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希迎坐在客厅沙发上嗑瓜子儿,听见门响了两次都没开。
老夏换了门锁密码,她回来的时候也差点进不来。
陈边叙站在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她发个消息,眼前的门“咔哒”一声打开,夏希迎站在门内:“忘了告诉你,换密码了。”
陈边叙拎上行李箱进门,视线左右扫了一圈:“你爸呢?”
“我爸刚出去,好像车停路边挡着谁了,打电话叫他下去挪车。”夏希迎把门关上,重复了一遍密码,“现在密码是607080。”
“什么时候换的。”
“有段时间了吧,我那天刚到家也进不来。”夏希迎怕他误会,解释一句,“我爸说上个月总有人半夜敲门,还乱输密码,不知道喝多了还是怎么回事,我爸还挺谨慎的,在门口装了监控,密码也换了。”
陈边叙刚站门口没抬头,也没注意到上面装了监控,想到待会儿要面对老夏,陈边叙是一脑袋的浆糊,“等你爸待会儿回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啊?”
陈边叙站在玄关处,松散抱着胳膊,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怎么处置。”
夏希迎看着他:“就地处决吧。”
陈边叙的行李箱放在旁边,拉杆上拴了一个海绵宝宝的卡通吊牌,防止误拿。
“这么惨吗。”
要不趁他现在还没放行李,再拎上,出去?
夏希迎看他是真的犯愁,不吓唬他了:“别担心了,我爸后来也没说什么,不会把你大卸八块的放心吧,他要是把你赶出去我会拦着的。”
陈边叙还没开口,身后的门锁声就响了,门在滴滴两声后打开,他和老夏打了个照面。
老夏猛地看见屋里多了个人,反应了几秒钟,“回来了?”
陈边叙说:“刚回来。”
“放了东西吃饭吧,都在锅里了。”
“哎,好。”
老夏的态度和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但陈边叙能感觉得到,老夏对他又有点尴尬。
这种尴尬和他们当初刚见面那会儿一样,是横在中间,若有似无的存在着。
老夏不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作风,但今天这晚饭吃得尤其沉默。
同在饭桌上的夏希迎也感觉出来了。
夏希迎一边吃着饭,眼神时不时看看老夏,再看看陈边叙,她的目光无意和陈边叙对上,又下意识去看老夏。
老夏也在看她,看她和陈边叙俩人在饭桌上悄无声息的“眼神交汇”。
不大的餐桌上安静到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老夏对于陈边叙始终没有表态,甚至还给陈边叙夹了一个鸡腿,那盘菜放在老夏跟前,陈边叙够不着。
老夏从前也像这样偶尔会给他夹两筷子够不着的菜,但今天尤为沉默,面无表情。
老夏做完这个动作没有吭声,陈边叙还是说了句,“谢谢叔。”
这个桥段放在电视剧里,得是鸿门宴。
夏希迎前两天没和老夏坦白,心里七上八下的,怕老夏不同意,到时候真就是“老夏和陈边叙同时掉进水里该救谁”的问题了。
到今天中午鼓起勇气坦白,再到老夏“保持沉默”的态度,夏希迎以为等陈边叙回来,一切就都明朗了。
大不了见招拆招。
没想到老夏看到陈边叙后还是这样一言不发,沉默到令人心里忍不住想七想八。
陈边叙看这局势,以为老夏这几天都得是这个态度,不会跟他说话了。
直到,他晚上刚洗完澡出来。
陈边叙还没看到人,老夏就从旁边走了过来。
“那个。”老夏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陈边叙抬头看他。
老夏犹豫着,眼神上下打量,最后落在他的腿上:“以后在家,穿上点儿吧。”
陈边叙怔了一下点头,“好。”
他进去洗澡前随手拿了件卫衣和宽松的运动短裤,灰色裤子左右带两道白边,其实也不那么短,刚到膝盖。
老夏这话感觉他像在裸/奔。
穿条裤子吧陈边叙。
老夏含糊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剩陈边叙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老夏那边的门刚闭上,夏希迎这边随后开门。
夏希迎门没大开,只开了一道口,人身子探出来,冲他招手,小声说:“过来。”
陈边叙往前走了几步。
夏希迎拉着他胳膊把人拽进了自己房间,又迅速把门关上,她刚刚好像听到老夏说话了,“我爸刚跟你说话了?”
陈边叙点了点下巴:“嗯。”
“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穿上点儿。”
夏希迎没懂:“什么意思?”
不止夏希迎,陈边叙也很懵,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条裤子,确定是到膝盖了的,不至于伤风败俗:“我这裤子,短吗?”
夏希迎顺着他视线往下看,一条平平无奇的裤子而已。
老夏应该是想问他们谈恋爱的事情又不好意思问,憋了半天没话找话。
夏希迎忽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穿条裤子吧陈边叙。”
陈边叙看她笑得停不下来,蹙了下眉,也忍不住跟着笑,甚至都想着这句话是不是赫阳的某种暗号,“你笑什么,这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乱说的,”夏希迎没从老夏那里探出一点虚实,心里没底,但看着眼前的人,又好像什么都踏实了,落地了,她像一株坠落的种子,被人结结实实的捧住,“我爸现在应该也很纠结,对我们这段关系。”
老夏,应该需要一点时间。
姑娘澄净的眼睛看着他,他身上好似自带一种魔力,一种深深吸引着她的魔力。
他身形清瘦,在她眼里却比山河湖海都要厚重,能轻而易举地让人感到心安。
陈边叙不习惯被她这样看着,问了声:“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夏希迎双手搭着他的肩,朝他靠近,两手环在他脖子后面:“我刚刚有一个瞬间,好像忽然就明白,刘阿姨,当初为什么会跟你爸不顾一切的私奔了。”
夏希迎自我认为不算是太感情用事的人,她大部分时候都很清醒,她知道自己该要什么,该作什么,她的人生和未来不会依附于任何人,所有的决定权都只在她一个人手里。
只有她不想做,不会有被强迫。
但偶尔,她也想不管不顾,为了这份感觉疯狂一次。
比如刚刚的那个瞬间。
陈边叙头发刚吹干也没打理,有点乱,身上卫衣配短裤,穿得乱七八糟的。
这不是他最帅的时候,可夏希迎就是被这样再寻常不过的时刻吸引。
她之前听说“刘红春19岁为爱私奔”的故事,碍于那是陈边叙的妈妈,她嘴上没说,但她心里觉得刘红春傻,为了陈崇德这么一个男人,不值得。
她当时就想,如果她是刘红春,她绝对不会这样做,她绝对要比刘红春聪明得多。
可直到刚刚,她看着陈边叙的眼睛,那里面有对于“老夏不同意”的担忧,还有对于她傻笑的不解,他先是蹙眉,又跟着她笑,完全是一副放任的样子,放任她在他面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没有说爱,却分分秒秒都是爱。
夏希迎有几秒钟的丧失理智,什么聪明不聪明的,千言万语一句话,实在不行就私奔吧。
陈边叙懒懒笑了几声,没想到他们两个,还能和上一辈人达成共鸣,“不会吧,这破烂剧本又在我这儿循环。”
他今天晚上回来,从进门,吃饭,到刚刚又碰见老夏,这两三个小时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如同面临一场大考,多少是紧张。
刚刚夏希迎笑着,他也笑,情绪在无形中被一点点抚平,他现在比刚进家门那会儿放松多了。
他明白,是姑娘看穿他这点微不可查的情绪,逗他开心。
“怎么说。”夏希迎和他开玩笑,“不行的话,私奔吗?”
陈边叙摇了摇头。
他和陈崇德不一样,他不会同意这种事情发生。
夏希迎也只是句玩笑,她知道陈边叙不会答应。
如果老夏的态度真的和当初刘红春的父母一样反对,他们两个无论如何,想尽所有办法都没有用。
最后的结局大概会和三年前一样,陈边叙独自收拾好行李,然后拎上那个拴着卡通吊牌的行李箱,在一个寻常不过的早晨,不声不响地离开。
然后消失,和指尖蝴蝶一样飞走。
再找不见。
陈边叙就是这个作风,夏希迎早就看透了。
到任何时候他都不会让她为难,他走。
夏希迎这样想着,话就说了:“没到那一步,但你敢抛下我就走,你就死定了。”
“我不走。”陈边叙也看着她。
“最好是。”
“我哪敢啊。”
“说得我好像很凶似的,我凶过你吗。”
陈边叙无声点了下头。
夏希迎歪了下脑袋看他,仔细地想:“你这绿茶劲儿又上来了,我怎么就偏偏看上你了。”
陈边叙大言不惭,一点儿不谦虚:“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没人说过你很自恋吗。”
“自恋,和我好看,不冲突。”陈边叙也挺好奇的,他们好像从来没探讨过这么深奥的问题,“那你说说,看上我什么了。”
夏希迎想了半分钟,例举不出个一二:“说不出来,可能我就喜欢花瓶。”
“行。”陈边叙认了。
他认得太快,夏希迎问他:“你就这么愿意当个花瓶?不觉得自己很没价值吗。”
如果有人说夏希迎是个花瓶,她大概会跟人急眼,好歹说她是北大的,显得很有实力,花瓶算什么。
但陈边叙的脑回路不同,说他是花瓶,他就顺杆儿爬。
陈边叙双手撑在身后的桌子上,靠着桌沿,非常享受“花瓶”这个代号,“别人想当还没这条件,陈崇德你见过,快四十了,但长相不垮,按照这个基因推断,四十岁之前我不用担心,四十岁之后,还早着,到时候再说。”
自从当年的事情发生,他就没把陈崇德当爸,更别说有多少感激之情。
现在想想,还得感谢陈崇德那点儿基因,长得不赖。
忽然有人敲门,是老夏。
老夏站门外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说:“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各回各的房间。”
门内,夏希迎和陈边叙相视一眼,同时笑了,又不敢笑得大声。
“知道了,爸。”夏希迎说。
老夏想什么呢,当然是各回各的房间。
门外的人走了,陈边叙也该走了:“我回去了。”
“你也走啊。”
“回去穿条裤子。”
夏希迎笑着轰他:“走吧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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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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