自己的生活,姐姐也是。”
“所以姐姐已经开始准备有自己的家庭了吗,准备抛弃我了是吗?”他意思直指外面的喻辞,眼底充血,浓烈的目光像头失控的野兽。
“孟迟。”孟竹晴关上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戛然而止,她从来对他百依百顺。
他突然很讨厌她来江市读高中的三年,怨恨当初同意让她离开自己,这三年里她一定认识了很多人。
外面的人穿着打扮都看得出贵气,举手投足也不像一般家庭能培养的。
这样子的人喜欢姐姐,自己该怎么留住姐姐呢。
见他一直沉默,孟竹晴拽了拽他的袖口,“好了小迟,我说过我不会抛弃你的,你是我的弟弟,哪有姐姐会不帮弟弟的呢。”
可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啊。孟迟知道,这句话绝对不能说出口。
“嗯,那姐姐对他有意思吗?”他冷静下来,表情像无知的孩童,直言不讳的样子,让孟竹晴笑了。
“没有,真的就同学。”
孟迟把苹果放在茶几上,“姐姐说饭一会儿就好,你先垫点水果。”
刚刚还无比防备自己的人,态度忽然变得正常了,喻辞点了点头,“没事,不着急。”
进门时他就看见孟迟暴露的肌肤上,布满了瘀斑。
茶几上排列整齐的药品,分门别类地标注着服用时间和用量。
娟秀的字体是孟竹晴写的,喻辞才发觉,也许当初她拼命学习,说自己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可能都是因为孟迟。
他知道裴家和她的关系,以为她只是为了逃离姜瑶,没想到她的身后还有这么重的担子。
还以为那时她看不上自己,甚至后来还说了难听的话,当初的自己,还真是幼稚。
孟竹晴在女生里不算矮,170.5的个子,她总说自己一七一,很押韵的数字。
洗着菜所以微微佝偻腰,瘦削的肩膀仿佛不堪一击,却硬生生扛住了生活的所有压力。
喻辞很想喝酒,特别想。
“我突然有点事,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甚至无法理解此刻的手抖是何缘由。
他心疼那个姑娘,更痛恨自己的无知。
孟迟没什么表情,目送他出门。
“怎么突然走了?”
油烟机声音很大,孟竹晴压根不知道外面少了一个人,她放下菜,看见了他的短信。
“所以你带着我,什么男的都会被你吓跑的。”孟迟故意这么说,被孟竹晴敲了敲脑门。
“少来,快开饭,饿死我了。”
“哦。”孟迟低头藏起笑容,乖乖去盛饭。
汤凡凡刚和沈隽吃完饭,就看见某人在群里喊,“出来喝酒,不来是小狗。”
她在副驾驶看着消息,乐呵呵地给沈隽看,“这哥咋了,脑袋受刺激了?”
沈隽嘴角一咧,猜得**不离十。“为情所困啊,看来孟竹晴没给他好脸色哦。”
“快去快去,我得去看他的乐子。”
他们常去的吧就那家,环境清幽,入会门槛高,没有些乱七八糟的人。与其说高档酒吧,更像是江市名流的交际所。
包厢里,喻辞点了一桌,看着还有之前存在这里的康帝。
沈隽摘下墨镜,“呵,不过了,打算借酒消愁?”
明明前几天看见朋友圈里凡凡和孟竹晴的合照,知道她回来依旧一脸的不care。
今天中午知道了殊姐是孟竹晴的上司,不知道打听到什么,人立马从公司撤了。还特地做了发型,和现在篶儿巴的简直不是一个人。
“是谁当年说...”沈隽笑得乐不可支,叉着腰模仿他的语气,愤慨中带着莫名的委屈:“孟竹晴,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有人真的爱你。”
当年在广播站台,喻辞像着了魔一样,让孟竹晴在全校目前丢了面子。
才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出口就是永远、爱你这种话,听到的人都兴奋或者尴尬到不行,只有被说的人安然坐在教室里,依旧平静地,像无数个闲暇的课间一样,埋头看书。
所有人都知道,孟竹晴心里装着的,只有学习这一件事。
“还以为你真的对她封心锁爱呢。”沈隽给自己倒了一杯,和他的杯子一碰。
汤凡凡从洗手间回来,让沈隽少喝点,她一边忍着笑,一边给喻辞录视频。
喻辞解开衬衫的两颗纽扣,露出光洁修长的脖子。酡红的两颊似红雾缭绕,偏偏表情悲怆,怎么看怎么搞笑。
“喻少,我很好奇,爱而不得的感觉如何?”
“谁说我爱而不得了?”他支支吾吾地将醉未醉,气息迷乱。
沈隽说他喝多了,脑袋不清醒,他继续追问:“那你觉得,会有人爱孟竹晴吗?”
“......会。”
“谁啊?”汤凡凡把镜头怼到他脸上,“谁喜欢孟竹晴?”
喻辞沉默了,不知道他沉默的是否定答案,还是未知答案。
他无法将孟竹晴的事情,私下告知朋友,但他对过去的内疚,是时候得到惩罚了。
“蒲中扛把子”群里,时钦发了个问号。
他还在公司加班,才看见喻辞的消息。
汤凡凡指尖一扫,把视频发了过去。
沈隽回:喻少借酒消愁呢,你还记得吗,还是那个孟竹晴。我真不明白,她有什么魅力,迷得我们喻少这么自卑呢。
汤凡凡:(想打人的表情)不许说竹子没有魅力!
那边沉默了片刻,沈隽觉得他应该不记得,换了个话题:你最近怎么这么忙?
时钦:嗯,要出差。
吃完饭临时有个线上会议,孟竹晴在客厅办公。
尹霄那边语气挺急的:“之前一直没申请到,这次普贤的投资给了很大的助力。就是时间比较紧迫,后天的飞机到春明。”
尹霄说的是BIO全国医疗健康大会,这是国内规模最大、最全面的生物技术盛会。每三年举办一次,汇聚全国各地500多名行业领导者。不仅包括上市制药公司、生物技术初创公司、学术界、非营利组织和政府工作,还有各色研究人员、业务开发专业人士或投资者。
艾德医疗建立到现在,这是第一次有机会参与。
普贤资本作为投资方,可以参与艾德的重大决策和发展战略,也需要给予一定程度的运营支持。普贤如果能与艾德一起出席,必然能够帮助艾德实现更多的资源对接。
樊颖作为投资总部的一把手,听懂了尹霄的意思,她思考片刻后:“那竹晴去吧,你收拾一下,和尹总那边一起去春明,争取帮他们多建立一些联系。”
孟竹晴点了点头,“好的,那我马上提交出差申请。”
孟迟听完了全程,靠在门框上,眼神落在关掉的电脑上:“要出差?”
孟竹晴伸了个懒腰,“嗯,去春明。”
“要几天?”
“普贤很关注医药领域,这个健康大会我之前参加过,大概三五天。”她把电脑收拾好,转身和孟迟交代:“我不在你得好好吃饭,出门注意安全。”
她边念叨着,边伸手把头发绑成马尾,“一定得给我打电话。”
孟迟靠近她,替她拢起长发。孟竹晴的手指碰到他的掌心,少年气息纯粹,语气如童稚般呆萌:“姐姐是为了我吗?”
当初除了普贤,还有一些国际知名的投资机构想录用孟竹晴,但孟竹晴偏向于普贤资本。
尽管普贤资本在国内已经是top级别,但孟迟一直觉得姐姐值得更好的。
孟竹晴轻轻推开他的手,柔顺的长发被他不小心带走一缕。她有些气不过弟弟的添乱,语气不善:“想得美,我只是为了更高点的工资。”
孟迟笑了,他惯常明白姐姐的口是心非。
除了尹霄,艾德医疗同行的还有孙博士,财务总监高晓艳。
江市蔚明国际机场。
孟竹晴本想打车到机场门口,尹霄说他的车可以多带个人,邀请她一起,还特地到小区门口接她。
早上十点,南方还没到梅雨季,空气并不潮湿,但暖意烘人。孟竹晴脱下外套,内搭是件无袖polo领羊毛衫,藏蓝色兼具商务与休闲。她今天穿的阔腿牛仔裤,有点平日里少见的酷飒。
四个人办理好值机,在候机厅安静地坐着。
尹霄发了些资料给大家,说是大会主办方提供的。艾德医疗除了资金问题,还需要跨学科合作,比如分子生物学、临床医学的多领域合作。除此以外,市场化准入以及专利保护等方面,需要尽可能寻求国资的背景。
孟竹晴想起林枫之前说过的话,尹霄如果和时钦关系真的很好,甚至这家公司有时钦背后的出资,以时家和江复药业的背景,艾德医疗完全可以背靠大树。而现实中,这两个人在职业似乎都避开了对方,宛如平行线的发展。
她没有理由插手时钦和尹霄之间,但确实是个可以考虑的资源方向。
有人敲了敲座椅的扶手,“来杯咖啡?”
尹霄应该是刚刚理过发,不再是初见时因为艾德存亡而窘迫不安的模样,如今看上去更有生气,也坦然不少。
她合上电脑,“尹总请客吗?”
“当然,能请美女是我的荣幸。”
两人笑着站在咖啡店里,白秘书原本打算过来点杯美式,却被时钦叫住。
以往都是白秘书点好咖啡,在时钦抬眼休息的时候,他可以递过去,温度都刚刚好。
“我自己去吧。”时钦手腕一转,电脑刚抬起,他立刻稳稳接过来。
白秘:亏得我平时经常做神经反应训练。
如果不是白秘书问自己还是喝平时的美式吗,时钦不会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开,这小小的一个挪动,余光里就出现了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站姿挺拔,高跟鞋不是很名贵的牌子,对于通勤足够了。纤细的脚腕被裤腿遮住,难掩芳华。
尹霄点了四杯咖啡,在询问孟竹晴后续一些安排,没想到转眼就看见时钦朝这边走来。
天是要塌了吗,他莫名有种负罪感,忽地直起身子。刚刚交谈时,他一直弯腰迁就孟竹晴,所以两个人距离也有些近。
正好店员把四杯做好,整齐地放在台面上。孟竹晴没注意尹霄的动作,刚想拿起她点的馥芮白尝尝,却被身后的一只手拦住。
五指白皙,中指带着克罗心的银戒,手背经络分明,像是深刻的山脊。
那只大手端起咖啡,孟竹晴顺着动作扭头,时钦缓慢地抬手,将杯子抵在嘴边。
他靠得有些近,超过了礼貌的社交距离,孟祎然甚至看清了他的外套纽扣上的花纹。
咖啡吧台旁边就是高大的落地窗,天光纯明,直落落地洒在干净的地面上,洒进时钦骄矜的瞳孔里。
这个眼神好熟悉,似乎...第一次和他面对面时,他也是这样。
时钦就这样把这杯咖啡占为己有,这哪里是什么彬彬有礼的贵公子,这比喻辞还无赖呢。
孟竹晴反应过来,下意识往身后撤了一步。微微扬起的脸上分明是不悦:“时总,这是我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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