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婷看着她，最后千言万语都融化在了一声叹息里：“这涉及到她们家的私事，我得保护人家**，有些事不适合说。”
“但你得记着一点儿，你得听得进去劝。”杜小婷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程莳这孩子，是真不行。”
杜笙声盯着她半晌，最后气哼哼地摔门走了。
这场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
手续办理得差不多了，到学校的当天已经是周五的下午，按惯例这天学生们都会去上自选的体育活动课程。所以杜笙声刚到教室里的时候，教室内空无一人。
由于她们是小班制教学，所以一个班顶多也就十几个人。杜笙声放了书包还没来得及整理桌位，余光就看到旁边有一个人影冲她扑过来。
“你这厮。”李婉晴勾着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往下压，“终于知道回来了啊，我还当你要再跟那个程医生一块儿住个十天半个月呢。”
杜笙声被她这一胳膊揽的差点没上的来气儿，剧烈咳嗽着，反手掐了一下李婉晴的腰，对方这才收了手。
“我还住个屁。”杜笙声皱着眉，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脖颈，“你这话说的跟我俩同居了一样。”
李婉晴挑了眉，直接撑着手顺势坐在了她的桌子上，晃着腿：“哟，不是吗？”
杜笙声没好气地说：“是个屁。”
“啊？”
“大姐，我那是去住院的，你真当天天过二人世界啊？”
李婉晴瞪着眼，眨巴了两下：“有什么区别？反正一天天的也就你们两个人。”
杜笙声翻了个白眼。
“哎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李婉晴贱也犯完了，不笑了，开始回归正题，“这半个月你都没怎么跟我说呢，怎么样啊？你和那个程医生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杜笙声沉吟不语，片刻道：“她对我挺好的，跟我说话，给我好吃的，还跟我谈心。”
李婉晴拍手叫好：“你离自己的最终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近个屁，道路漫漫阻且长，我觉得这万里长征甚至很可能都没开始走，或者是刚走了不到一公里。”杜笙声叹了口气，“你不懂她，要是别人，我还真可能信了，但她不一样。”
以程莳这样的性格，她是真可能对待每个病人都像对待她这样……做好人做到底的。
但这句话杜笙声没说出来，憋在心里，因为她觉得说出来李婉晴可能也不会懂，顶多揶揄她两句，然后就这样过去了。
有些事还是要靠她自己来判断。
于是杜笙声话锋一转，趁着李婉晴语出惊人之前及时换了个话题：“话说今天下午不是自选课吗？你怎么没去上课？”
“我靠。”李婉晴震惊，“我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在这边等着你的，你怎么能问出这么无情的话？”
杜笙声看着她。
李婉晴在她的凝视中逐渐败下阵来，目光有些躲闪：“Charlie请假了，今天是Mary代的课，我赌她没名单，就溜了。”
杜笙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说话。
李婉晴惨然一笑，试图往旁边挪开一步，却又被杜笙声抓住了胳膊。
其实杜笙声没有表情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点儿威慑和冷漠的，让人没由来的不寒而栗，纵使是跟她玩的很好的李婉晴有时看着她那张冷下来的脸时也不得不怕她——虽然她知道杜笙声并没有带着任何的不友好。
但就是本能的害怕。
在李婉晴沉默的间隙，杜笙声心下的那种焦虑和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心里逐渐冒出一个不成文的念头，一直等到李婉晴开口，才彻底证实了她的猜想。
“Charlie，”李婉晴把声音放得很低，“不带我们了。”
“不带了？”杜笙声眉心微蹙，“是什么意思？”
李婉晴挣开她的胳膊，摆摆手：“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上头不让了。”李婉晴说得轻飘飘的，但传进杜笙声耳朵里却震耳欲聋，“毕竟……是吧，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富家子弟，闹出这么个难看的事，面子上也都过不去。”
“可是这关Charlie什么事？要打要罚也是黄承业的错。”杜笙声觉得自己的指甲都快要扣进课桌里，沉思片刻，只见她猛然站起身，说：“不行，我要去找刘校。”
“别。”李婉晴不敢告诉她的原因就是因为知道她会这样做，因此也就提前预判到了她的行为，拉住了她，“你是不是疯了？你刚从家里回来，反省了这差不多快两个月，你又想回去了？”
“再说了，就凭你？能说动他？你算个啥？Charlie已经离职一个月了都快，你现在去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那我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吗？”杜笙声的语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要么就永远别让我知道，要么我一旦知道了，就不可能放过。”
“我得给她讨一个公道。”
李婉晴好不容易拉住了她，拼了命地摇头：“但你现在找他就是去送人头啊！”
“笙声！”眼看李婉晴就要抓不住了，只得大喊一声，杜笙声这才停下了脚步。
“这件事总要有人担责。”李婉晴敛了笑，“不能是你，也不能是黄承业，那就只能是Charlie。”
“学校需要给黄家一个交代。”李婉晴说，“辞退Charlie是风险最小的选择。”
杜笙声一下又觉得有些难以呼吸，憋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那黄承业呢？”
“他转班了。”李婉晴平静道，“他换了主修课，转去隔壁科学班了。”
李婉晴看着杜笙声转过头来看着她。
她就这样看着她，眼里尽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的情绪，在转身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她的眼里，有闪烁的泪花。
·
其实李婉晴说的那些话她也未尝不知，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要不往上面去找，那就不是她杜笙声了。
校长办公室她去的还算是轻车熟路，只见她按照惯例敲了两下门，一直等到听见里面说了声「Come in，please」，她才将门推开。
办公室宽敞明亮，白色的地板瓷砖上一尘不染，看起来是刚拖过的地，亮堂堂的，几乎都能将人映出倒影。
她的视线就这样从地板的倒影向上移到了那坐在桌前神色自若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看样子已经不再年轻了，这个年纪身体还没有发福，看起来仍在进行着身材管理，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很精神，举手投足间仍带着上层人士特有的贵气与庄重。
“刘校。”杜笙声叫了他一声。
刘校从一堆摞的比山高的文件中抬起头来，盯着来人愣了两秒，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冲杜笙声笑笑：“杜同学。”
“回来啦？”刘校笑着看着她，“这下可得好好补补课了，落了能有几个月的课程了。”
杜笙声自动忽略了他所有假惺惺的嘘寒问暖，开门见山道：“刘校，我来找您是为了Charlie老师的事。”
刘校似是心有所感，脸上不曾出现过任何意外的表情，只冲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Please。”
杜笙声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这个举动，莫名有些火大。
“我认为Charlie老师不该被辞退，最起码不应该以这种方式离开工作岗位。”杜笙声压着火，“您处理问题的方式未免有些太偏激了。”
刘校没回应，点点头，用手示意旁边沙发的位置：“好，要不要坐下来慢慢聊，想喝点什么？有咖啡，果汁，还有花茶。”
“我想春天喝点儿花茶还是很不错的。”刘校冲她笑笑，“你觉得呢？”
“我不是很想坐下来。”杜笙声语气见不得有多好，没什么心思喝茶，只想解决问题，“打架是我的事，是我先动的手，但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错，因为确实是黄承业的问题，是他手脚不老实，去拉扯陈思甜后面的肩带的，您要是不信可以查监控，大概是下午三点十多分，当时在上保龄球课，最靠右边的那条红色通道，据我所知那里并不是监控死角。”
“您大可以一查究竟。”
刘校看着她，嘴角的笑容逐渐淡了：“哎，没想到，你还是个挺讲义气的孩子，人陈思甜还没什么作为，你就先直接过去把人都给带翻了。”
“那是因为陈思甜她不敢追究，因为她胆子小，怕惹事，但我不怕。”杜笙声看着刘校说，“我这个人天生脾气就不好，谁要是敢招我，或者是惹我朋友，那就别怪我让他付出惨痛百倍的代价。”
刘校叹了口气，然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问：“那你觉得，我究竟该怎么做？”
杜笙声没在怕的，大大方方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但还是适度地谦虚了一下：“我吗？我做不了您的主，但如果您一定要罚，我主观认为这件事应该由黄承业全权承担……您要不把他劝退算了？”
刘校笑了一声。
“可是您没有。”杜笙声看着他笑，似乎在透过他的那张人皮看向那肮脏丑陋的心，“您非但没有这样做，反倒怪起了Charlie。恕我直言，刘校，Charlie是个好老师，您不该这样做。”
刘校笑够了，摇了摇头，用掌心搓了一把眼睛，然后将背靠在了办公椅上。
“哎，孩子。”刘校看着她，是那么的一腔热血，又是那么的忿忿不平，就好像热血动漫里替人打抱不平的少女，可悲又可怜地叹了一口气，“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这件事总要有人付出代价的。”
“你以为我不想罚你吗？我不想罚黄承业吗？”
刘校敛了笑意：“我自然也罚了，不然，你以为你母亲是怎么一直到今天才接你回来的？你当黄承业是自愿从商科班转到科学班的吗？”
杜笙声的瞳孔微微张大了。
“的确，你们每个人都该罚，并没有什么谁对谁错，因为既然犯了事儿那就该一视同仁，你回家反省两个月，黄承业也自然得到了他应有的教训，至于Charlie，”刘校顿了顿，“每个班级都是一个集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她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出了事儿就该首当其冲地遭受责罚。”
“你看，你没受什么外伤，但黄承业可是实打实地进了医院，人家孩子家里养到十七岁都没出过一点意外，结果在学校里出了这茬，这该怪谁的？”
“我说句不好听的，杜笙声，青春期的男生其实有点儿好奇的躁动心理很正常，谁不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啊？年轻不懂事，其实很多时候也都并没有什么恶意，无非就是一个好奇。”
“但归根结底陈思甜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对不对？”
“为此，我必须得给黄家一个交代。”刘校看着她，“你还远远不够，但好在他们也算是好说话的人家，赔偿什么的都不要，就是要一口气，因此就得有人为了这事出个血，买个大单。”
“所以说，Charlie，她只不过是一个教训而已，一个为了你的莽撞和一时冲动而付出的教训。”
刘校依旧是带着笑地看着她，那神情好像在安抚，又像是在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现在还太年轻，现在跟你说可能你还不太明白，不过等你以后到时候就都懂了。”
杜笙声听到这里，掀起了眼皮，微抬着下巴，指节处因用力已有些微微发白和颤抖。
她的眸色因怒气上涌已然有些发红，只见她双手摁上了面前的小木桌，稍一用力，就将其掀了个底朝天。
木桌上的茶具碗盏一下子都被摔了个粉碎，都被掀翻的木桌扣在了地面上。
刘校瞠目结舌地指着她，一时间都说不出话：“你……你……”
“抱歉。”杜笙声笑了，嘴角裂开的弧度都有些诡异的吓人，“我也是年轻不懂事，您多担待着些。”
明天休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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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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