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属于番外,单独讲述江芷郁和白盐的往事。】
那是一段被白盐铭刻在心的时光,时间的车轮越翻滚,那段回忆就越难以忘怀,就像吃白面馒头,因为淀粉逐渐被水解为麦芽糖,所以越嚼越甘甜。
鸟语花香风和日丽的初春,在孩子们的眼中是那样色彩缤纷,小花园里百花齐放,还有小雀驻足于桃树枝头,歪着头啾啾叫,通过桃花绿叶的间隙俯视树荫下的两名孩童。
“……骑士打败了恶龙,解救了公主……”
七岁的江芷郁和六岁的白盐一同阅读着平摊在石桌上的那本童话,时不时发出感叹。
“童话里的骑士好厉害啊。”江芷郁喃喃地说。
闻言,白盐紧紧握住她温暖的手,两眼放光:“那,让我来做郁郁的骑士好不好!”
“诶?好啊。”江芷郁笑了起来。
虽然她接受得很干脆,但白盐发觉她的眼眸里含有一丝调侃,于是纳闷地嘟着嘴问:“有什么不对吗?”
“因为,我想做恶龙诶。”江芷郁笑吟吟地眯起那双蓝黄异色瞳眼睛。
“诶?”白盐明显愣了愣,托下巴思考一小会后,又右手握拳,坚定无比地说:
“那我就打破先例,做恶龙的骑士!”
她碧绿的眼睛熠熠生辉,那忠诚的情绪感染了江芷郁。
“真的吗?即使我作恶多端,盐盐也会保护我吗?”
“当然!”白盐斩钉截铁地回答。
随即,她从石凳上跃下,抓起倚在棕褐色桃树上的扫帚,踩在石头上,眼神坚定气势磅礴,仿佛真正的战士。
江芷郁愣了下神,随即莞尔一笑。
“那好呀,盐盐是我钦定的骑士啦。”江芷郁也离开石凳,抱住了白盐,两人的脸颊贴贴在一起。
“哼哼。抱抱!”白盐扔下扫帚,骄傲地仰起头,开心地回抱。
拥抱是表达感情的重要方式。温暖的身体依靠在一起,两颗心灵就这样冲破躯体的束缚相互缠绕,互诉衷肠。
所以白盐喜欢和江芷郁拥抱,甚至超过对亲脸的喜欢。
江芷郁亦是如此。
——
江芷郁的妈妈江渔火和白盐的妈妈白无恙是高中同学,毕业后两人各奔东西。
江芷郁一岁多、白盐刚出生不久时,她们在X市的F大学附近再次相遇了。
江渔火是F大的生物学博士后毕业生,那时在F大担任植物学教授,为人清廉不慕名利不贪钱财,深受学生们爱戴。
而白无恙学历不高,但自身是健身教练,贷款在F大附近开了间健身房,当时生意已然不错,不仅已经还清了贷款,还攒下可观的积蓄。
江芷郁是江渔火收养的,而白盐是白无恙亲生的——让人扼腕叹息的是,白盐的另一个妈妈没有等到她的出生。
她们再次相遇时都为单身状态,于是江渔火提出将两个女儿共同培养——这样更有利于她们的成长。
两人一拍即合,双方都爽快地卖掉原本的房子,共买一套轻奢公寓,还将四个人迁移到同一本新户口簿上。
于是江芷郁和白盐便在双方母亲的共同培养下一同长大。
因为年龄差一岁半,江芷郁总比白盐高一个年级,没法在一个班,但两人在同一所幼儿园、小学、初中,几乎每天黏一起上下学,睡同一个被窝,关系密不可分。
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江渔火为了给生活增添趣味,在征得了白无恙和孩子们的同意后建了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植物。
既有观赏性植物如花卉,也有实用性植物如果树,还有她从实验室挖过来细心呵护的珍稀植物。
江芷郁很喜欢这个小花园。每当江渔火修剪这些植物时,她就拉着白盐一起,好奇地蹲在一边观看,时不时询问一些问题。
“妈妈,这个植物叫什么呀?”江芷郁指着不起眼的小花盆里的一株草问。
“这个叫含羞草哦。”江渔火一边修剪灌木的叶子,一边笑吟吟地回答。
“为什么叫‘含羞草’?”
“郁郁试试轻轻触碰一下它的叶子。”
“好神奇,它合起来了诶。”江芷郁惊叹不已。
“真的诶,像贝壳,好好玩!我也要试试!”白盐也碰了碰那柱含羞草。
两人不亦乐乎地玩着,直到含羞草所有的叶子都合了起来。
“好有趣啊,为什么触碰它,它的叶子就会合起来呢?”江芷郁问江渔火。
“这是它保护自己的方式哦。含羞草的原产地是巴西——一个有非常多狂风暴雨的地方,为了防止自己被大大的雨滴和强强的风伤害,含羞草一被雨滴或者风轻轻碰到,就会把自己缩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就像冬天冷的时候,我睡觉时就会在被窝里团起来,就没有那么冷了!”白盐在一边大声嚷嚷。
“小满很棒哦。实际上,这只是含羞草会害羞的原因,而更深层面的,它如何知晓有东西触碰了它、如何让叶子收缩,就靠你们以后自己学习啦。”
江芷郁被这一切深深吸引了。
植物真是神奇的生物。
江芷郁下定决心要更深层次地了解这些,于是整日缠着妈妈,把后花园活生生变成了实验室和教室。
——
某次,白无恙同往常一样下午下班,从健身房到菜市场买了菜最后回家,在家门口迎上热情扑过来的白盐和跟在她身后的江芷郁。
白无恙抱起白盐转了一圈,随后蹲下和她平视:“怎么啦,小满?”
“妈妈,我想跟你学锻炼身体!”白盐大声宣布。
“为什么呀?”白无恙笑着说,“之前不是试过了吗,小满很快就放弃了啊。”
“那,那是以前了!”白盐不服气地辩解完,又叉着腰很自豪的样子,“现在,我可是要做郁郁的骑士的!”
“郁郁的骑士?不错呀,有志气!”白无恙摸摸白盐的脑袋瓜,“那这次小满可要坚持,努力变得像妈妈一样强壮!”
“当然!”白盐说着,抱着妈妈的肌肉手臂搓搓。
白无恙笑着站起身,一手牵一个孩子,往家门口走去。
“渔火回来了吗?”
“回来了,但是妈妈也买了菜……”江芷郁回答。
“今天回来这么早?她买了什么?”
“白妈妈喜欢的羊排骨,妈妈喜欢的烤鸭,盐盐和我喜欢的牛肉,还有一些小菜……”江芷郁回忆着。
“巧了这不是,我也买的这些。白买了,早知道打电话问问她了。”
“笨蛋妈妈!”白盐叉腰说。
“机灵小满。”白无恙无奈地笑着回复。
“嘿嘿……”
——
白盐十一岁,江芷郁十二岁时。
在两人共同的卧室,装饰是江芷郁和白盐喜欢的浅绿色调。
床上有两个浅黄色枕头,小狗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温馨的小熊床单整理得没有一点褶皱,躺上去很舒服。
书桌上杂乱无章地随意摆着卡纸和剪刀胶水刻刀等工具,以及江芷郁用绿色线缠绕制成的一对手环,两个白盐和江芷郁模样的小巧布偶,以及其它大大小小的布制品。
这些都是江芷郁的杰作。
江芷郁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阅读白盐写在日记本上的句子,微微笑着。
而白盐单膝跪在旁边,为对方腿上的擦伤抹药。
“那两个人太过分了,怎么能因为郁郁的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就欺负郁郁!”
听语气,白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江芷郁在读自己的日记,更别说她脸上的笑容。
有两个同学想在小学毕业前整蛊一下江芷郁,于是放学后留她在教室,在班上的人都走完后,牠们嘲笑她,说她是怪物。
“你的眼睛颜色真奇怪,真讨厌。怪不得平时要眯起来呢,你不会是怪兽变的吧?”
完全超出了整蛊的范围。
当牠们还想更进一步整蛊时,却被一声断喝阻止。
“不许欺负郁郁!”
白盐和江芷郁放学后都会一起走,然而今天白盐在约定的地方等了很久,也没见到对方,于是才赶到班上查看情况,正巧听到了牠们对江芷郁的嘲讽。
白盐给了牠俩一人一脚,直接把牠们踹趴下了。
“切,没意思。”那两人见有人冲进教室胡闹,怕事情闹大引来老师,便连滚带爬地拱出了教室。
白盐义愤填膺地龇着小虎牙,本想追上去,给那两人一个教训,却被江芷郁拉住了。
“没关系哦,盐盐。”江芷郁轻轻摇摇头说。
“可是……”白盐很明显不服气。
“盐盐能赶来,她们对我造成的伤害就完全消失了呢。”江芷郁抱着白盐,柔声说。
实际上,如果白盐没有赶来,江芷郁反而断不会放任这两人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平安走出教室。
因为她知道有老师会经过这里,到时候她只需要呼唤老师,再控诉这俩人的暴行,牠们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是兵不血刃的最好选择。
就算没有老师来,自己搬花浇水挖土拔草剪侧枝这么多年,力气也不是盖的,一人一巴掌就能让牠们老实闭嘴。
但白盐来了,牠们情况怎样也就无关紧要无关痛痒了。反正牠们的话也对自己没有任何伤害。
因为她知道,盐盐和妈妈不会在意她的瞳色。
——盐盐才是最重要的。
祸不单行,回去的路上江芷郁还摔了一跤,腿擦破了皮。
所以,白盐才会在回到家后给江芷郁上药。
“轻一点,疼……”江芷郁眼角似乎有泪,白盐连忙停下动作。
“我,我给郁郁呼呼!”
“盐盐真好。”
“没,没有啦。”白盐笑呵呵地挠挠头。
“抱抱?”江芷郁展开双臂。
“抱抱。”
听着江芷郁规律沉稳的心跳,白盐内心坚定了她的使命——
守护。
江芷郁则悄悄笑着,心里不断回味着刚刚在日记上阅读到的那句话——
“无关身份,我是‘你’的信徒。”
——
“郁郁!呜呜……没有郁郁,我这一年要怎么办啊,呜呜……”白盐坐在床边,泪眼婆娑地同江芷郁哭诉。
“放学了还能见到我嘛。”江芷郁摸摸白盐的头安慰。
“呜呜……有道理……呜呜……还能见到郁郁……”白盐一边掉着大颗的眼泪,一边又哭又笑。
江芷郁小学毕业,即将去c中学上学。而白盐还在六年级,所以两人没法再每天一起吃午饭和上下学。
这对白盐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以前不觉得和江芷郁一起做这些有什么珍贵的,现在即将失去才知道有多难得。
“那盐盐加油,努力中考考到c中学,然后我们就能继续在一起啦。”
“呜呜……嗯嗯……”
时光荏苒,一年的时光客观上是31536000秒,即铯133原子基态的两个超精细能阶之间跃迁时所辐射的电磁波的周期的9192631770倍×60×60×24×365,但在白盐的主观上,却仿佛过了漫长到无法估量的时间。
——直到白盐收到封面上写着“c中学”的录取通知书,随后压在身上的大石终于消失,她激动得像弹簧一样上蹿下跳。
“郁郁!我做到了!”白盐满眼闪耀着星星,端着那份录取通知书,把它展示在江芷郁、白无恙和江渔火面前。
“好棒啊。”江芷郁和白盐激动地抱在一起,而两位妈妈也欣慰地注视着这两个已经逐渐长大的女儿。
于是,白盐同江芷郁一起穿上了c中学别具一格的草绿色校服。
——
白盐一直认为自己和江芷郁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直到那天。
那是江芷郁初三下期,离中考只有一个月的某一天。
因为疫情,今年中考延迟了一个月,所以中考时间甚至晚于初一初二的期末考试。
天气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像碰到了开水一样烫。
白盐来到初三6班外等待江芷郁。恰巧两人在星期五下午的第三节都是体育课,于是这节体育课两人总会一起去上。
不过今天这节体育课将是白盐初二的最后一节体育课。
一名紫色头发的同学从7班后门走出,从白盐面前经过,去往厕所的方向。
刘海好长,灰紫色的眼眸半耷拉着,看上去有点阴暗内向。白盐瞥了一眼那名同学后想。
不过这种想法只存在了一秒,白盐便继续关注6班教室内的江芷郁。
而对方正抱着两本书,笑吟吟地同风旅云和苏础讲着话。
苏础学姐是郁郁的朋友,但她的话实在过于少,导致自己对她没有什么了解,为数不多的信息也是从郁郁那里听到的。
风旅云也是郁郁的朋友,这也是自己最初认识她的原因。但最开始两人一直没有什么接触。
直到某次白盐在操场的草坪上晒太阳,而江芷郁坐在不远处到树荫下时,白盐碰到了也来晒太阳的风旅云,两人之后才有了不少接触。
从白盐这里,风旅云了解了两人的过往,从风旅云那里,白盐得到了江芷郁的更多信息。
原来大家对郁郁的评价是“脾气古怪”?但郁郁明明是超级温柔超级勤快的姐姐呀。得到这个信息时,白盐不解地望着不远处笼罩在树荫里的江芷郁。
不过,就算如此,那时的白盐也丝毫没有怀疑是郁郁对自己有所隐瞒。自己没发现,当然是自身的问题。
思绪回到此时此刻,白盐望见,江芷郁刚刚还在和风旅云、苏础学姐说话,在另外两人各自走开后,对方突然面向窗外。
江芷郁抬起左手将侧耳的碎发撩到耳后,同时睁开眼对白盐眨了一下,空闲的右手还比了个心。
并没有阳光打在江芷郁脸上,但敞亮的教室里,江芷郁却比周围的一切,都要晃眼。
白盐突然发觉无数的想法如雨后春笋迅速冒出,瞬间填满了自己的心,瞳孔不自觉小幅度收缩,脑海里顿时波涛汹涌。
郁郁……为什么刚刚会和别人聊得那么开心?会不会是我已经可以被替代了?
——不会的,绝对不会。……真的不会吗?
……不,不对,我为什么要如此怕你离开?明明我们从来都是一起的,不可能,不可能分开……
我不该控制你的人际关系……但……能不能更多地注视我?
学姐说你阴晴不定——难道说你还有瞒着我的一面吗?
郁郁……
明明是已经见过千百次的比心动作,为什么却突然期待它有别样的意味?
明明是从小看到大、再熟悉不过的眼眸、白发、脸庞,为什么会有不同以往的情感?……
你不戴眼镜睁开眼的模样,在这个学校只有我知道——为什么我会因为这个开心?
为什么不仅想要拥抱你,还想和你更加亲密?
……我得病了?
我想一直一直保护你,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不只是以朋友……而是以更加特殊,一种独一无二的身份……但那该是什么身份?
——一辈子,永远,也不要分开的身份……
我好奇怪……
这些想法会让郁郁讨厌我吗?
不要,我不要被讨厌,不要……而且,郁郁也绝对不会讨厌我……
……
千万个想法,最终都消散下去,只剩下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响度逐渐放大,直到震耳欲聋——
“郁郁,多在意我一点,让我永远在你身边,好不好。”
白盐被吓了一跳。
自己……这是怎么了。
注视着江芷郁从教室前门不紧不慢地走出,白盐不敢言说内心深处的想法,装出同往常一样的热情。
“你可算出来了,郁郁!”
“让小满等久了,”江芷郁笑盈盈地说,“补偿一个抱抱。”
在周围有其她人的时候,郁郁会叫自己“小满”。
两人拥抱在一起时,江芷郁在白盐的耳边,轻声说:“谢谢你,盐盐。”
白盐更喜欢被叫“盐盐”,因为从小江芷郁对她就是这个称呼,最重要的是,只有江芷郁会喊这个称呼。
这是独属她们的“暗号”。
“嘿嘿。”
不管那么多了,此刻郁郁在自己身边,未来也会在,这就是最珍贵的事。
——
后来再次和风旅云一同晒太阳时,白盐将当时的大部分想法告诉了对方。
在白盐的印象里,风旅云一向善解人意,虽然人脉广但对周围人告诉她的秘密守口如瓶,是很好的心理导师,因此白盐很信任她。
“所以……我这是怎么了?”白盐苦闷地问道。她此刻侧躺着,和同样侧躺的风旅云面对面。
风旅云不知从哪掏出一副墨镜戴上,手肘撑地手掌支着脑袋,一副很放松的样子,随后语气柔和地娓娓道来。
“小满渴望成为花花的唯一,渴望得到她的注意,渴望得到她的认可,想要与她永远在一起,对吧?”
“没错。”白盐回答。
“所以,小满对花花拥有占有欲、保护欲、责任感,以及成为她的唯一的强烈愿望。或许,这——
“是你喜欢上她、爱上她的征兆。”
醍醐灌顶。
——
“喜欢”“爱”。简单的两个词语,却如同最困难的数学压轴题,让白盐陷入深深的思考。
自己当然对某种事物表达过喜欢。喜欢吃牛肉,喜欢神奇的“含羞草”,喜欢绿色,喜欢抱抱。
也对其她人表达过爱意。自己爱妈妈,爱江妈妈,爱老师,爱朋友,爱所有爱自己的人。
但是当“喜欢”和“爱”的对象换作江芷郁,白盐便没由来地感受到一种截然不同的、从未触碰过的情感。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呢?
如同微风里的积木房子一样摇摇欲坠,刚冒出土的嫩芽一般稚嫩脆弱,肥皂水吹出的泡泡那样梦幻透明,袅袅炊烟似的轻盈飘渺。
是颤颤巍巍伸出又立刻收回的手,是鼓起勇气张开口却吐露不出的话语,是即使烫手也想捧在手心的秘密。
——那是爱情。
茅塞顿开那晚,白盐辗转反侧,忍不住将目光放在江芷郁身上。
两人睡觉时总是面对面,因此江芷郁酣睡的脸庞占据了白盐的视野。
喜欢。这两个字几乎瞬间就填满了白盐的心。
这张脸明明没有任何变化,为何就是让自己再不敢随意直视?
“郁郁……”白盐小声呢喃。
没有任何回应,唯有江芷郁均匀的呼吸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中。
白盐情不自禁伸出手,轻抚江芷郁的侧脸,小心翼翼将她耳鬓凌乱的碎发撩到耳后。
喜欢。这两个字依旧不断重复着盘旋在脑海。
郁郁,我的身份只是默默守护你的骑士吧?
神明啊,我是否逾越了界限,亵渎了您?
白盐听着自己清晰的心跳声,无言地闭上眼。
——
白盐翻遍以前的日记,推测自己是否早就对江芷郁抱有这种自己新发现的情感,“爱情”。
她的结论是,不是。
对江芷郁的爱意,确实是最近才产生的。
那是什么推动了感情的转变?是青春期的激素变化?但自己又未曾对其她人产生一点这样的爱意。
反复观看自己的日记,白盐如数家珍般将那些尘封在心底的记忆碎片翻找出来,擦拭掉厚重的灰尘,使它们重新闪耀。
自己和郁郁共同在小花园里研究蚂蚁,用凸透镜烧树叶,结果被江妈妈发现,训了一顿。
自己悠哉地在小花园里晒太阳,惬意到睡着了都毫无顾忌,醒来时身边是郁郁,她的手上还拿着记号笔——自己的脸上被写上了“最棒的骑士”。
郁郁同自己分享她费心做好的两个手环,并将其中一个郑重地戴在自己手腕上。几缕深绿线和一缕蓝线、黄线、浅绿线合并在一起,像藤蔓一样纠葛缠绕。
自己生日,郁郁给自己佩戴上一把木剑,那是她费尽心机悄悄雕刻了许久的木剑——“我的骑士当然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啦。”——怪不得那段时间江芷郁左手食指贴着创可贴,原来是被小刀划伤的。
郁郁生日,自己绞尽脑汁,买了一种花卉种子——郁郁曾经表露过喜欢这种花——随后悄悄向江妈妈求助,把它细心种到一个精心挑选的花盆里。虽然那株植物只绽放了一次花朵就枯萎了,但郁郁还是表示,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株植物。
自己初二下期开学前疫情爆发,两人被迫在家上网课。自己调皮,不肯好好上课,于是便找郁郁帮自己解决作业问题。郁郁每次都会无奈地笑着说“下不为例”,然后下次继续帮助自己。
妈妈告诉自己,自己会说的第一个词语是“郁郁”;蹒跚学步时是郁郁一次次将摔倒的自己拉起;自己学会走路后就像尾巴一样天天跟在郁郁身后;两人从小就喜欢牵手手、抱抱、相互亲脸、摸头。郁郁不止是自己的玩伴,也是自己的“老师”之一。
郁郁惯用哪个牌子的美工刀刻刀卡纸花布笔芯笔记本手机,郁郁沉思时会用食指撑着太阳穴,郁郁睡觉时一定要把两只手掌合起来,郁郁睡醒后会噌一下坐起,郁郁力气超大,郁郁最喜欢学校门口左边那家甜品店里的柠檬蛋挞,郁郁怎样和苏础交好的,郁郁心情郁闷时会揉揉自己的脸颊,郁郁生气是什么样开心是什么样伤心是什么样——这些,统统都只有自己知道。
……
种种回忆闪着暖黄色的光将白盐包围,直到她被酸涩泪水包围,视线模糊,再也睁不开眼,仿佛身处太阳和海洋的中心。
电光一闪而过,白盐恍然大悟,她对郁郁的感情转变的原因——
——是量变产生质变。
而质变发生的节点,就是那天下午体育课前的课间。
无人能够阐明为何是那个时间,一切似乎都是顺其自然。
——
白盐无法口述这种情感,于是她将一切化为笔墨,抒写在信纸上。这是她第一次写信。
“我爱你,我愿与你共沉沦。
“若你是微尘,那我便伴你做另一粒微尘;
“若你是国王,那我便替你杀外敌守疆土;
“若你是恶龙,那我便为你抵挡万般蜚语;
“若你是神祇,那我便将你的旨奉为圭臬。
“无关身份,我是‘你’的信徒。
“——因为我爱你。”
“无关身份,我是‘你’的信徒。”是自己曾经写于日记本上的话。当初写下它,只是想表明永远忠于郁郁。
如今白盐向里面注入另一种感情,扩充完善,作为这封信的结尾。
——
郁郁真的会接受吗?或者我对爱情的了解其实是错误的?
但是不交付给郁郁,心里又像堵了一团棉絮一样不舒服。
白盐手里攥着那封前几天就写好,却一直犹犹豫豫不敢递给江芷郁的信。
只是一叠纸,却因为极小的体积里承载了质量不可估量的爱而密度异常大,像黑洞一样把每分每秒新滋生的爱意全部吸纳进去,因此更加沉重。
要不是江芷郁突然推开房门,发现白盐怀里揣着一封信的话,估计她要再拖好久。
江芷郁拆开信封,捧着那份贵重的爱意,端坐在白盐身边,一个字一个字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
而白盐紧张地低着头、搅着手指。
经过无比漫长的几分钟后,江芷郁终于将那叠纸郑重地放在了书桌上,随后一把抱住白盐。
“我也爱你,我的骑士,盐盐。”
江芷郁异常激动,因此手臂不自觉用力,抱得很紧,让人难以挣脱。
不过白盐压根就没想过挣脱,因为她完全被江芷郁的回答定住了。
郁郁明白自己所指的“爱情”,她理解这个概念,但还是坚定地告诉自己,她也爱自己?
那,按照风旅云说的,自己算是和郁郁开始“恋爱”了吗?
白盐不敢相信如此轻松。她只是迈出试探的一步,却得到江芷郁如此热烈的回应。
——
盐盐,你知道吗,我早就心系于你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谋划之中。
我知道你对我或许还不算“爱”,需要转换情感,于是我刻意增多和其她朋友的接触,让你产生危机感和占有欲。
我知道你没有接触过“爱”,需要有人开导,于是我提早找到风旅云,用100根猫条为费用委托她开导你,让你明确你对我的情感。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捋清楚“爱”,于是在得到风旅云的反馈后,我刻意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频繁一个人去花园,独留你在屋内。
而之后,就是收获果实的时候。
盐盐,你很棒,以我预料之外的速度迅速写好了情书,并被我“不小心”发现。
于是我们顺理成章在一起。
盐盐,相互表明心意那个下午,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时,我知道,你定会惊喜于得到了我的热烈回应,并更加忠诚于我。
但,盐盐,你知道吗?
从我七岁那年,你第一次承诺会坚定地做我的骑士那一刻,我们就捆绑在一起了。
盐盐,你是我的骑士,怎么能倾向别人。
只可惜我想做的,不止是受你保护公主,更是庇佑你的神明,为你抵御外界干扰的盾牌。
但,我会支持你想做的一切,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勇敢地做你自己吧,我亲爱的“信徒”。
无关身份,我是‘你’的爱人。
——我爱你。
“我们是同根且相互缠绕的两根藤蔓。
“当受到爱意滋润,我们便会疯狂生长侧枝。
“直到骨肉相连,纠葛不清,我们再无法分辨你我,再无法阻止感情继续交织。
“我们将完全无法割离,于是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永远。”
正文里丢丢的视角是无法从其他人口中完整地拼凑花花和小满的感情线的,更无法切身体会独属幼驯染的羁绊,无从理清两人纠葛的爱意。
所以在此抒写两人的过去,作为塞在正文里的番外,与诸位分享。
——
为防止产生误会,特此说明:本章多次写到的“无关身份,我是‘你’的XX”,这句话里的“身份”,不包括性别。
[红心]
主角团八人都是坚定的女同性恋,性取向与性别认同感不容置疑。她们的爱与性别有关,并且是强相关。
而所有配角中均不会出现双性恋。并非歧视,原因一是本人不想写过多的不该出现在百合文的情节,二是这样的人设容易引发不必要的争议与讨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非主线]甘涩青梅味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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