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霜,泼洒在桓府寂静的庭院。桓温手持长剑,剑刃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他的身影在月光下不断舞动,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千钧之力。自十五岁那年得知父亲桓彝惨死于韩晃之手,这样的场景便成了桓府深夜的常态。
他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随着动作不断晃动。寒来暑往,无论是寒冬腊月,庭院里铺满皑皑白雪,呵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霜;还是盛夏时节,热浪裹挟着蝉鸣扑面而来,地面被晒得发烫,桓温从未有过一日懈怠。他心中复仇的火焰,比这酷暑更加炽热,比寒冬的冰霜更加凛冽,驱使着他不断磨砺自己。
每当夜深人静,整个桓府都陷入沉睡,唯有庭院中的练武声打破寂静。苏冰瑶总是轻手轻脚地来到这里,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桓温。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那单薄却又坚毅的背影里,藏着无尽的隐忍与决绝。她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挥剑,剑招从生疏到熟练,从凝滞到流畅,每一次进步都伴随着汗水与伤痛。她心疼他的执着,却也明白,这份仇恨早已深深扎根在他心中,成为支撑他前行的力量。
收集韩晃的情报,是复仇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桓温深知其中的危险,却毫不退缩。他乔装打扮,孤身潜入敌营。敌营中戒备森严,士兵们来回巡逻,火把将营地照得如同白昼,每一个角落都暗藏危机。桓温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营帐之间,耳朵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便立刻隐藏起来。
有一次,他刚靠近韩晃的营帐,就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他迅速躲进一旁的阴影中,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个士兵从营帐中走出,有说有笑地从他藏身之处经过,距离之近,桓温甚至能看清他们脸上的胡须。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浸湿了衣领,他却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士兵们走远,才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次,他在翻阅韩晃的文书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他急忙将文书放回原位,准备离开,却发现出口已经被几个巡逻的士兵堵住。他心中一惊,迅速寻找其他出路,在狭小的营帐中与士兵们周旋。一番激烈的打斗后,他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衣衫,但最终还是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过人的智慧,成功摆脱了追兵。
夜色浓稠如墨,桓温乔装成一名小兵,混入韩晃的营地。苏冰瑶蜷缩在离营地百米外的灌木丛后,枯枝划破了她的衣袖,露水打湿了裙摆,她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营地入口,借着摇曳的火把光影,她努力分辨着每一个晃动的人影,心脏随着火把明灭剧烈起伏。
“吱呀 ——” 韩晃营帐的木门突然被推开,苏冰瑶猛地屏住呼吸。只见桓温半躬着身子,怀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正小心翼翼地倒退着往外挪。她刚松了口气,却见三个巡逻兵从拐角转出,火把的光晕瞬间将桓温笼罩。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苏冰瑶摸到腰间短刃,几乎要冲出去。但见桓温突然挺直腰板,粗着嗓子嚷道:“韩将军让我送急件!” 说话间将怀中物高高举起,借着月光,苏冰瑶看清那竟是一卷牛皮地图。巡逻兵狐疑地凑近查看,她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连灌木丛中昆虫的嗡鸣都变得震耳欲聋。
不知过了多久,巡逻兵挥了挥手。桓温大步离开,直到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苏冰瑶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她跌跌撞撞地追上去,在一片竹林深处找到了正在包扎伤口的桓温。
“又伤了?” 她的声音发颤,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金疮药。桓温的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苏冰瑶跪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伤口,每一次擦拭都轻得像羽毛拂过。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睫毛不住地颤动,倒映在泛红的眼眶里。
“疼就喊出来。” 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桓温却只是摇头,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苏冰瑶不再言语,只是专注地为他包扎,动作轻柔而熟练。包扎完毕,她脱下外袍披在桓温身上,自己却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夜风拂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又立刻挺直脊背,生怕被桓温察觉。
此后的每一个夜晚,苏冰瑶都重复着这样的守候。有时一等就是整夜,露水将她的头发凝成冰碴;有时刚看到桓温的身影,就又要匆匆躲起来,躲避敌方的搜查。但无论多苦多累,只要看到桓温平安,她就觉得一切都值得。在这漫长的复仇之路上,她就像一颗默默发光的星,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桓温心中那团永不熄灭的复仇之火。
战鼓如雷,震颤着大地。血色残阳下,韩晃的营地被火把照得通红,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气。桓温身披银甲,长剑出鞘,寒光凛冽。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韩晃,多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韩晃满脸横肉扭曲,挥舞着那把厚重的大刀,刀锋带起阵阵腥风。“小崽子,敢跟我作对!” 他怒吼一声,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朝桓温扑来。大刀划破空气,发出 “呼呼” 的声响,所到之处,草木皆折。
桓温身形矫健,似一只灵巧的猎豹,左闪右避。韩晃的大刀一次次劈空,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刀痕。桓温趁机反击,剑尖直指韩晃咽喉。韩晃慌忙举刀格挡,“当” 的一声,火星四溅。
两人你来我往,招式凌厉。韩晃力大无穷,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桓温则以巧破力,凭借敏捷的身法和精妙的剑法,在刀光剑影中寻找破绽。周围的士兵们被这激烈的对决所震撼,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让出一片宽阔的空地。
桓温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视线被汗水模糊,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他想起父亲惨死的模样,想起这些年的苦练与隐忍,复仇的火焰在心中燃烧得更加旺盛。他虚晃一剑,引得韩晃挥刀阻拦,随即身形一闪,绕到韩晃身后,剑尖狠狠刺向他的后背。
韩晃反应极快,侧身躲过这致命一击,大刀横扫,直取桓温下盘。桓温纵身一跃,躲过攻击,同时手中长剑如毒蛇出洞,刺向韩晃的肩膀。韩晃一声闷哼,肩膀被划出一道伤口,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衫。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桓温大喝一声,剑招愈发凌厉。韩晃也不甘示弱,挥舞着大刀疯狂反击。两人越战越勇,周围的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紧张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残阳如血,将战场染成一片猩红。苏冰瑶蜷缩在断墙后,双手死死攥着裙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眼前,桓温与韩晃的激战正酣,刀光剑影闪烁,每一次兵器相撞的声响都如重锤敲击在她心上。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她想起那个寒风刺骨的冬夜,桓温在积雪覆盖的庭院里一练就是整整一夜。那时的他,浑身冻得发紫,手指被剑柄磨得血肉模糊,却依旧咬牙坚持,不肯停下。而她就躲在廊下,捧着温热的姜茶,看着他的身影在风雪中倔强地舞动,心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还有那次深入敌境收集情报,他们不慎被敌人发现。追兵如潮水般涌来,箭雨纷纷射向他们。桓温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身下,自己的后背却被箭矢射中。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可他依旧强撑着,带着她拼命突围。那一路的惊险,至今想来仍让她心有余悸。
又或是在那潮湿阴暗的山洞里,桓温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她守在他身边,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日夜不停地照顾他。看着他因高热而通红的脸庞,听着他痛苦的呓语,她的心揪成一团,默默祈祷他能平安无事。
“小心!” 苏冰瑶突然失声惊呼。韩晃的大刀擦着桓温的脸颊劈下,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她下意识地想要冲出去,却又硬生生地止住脚步。她知道,此刻她不能添乱,只能将满心的担忧与恐惧化作无声的祈祷,盼着桓温能战胜仇敌,平安归来。她紧咬着嘴唇,眼神中满是焦虑与关切,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血色残阳下,桓温与韩晃的刀刃再度相撞,迸溅的火星如流星般坠落。韩晃喘息如牛,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刀疤滚落,大刀挥舞的速度明显迟缓。桓温却似被复仇之火淬炼的钢铁,眼神愈发锐利,每一次格挡都暗含杀机。
突然,韩晃为了挽回颓势,使出一记凶狠的横扫千军。他粗壮的臂膀青筋暴起,刀锋带起的劲风将地上的沙石卷向半空。桓温却不退反进,借着韩晃收刀不及的瞬间,足尖点地腾空而起。夕阳在他背后拉出一道金色残影,长剑在逆光中划出银亮的弧线,仿佛天神降罚。
“受死吧!” 桓温的怒吼震得周围士兵耳膜生疼。剑尖精准刺入韩晃左胸,穿透锁子甲的瞬间,金属撕裂声混着骨骼碎裂的脆响。韩晃瞪大浑浊的双眼,喉间发出 “咯咯” 的气音,肥厚的手掌死死攥住剑身,指缝间渗出汩汩黑血。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曾被他视为蝼蚁的少年,嘴角溢出鲜血,身体却已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桓温猛地抽出长剑,温热的血雨溅在他冰冷的甲胄上。韩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砍断根基的巨树,轰然倒地,扬起漫天尘土。战场上瞬间陷入死寂,唯有远处的战鼓仍在 “咚咚” 作响,与桓温剧烈的心跳重合。他低头看着手中长剑,剑身上父亲的仇、这些年的恨,都随着韩晃的死去化作袅袅青烟。
躲在断墙后的苏冰瑶早已泪流满面,她踉跄着奔出,裙摆沾满泥土。当看到桓温安然无恙的身影时,所有压抑的恐惧与担忧在这一刻爆发,她扑进桓温怀中,泣不成声:“你做到了......” 桓温颤抖着环住她,望着韩晃的尸体,多年的执念终于消散,只余怀中温热的温度提醒他,这场漫长的复仇之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暮色如浓稠的墨汁,将昏暗的庭院层层浸染,连墙角的青苔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苏冰瑶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攥着的衣角几乎要被她揉碎,精致的裙摆褶皱里仿佛藏着她数不清的担忧。她跪在竹榻边,目光紧锁着沉睡的桓温。烛光摇曳,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冷汗顺着他凹陷的颧骨滑落,打湿了散在枕边凌乱的黑发。
那些过往如潮水般涌来。苏冰瑶想起,那年隆冬,桓温在冰天雪地中追踪韩晃的踪迹,冻得嘴唇发紫,双脚失去知觉,却依旧不肯停下。还有无数个深夜,她被桓温痛苦的呓语惊醒,推开房门,总能看见他蜷缩在窗前,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还困在父亲惨死的那场噩梦中。“这些年,你枕戈泣血,终于手刃仇敌韩晃,报了杀父之仇。” 苏冰瑶声音发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伸手轻轻为他擦去额间的冷汗。
话音未落,一阵阴恻恻的冷风突然灌进屋内,烛火剧烈晃动,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谢子玄如鬼魅般从阴影中现身,玄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的玉佩相互碰撞,发出清越却冰冷的声响。他双手抱胸,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榻上的桓温,薄唇轻启,字字如冰:“韩晃既除,下一个便是泾县县令江播。”
苏冰瑶浑身一震,猛地转头看向谢子玄。“你说什么?” 她声音发颤。谢子玄上前一步,衣袂带起的风让烛火险些熄灭。“此人与韩晃狼狈为奸,是江播暗中投降叛军,出卖了伯父。”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年若不是江播里应外合,伯父怎会被俘遇害?他们合谋陷害,这笔血债,必须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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