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西里斯是主掌冥界的神,
他知道借助什么经文能够重见天日。
既然他不在那里久留,
我也不会在那里滞留。”
——摘自《古埃及(金寿福译注)》
等鬼哭狼嚎被风盖过去后,伊薇特看清了周遭的东西——普通的斯瓦由1而已。
“前面有门。”
“是吗?这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阿塔什在手臂的遮挡下眨巴眼睛。
仅仅是轻推一下门,光从缝隙中洒进来,众人恰时看到了救赎的希望。
“我看见了!有门!”
“我也看见了!”
“这里也有!”
“这门好重,快来帮忙!”
……
阿塔什的眼睛从眯缝至完全张开,规则的条形光被笔直的身影分割。
可恶,小莲花的眼睛都被熏红了。
“嘭、嘭!咳咳!哈喽哈喽、喂、喂,麦克风开了是吗?”塞赫麦特的声音适时地出现在上空,声腔中的笑意被尽量压低,“欢迎大家进入到第一关。等一下,我看一下死鸟写的东西。嗯——只要你眼不瞎都知道前面是各种各样的门,这些门后都连接不同空间,可能是接下来的关卡,可能是某个洞穴深渊——嘿嘿,期待吧?”
众人合力把门关上。
“诶诶诶,只是说可能,可能。毕竟这一部分不是我设计的。”狮子诚恳地规劝,“别担心,因为这上面写着选对门就能直接抵达最后一关。至于是哪一扇我就不能透露了,只有一次选择机会。要是什么都不选,嘿嘿,等会你就知道了。祝大家好运!”
哔——
【托特(哐哐砸地):臭狮子快把赫卡解开!】
【塞赫麦特:No,no,no,好不容易把你鸟嘴闭上。】
杜阿特是杜阿特、杜阿特是一个人的杜阿特、杜阿特是所有人的杜阿特。考试大纲换汤不换药但开放作答、鼓励发散思维,便造就了人类智慧结晶版本各异。现下是打乱顺序重编的独属每个亡灵的杜阿特之旅。
门在议论声中再度开启,形态各异的守门神灵从水状光团涌出。即使门和其门神拥有五花八门的名字却万变不离其宗,有的守门神灵则与昼夜时神相关。说出守门神灵的名字即可进入门内,无须矫揉造作地吟诵赞歌,虔诚的信徒只需开口说一次。
例如眼前这条吐舌发出“嘶嘶”的粗蛇大概是阿佩普的某个分身或亲戚,例如举着刀2一横排蹲坐的动物雕像,再例如这个四肢灵活的绿皮青年,简直一比一还原游乐园工作人员:恭迎客人入园坐上最新款倒走型过山车,体验“人在告辞、魂在挽留”的极致分裂,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只收获了一句“欢迎回来”。
可是这里甚至连基础安全设施都没有!
凡人们既怕死也没有多余的耐心,既想成功又害怕失败。大部分人关心是否能选到正确的,而不是门本身,也无法静下心听到背后声音的提示,于是团在一起等待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
塞赫麦特替换亡灵书必然出于一定的考虑。
【解开纠缠半天的束缚,托特上蹿下跳地找名单和亡灵书,“臭狮子,你把我东西弄哪去了!”】
“小莲花,你的眼睛还难受吗?”阿塔什凑近,轻柔地对着她的双眼吹气,致使半秒钟从复合型香味中区分出蜜瓜清甜。
遥望晦暗中流光溢彩的神力丰沛地充斥全身,伊薇特顿时喉头咽了不下十次。就在愣神之际,那群逐渐化金的神修们主动向他们踱步,鼻腔突然完全舒适了。
“我还问雅珈,阿塔什去哪了,原来找回旧爱了呀!”小胡狼乌普瓦维特3硬是要挤到他们中间。
【阿米特眯眼:是他?】
“别胡说八道。”阿塔什避开他的狼吻,逐一念出名字以便伊薇特回忆,“伊莫普塔、乌普瓦维特、雅珈、萨赫拉。”
乌普瓦维特伸手欲对她做什么,怎知伊薇特预判地往后一躲。
“小东西,几年不见,脾气见长。”小胡狼努嘴喃喃细语,对她缓慢的心跳升起疑虑。为了不让人起疑,只好快速转手捏了捏雅珈,被狠狠地抽响手背,深灰的毛发疼得直打哆嗦,“你打我干嘛?”
雅珈浓雾般的黑发向后甩开,像鞭子再次抽打小胡狼的脸,露出蔑视:你手贱。
乌普瓦维特委屈地捂脸求助其他朋友,大家都一致地不买账。
萨赫拉:“你活该。”
伊莫普塔:“你活该。”
阿塔什:“你确实活该。”
伊薇特没心思跟他们叙旧,闪现至一道摆放雪花膏制成的卡诺皮克罐4的门。
“小莲花,等等我!”阿塔什挥手大喊。
“阿塔什,你不能跟她一起去!”雅珈拼命地扯住他的衣服。虽然她个人非常不愿意让阿塔什继续跟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来往,但现在阻止他主要来自长辈的嘱咐。
“为什么?”
雅珈的发挡住他的视线,扯住他的衣领往下带,悄声道:“你忘了师父怎么说的吗?”
“可是——”
“没有可是。”
碍着托特和玛特共同嘱咐他和雅珈都不要搅和伊薇特的事,阿塔什即便再担心也不敢不听智慧与真理的话。
“行了,我们也赶紧走吧!”小胡狼扭动脖子,不耐烦地催促道。
眼见有人已经踏出去,后面抱团的才陆续行动。
绿皮青年:“守门人姓名?”
某王朝某位工匠:“神亭之神5。”
“请进。”
……
持刀牛头雕像:“守门人姓名?”
某王朝的某位祭司:“他人之统御。”
“错误。”
“奔跑者。”
“错误。”
“西方的女主人6。”
“门已上锁,请十分钟后再来。”
……
“你们先别进去!”中年男子扯住另一个同伴,“别忘了我们还得带上守护对象一起行动。”
“你傻啊,那得带多少人?”同伴一掌拍他脑门,“难道全部人必须统一进一个门,只要死一个后面都不用活了,这比赛还有得看吗?究竟是你傻还是神傻?”
“可是——”
“没有可是,你别叽歪了!”同伴信誓旦旦地抬脚,“你到底要不要走?”
……
肺之守护者哈碧:“守门人姓名?”
伊薇特:“哈碧、艾姆谢特、多姆泰夫、凯布山纳夫7。”
“请进。”
穿门而过,她摔进一片水域,由成千上万溺死的冤魂组成的粘稠液体混合像一池无孔不入的蜡油,腐臭霸道地胶着五感,与阿努比斯的防腐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观上方光的来向,高、狭小,嗅感液体掺杂了一种油腥。他们这些被困的活物宛如被扔进兽笼里的肉,为吸引更多野兽围攻。挣扎得越厉害,蚕食地越快,就如被滴落树脂包裹的昆虫动弹不得浓稠,由内而外地席卷,侵入红瞳。
“你跑不掉——
你要把自己献给我们才能离开——”
黑。
偌大的老庄园一年四季灯火通明,因着母亲,父亲从不会让家中任何角落黢黑。而母亲免得父亲触景生情,把老物件都藏得极隐秘。主宅的地下室、院落旧楼和废弃酒窖、河岸码头等成了伊薇特兄妹几人的独家冒险乐园。
偶尔一次捉迷藏,他们躲到了狭窄的阁楼里。听着寻人的脚步声越发靠近,抑制不住的紧张让孩子们把自己塞进了几个大型物品不规则摆放所形成的犄角旮旯里。两个大孩子没有注意到白布遮挡的大相框重心不稳,即将倒向妹妹,硬是等到受伤哭泣为时已晚。
幸运的是,伊薇特伤得不重,在哥哥慌乱的安慰中被露出的画框吸引注意。两个男孩把大框扶起来:上年头的油画,外面一层积年产生的灰蒙蒙,眼尖的孩子一下子就认出了画中的人是父母。
不知是艺术夸张还是注重写实,画中的父母太过年少轻狂。
不安分地侧坐在椅上的女人,裙摆下露出的一截腿,她全神贯注地回敬男人的挑衅;正对前面的男人高举的手比出不合时宜的剪刀,飞扬跋扈的脸却任由女人蹂躏;角度错落的四只沾了泥土的鞋子放肆地踩踏在手工地毯上,将毛线拉扯出廉价的形状。
终是抵挡不住好奇,处理伤势后,孩子们询问父母关于这幅画的创作背景。
哥哥:“妈妈,你和爸爸画画的姿势固定了多久?”
母亲表示她见过照片,没想过还有这么大的画。
母亲(斜视):“你让人画了多少?”
父亲(期待):“就几幅,没了。想起什么了吗?”
母亲:“没有。”
父亲:“没关系。”
母亲(对着孩子们):“以后玩的时候要小心。”
孩子们(又跑去玩了):“知道啦!”
这对夫妇前后脚地走,前面的妻子似是焦虑地抿嘴、双手互掐虎口,绕着鸡蛋花树兜了几圈;后面的丈夫紧盯太太的后脑勺,无论她何时驻足或回头都能看见他,就会向后伸出手示意先生回家。
母亲:“你要是喜欢就把它们挂起来。”
父亲:“有太太在,谁还要老气横秋的死物。”
【奈芙蒂斯睁开眼睛,收起代表护佑的鸢翅,确认自己感受到了特别的力量,遂逐一查看平躺的躯壳。失去灵魂的空壳寂静无光,唯有这一具气色如常。】
【拄着莲花头权杖的伊西斯皱眉道:“从小就不让人省心。”】
所谓的水域大概就三个莲池大,低矮的植物遮蔽水平视线,造型与毛线娃娃笔雷同的高大棕榈树晃动枝叶,呈现静美之感。原是片纵向开阔的水塘处在一个绿洲中间,底下的怨灵能以表层的清水引诱旅人,再拖进身陷随地大小腐的肉泥,挣扎无果只好认命。
“献出你的身躯,与我们化成一体——”
1 斯瓦由,古埃及神话中杜阿特游荡的恶魔。古埃及神话中的恶魔是指等级较低的神灵,与其他文化中恶魔概念不同,无绝对善恶之分。
2 流传下来的文物亡灵书和墓室壁画上记录的杜阿特门神、神灵、恶魔等形象通常为举刀形态。
3 乌普瓦维特,古埃及神话中另一位胡狼神。与阿努比斯不同,乌普瓦维特被赋予了战争中保护、丧葬中开路等职责,曾被认为是最古老的胡狼神,后期被认为是阿努比斯的兄弟。本文设定为神的候选人之一。
4 神亭之神,冥王奥西里斯的称谓之一。
5 西方的女主人,爱与美之神哈托尔的称谓之一。
6 卡诺皮克罐,古埃及人制作木乃伊时会把剖出来的内脏肺、肝、胃、肠放在里面保存,分别刻有荷鲁斯四子形象表示守护脏腑在来世使用。
7 哈碧,荷鲁斯四子之一,形象通常为狒狒头,负责守护死者的肺,朝北。
艾姆谢特,荷鲁斯四子之一,形象为人首,负责守护死者的肝,朝南。
多姆泰夫,荷鲁斯四子之一,形象为胡狼头,负责守护死者的胃,朝东。
凯布山纳夫,荷鲁斯四子之一,形象为鹰隼头,负责守护死者的肠,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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