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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陈警官,您丈夫会逼着你做不想做的事吗?”

第一号证据是一杯500ml的温牛奶。

早晨七点半,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一点一点地爬上来。我赤脚踩在地毯上,弯腰拾起昨晚扔在地上的脏衣服。在阳光未曾映照的角落,我从黑暗中慢慢汲取生命的温暖。

梳妆台上的镜子里,一个看起来毫无血色的女人,含着下巴,黑眼圈深重,头发蓬乱,才二十多岁便形同槁木、一如死人。我看到宽大的睡裙下直着两根纤细的腿,血管透过皮肤映出来,如攀援错杂的藤蔓。血管之上是极薄的一层皮,白得发紫。

但我享受此刻,因为赵霖之不在,因为房间里只有我——赵霖之在厨房准备早餐。

早餐很丰盛,毕竟他从不亏待自己。一如初中的时候,如果他忘记买早饭了,就会把我的早餐夺走吃光,害我饿着肚子上课,最后带领其他同学一起嘲讽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好像一头哥斯拉。陈警官,您知道,一群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围着一个女生,放声笑她是哥斯拉时,那个女生心里的滋味吗?

吃完早饭,他从厨房里端出一杯牛奶,放在我的面前。他每天都要亲眼看着我喝光一杯牛奶,才会安心去上班。

透明的玻璃杯,映射出乳白色的液体。液体在杯中缓缓晃动,像无数条叠在一起的、蠕动的虫。我并不厌恶牛奶,可我讨厌他每天强迫我必须喝光他准备的牛奶。赵霖之每天都要亲眼看着我喝光一杯牛奶,才会安心去上班。您读过《雷雨》吧?周朴园强迫蘩漪吃药,好像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威严。喝牛奶是赵霖之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

那天,他照旧给我准备了一杯牛奶。

我不动。

“快喝。”他有些不耐烦。

我依旧不动。

他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一副要跟我耗下去的架势。他乜斜着眼,语气比刚刚更不耐烦:“你喝不喝?”像在质问。

我很害怕他这种语气。

我是初一才转学过来的。因为我是外地人,平时听不懂他们的话,他们也听不懂我带着方言的普通话。这就成了我的原罪。那会儿,赵霖之也像这样靠在椅子上,乜斜着眼睛看我,用这种语气对我说:“你不会是唐氏儿吧,话都说不清楚?”

也许是赌气,也许是每次我俩僵持,最后都是我妥协。反正我最终还是把牛奶一饮而尽了。但我心底有气,空空的玻璃杯被狠狠掼在桌子上,我忍不住偷偷看他的神色。

他站起身,语气冷淡,带着刚刚的怒气与不耐烦:“听话,我今天可能要开会,回来不会早。”他想揉揉我的头发,跟奖励一条听话的狗似的。

我仍坐在那儿,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头一偏,躲过他的手。他也不在意我是否回应他,径自走向玄关处,提起公文包就走了。

“嘭!”

屋子里终于又剩下我一个人。

他在门外又装了一道防盗门,两层锁,我出不去,只好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向下看。不一会儿,身着黑色西装、手拎公文包的男子从楼内走出。他没有扭纽扣,一阵风吹过,鼓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好像一只挺起胸脯的和平鸽。他从初中时代起,就这么自信。

亲眼看到他走出我的目力所及,我才稍稍放下心。碗柜的最上层,放着一只我高中用过的HelloKitty粉红水杯,杯子里竖着一只扁平的不锈钢勺子。

我张开嘴,把那只勺子插到口腔最深处,然后用力向下压舌头。大概三四分钟后,随着腹部阵阵的抽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自下而上涌到我的喉咙。我趴在水池前,一边吐一边用勺子压舌头,直到牛奶全部吐干净,吐出胃酸来,我才感到一丝轻松。

被迫、喝牛奶、看他离开、催吐……

这是赵太太秦云艺的每个早晨。

“陈警官,您的丈夫会没收你的手机,不让你社交吗?”

第二号证据是烤鱼。

赵霖之不允许我出门,更不允许我工作。因此,这个屋子里成天只有我一个人。白天他上班,等他下班;晚上做他发泄**的容器,等他上班。生活总是无聊且烦闷的,更何况我的生命里永远只有一个人?从前我还可以看看电视、玩玩手机打发时间,但一个星期前,他把我的手机换成了老人机,电视的遥控器被他带到公司,所有的电子设备要么设置密码,要么送给朋友。

我想,也许是因为那次的午饭。

那天,他初中同学的烤鱼店首次营业,他带我去捧场。

当时店里全是顾客,我们坐在靠墙的一边,桌上放着长方形的锅架子,一条鱼自侧面被劈成两半,红的辣椒、绿的香菜、白的蒜蓉铺满鱼身,香味浮溢四周。他的朋友过来,给鱼浇上滚滚的热油,锅里一瞬间噼里啪啦响起来。热油顺着鱼身上的纹理,流到裸露的鱼肉上,一时间,鱼皮、鱼肉发出嗞嗞的响声,好像火在灼烧人的皮肤,皮发出烧焦的味道,而后粉色的肉露出来,慢慢溢出鲜红的血。

烫得嗞嗞响。

嘶……

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初二寒假前夕,路边早早摆上了各种售卖年货、还有烟花爆竹的小摊位。那个时候,男孩们喜欢玩一种名为“小金鱼”的摔炮。只要把“小金鱼”丢到哪,哪就会“啪”地发出爆裂声,随后幽幽缕缕冒出一线青烟。

赵霖之是这群男孩里的头头,所有男孩都听他的话。他说:“让我们来帮秦云艺纠正她的口音吧!”然后,他让两个男孩分别按住我,不让我动弹。我力气小,挣不过他们,又被按得吃痛,正要张嘴呼救,两只“小金鱼”摔在我的嘴里。

随即,血从我的嘴角流了出来。爆破之声震得耳边一直是尖锐的鸣音,我痛得捂住嘴,烧焦的味道瞬间堵住鼻腔,喉咙里好像有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就横在那儿,可能是块烧焦的肉。我狼狈地站在那儿,没有人来帮我。张开嘴,往手心吐出一口血,还有半颗碎裂的牙齿和不知道是哪个部位器官上的肉,我双手捧着血、捧着牙、捧着肉,没有人来帮我!

眼睛早就湿润了,面前的烤鱼蒸腾出蓬蓬的水汽和氤氲的香味,横亘在我与赵霖之的中间。他夹了一块鱼肉,正低头细心吹着。乌黑的头发,细细密密地遮住了他头顶靠左方的发旋。

“云云,可能还有点烫。”他把吹凉的鱼肉放在勺子里,递过来想要喂我。

老师通知家长后,赵霖之被拎到办公室罚站。他写了很多字的检讨,向老师、向家长保证一定不会再欺负我,在学校一定好好照顾我。可是在老师和家长看不见的空档,他笑着朝我吐了吐舌头,说:“你怎么说话还那样啊?”

从初中开始,到高中、到大学、到现在,他践行了当年对老师和家长的承诺——好好照顾秦云艺同学。

不过是以他的方式。

“云云,可能还有点烫。”他把吹凉的鱼肉放在勺子里,递过来想要喂我,“你慢点。”

我突然很想笑,这么多年了,现在在这里假惺惺,有用吗?我的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那好像是我第一次反抗赵霖之。我不知道从哪里生出那样大的力气,一下子就把装烤鱼的锅架掀到他的身上。烤鱼、热油、铁锅尽数倒在他的身上,红的辣椒、绿的香菜、白的蒜蓉在他的西装衬衫上开了朵特别漂亮的花。伴随着烤鱼的香味、热油烫皮肤的焦味,我觉得心里特别、特别、特别痛快。

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霖之狼狈地盯着我,愣在那儿;他朋友也愣在柜台后,不知道如何收场;门外有准备进来用餐的顾客,也愣在那儿。

这一刻,时间停止。

好像游戏暂停,我站在屏幕的中央,所有人都是设定里的NPC,一动不动,只有我宛如上帝般俯视他们。赵霖之的脸上瞬间挤满了愤怒与不敢置信,而我的声音却充满快乐:“还你的。初二,你把小金鱼摔在我的嘴里,今天我还给你。”

赵霖之从医院回来后,右手缠了绷带,据说烫得全是泡。

他回家的第一件事,是逼我喝牛奶。我没有拒绝,毕竟我早晚会吐掉的。何况我已经胜利,这不过是他在维护自己最后的威严罢了。

看到我喝光牛奶后,他又折回厨房,玻璃杯里满满当当接了一杯凉水,然后,走回来,把凉水从我的头顶往下倒。

“有意思吗?”这是自我把烤鱼掀到他身上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腾地站起身,皮笑肉不笑:“那你当初那样对我有意思吗?你把小金鱼扔到我的嘴里,害我几个月都不能说话,有意思吗?你带领全班同学嘲笑我,有意思吗?你说我家里穷,说我是山区来的土鳖,说我笨,你都有意思吗?”

赵霖之好像被戳中了痛点,一下泄了气。他不吭声,而是把我拉到怀里,紧紧抱住我,任由我在他怀里拳打脚踢,任由我不停地骂他:“你凭什么那样对我!凭什么突然从国外回来!凭什么要娶我!凭什么把我关在这个屋子里!我是你赵霖之的玩具啊?”

那天晚上,他搂着我,不住地说对不起。

“可是他道歉的方式,”秦云艺突然冷笑一声,“是做.爱,好像我跟他做了,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陈警官,您的丈夫会贬低你的尊严、会瞧不起你的爱好吗?”

第三号证据是画。

一个人如何打发寂寂长日?对我来说,只能画画。

小的时候,爸妈在城里打工,我和爷爷住在乡下,一年只能见他们两次。直到初中,才被他们接到城里读书。

在乡下,自建房里空荡荡的,墙又高又白,家具却少。我和爷爷各自占据了最东边和最西边的一间卧室。爬山虎铺满了整面墙,夏天挺凉快,但也很阴暗,密密匝匝的爬山虎叶子遮住了半面窗户,阳光漏不进来。缺了角的蒲扇能扇风,也能驱赶蚊虫。饭桌上成天放着一碗自家腌的酸菜,用碗罩盖住,苍蝇就绕着碗罩嗡嗡嗡地飞。没有洋娃娃玩偶,也没有游戏机,爷爷不知道我的爱好与热望。我唯一的乐趣,就是画画。

据说,想象力丰富的孩子最能画出好的作品。在物质贫瘠的年代,我最富有的就是自己的想象力。爸妈从城里回来时,送给我一本《公主童话》。这本书的扉页,写着“送给每一位小公主”,它的前言说:“如何成为一名公主?你要善良、勇敢、自信、自强。”我很喜欢这本书。只有在读它的时候,我好像就是一名真的公主了。

读着读着,我开始不满足于文字的刻画。公主跟王子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们的幸福是什么样的?盛大的婚礼?精致的衣服首饰?公主每天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于是,我尝试用画笔为幸福做一个几岁儿童能够理解的世俗的定义。

到城里读书后,我把曾经的画装订起来。我好像用画笔创造了一个平行世界,画册就是平行时空的入口。在那个世界里,没有赵霖之、没有嘲笑与霸凌,只有我,和一群永远善良、永远美好的人与物。在那里,连小花小草都会对我笑;在那里,我才是一个被人尊重的人。那里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迪士尼。

赵霖之在我的书包里翻到了画册。

他匆匆翻阅之后,将画册举起来,一边跑一边吆喝:“大家快来欣赏云艺公主画的画!快看她给自己画的公主装!”

所有人都笑起来。

一瞬间,我好像被人发现埋藏心底深处的秘密,难堪且窘迫。

我跟在他后面追,怎么都追不上。倒不是我跑得太慢,而是不时就有人在这边扯一下我内衣的带子,那边绊一下我的脚,我追得磕磕绊绊。

那天的天气真好啊,风很大,云一吹就散。赵霖之好像乘着风,很快就把我甩了好远。他把画册一页一页撕下来,从窗户扔出去,风轻轻一托,一页一页的“公主”摇摇曳曳地飘远。嬉笑声、不屑声,还有各种怪异的声音包裹住我。

我飞奔出去,追随着飘远的画纸,那些人聒噪的声音被我甩在身后。多少年后我回忆起来,总是不寒而栗。教室像潘多拉的魔盒,里面全是恶魔。

画引着我向外跑,我跑过学校的后门,跑过学校后面的小池塘,跑过一条从来不曾去过的小巷,跑到我不认识的地方。

那里是老师和家长禁止我们去的地方,据说有很多社会上的坏人汇聚在那。

太阳渐渐西沉,我还没找到回去的路。不知什么时候,身后持续地响起一阵轮子滑过水泥路的声音。我转过身,几个人在后头玩轮滑。见我停下脚步,他们便停下站在原地不动。我继续往前走,轮滑的声音继续响起,始终与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开始奔跑,手里紧紧攥着那几幅画……

后来,我的画里再也没有赵霖之所鄙夷的公主王子了。他长久地把我关在家里,我就长久地画些那天傍晚发生的场面。漆黑的小巷子,散落一地的画纸,倒在墙脚的轮滑鞋,染了鲜血的碎花短裤,还有被车轮碾死的蝴蝶,碎裂的翅膀黏在水泥地上,有种破碎的美感。或许是愧疚,赵霖之非常厌恶我画这些,大概他还有一点良知,知道我的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不过,越是他讨厌的东西,我越喜欢。我乐此不疲地画,好像唯有这样刺激他,才能消解我曾经承受的苦痛。

终于在那天,他再次发现我的画。我恶作剧似的笑,歪着头看他反应。他一边撕碎画纸,一边说:“你到底要怎样?是不是要我把你送到三院里去?”

三院就是精神病院。他怎么能这样评判我的悲惨人生?

我愤怒地从柜子里抽出我曾经的画册,不仅有公主王子,还有许多我设计的衣服、我设计的各种美好的东西,水红、湖蓝、鸡蛋黄、牛油果绿,五彩缤纷。我一页一页翻给他看,盯着他:“我到底要怎样?我本来可能成为一个画家,一个设计师,但是我他.妈现在天天被你关在这里,当你的免费妓.女!”

泪水一下子涌出来,但我没想到赵霖之也会哭。我曾经那样和他吵架,他也没有哭过啊。他因为欺负我被学校找家长的时候,他也没哭啊,怎么这会哭了?

“如果几滴眼泪就能泯灭我曾经的遭遇,那杀人犯个个都能获得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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