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将安全屋内的所有物资，分门别类打包好，一堆一堆，整整齐齐地码在帐篷旁边，又挨个贴上了“生活物资”、“清洁用具”、“急救用品”……之类的便签。
然后她起身后退两步，仔细端详。又上前，把一张稍微贴得有点歪的标签撕下来，重新贴板正，又退开，左看右看，最终抱胸点头：
“非常完美。”
云汐闲成这样也是没办法。
张班长留下的正常食物，具有和住院大楼自助餐类似的、清除精神污染的功效。
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谢医生生怕她会因为“一念之差”，让自己大变“火”人，就让她只能待在安全屋内“静养”。
在烈焰图腾对她的精神侵染淡化前，哪里都不许她去。
但云汐其实吃饱喝饱又睡了一觉之后，就觉得自己好多了。
只是医生对病人，就像老师对学生一样，多少是存在点血脉压制的。
所以在谢医生面前，云汐自己的“感觉”无效。
她好没好，得谢医生说了算。
又因为他们要去的手术中心顶层属于“严格无菌区”。经过谢医生的测试，在“无菌区”内，只执行该区域的内部规则，一切外来的物品和规则都会失效。这些物资带上去也没用，只能留在安全屋。
所以现在，云汐就在通过码齐物资的“行为艺术”，来向谢医生表达自己无声的抗议。
她都已经能把物资堆成花儿了！
“就这，谁看了不得说一句思路清晰，心灵手巧啊！”
云汐啧啧感叹着，这堆头，怎么看都不是陷入疯狂的人能整出来的活儿吧！
但末了，她忽然又觉得，她在这种时候搞这种行为艺术，是不是有点太抽象了？
正常人有她这么心大吗？
谢医生看到了会不会反而觉得她有点神经质、强迫症，在做刻板行为什么的？
……云汐默了默，又觉得要不自己还是老实点，还是把这堆“行为艺术”拆了，当个乖乖病人算了。
但这时候，门开了。
谢医生进来，看到云汐，刚想说什么，随即目光就落到了那跟超市促销堆头一样的物资堆上，然后整个人怔了一下。
云汐心说不好，连忙举起一只手，跟报告老师一样大声保证：
“谢医生，我真的已经清醒了！
“手术中心的分布图，我闭着眼都能画出来。还有无菌区的规则，我也能倒背如流了。
“物资也总有消耗完的一天，依我看，我们就不要再坐吃山空了，这就出发吧！我保证，到了手术中心我肯定不乱跑，严格按照规定路线，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云汐絮絮叨叨的，把自己能想到的保证，都说了一遍，直到觉得有点口干了才停下来，又小心翼翼中带点期待地看着谢医生。
“嗯。”谢医生用拳头抵着嘴角咳了一下，走过来，给了云汐一块挂牌，“这个，是你的。”
“……？”
云汐接过来一看，挂牌的正面写着一行红色的：
【临时工作证（限制区)】
而背面有几条红色的温馨提示：
【·核心区内严格执行单向通行，严禁在污染区与洁净区之间交叉穿行。】
【·作业时请确保个人未受污染影响。】
【·一次作业结束后工作证即刻失效，需立即返还管理部门注销。】
“我用罗丽君的权限，登陆实验室管理系统，伪造了设备检修需求，然后弄到了维修人员临时工作证。”谢医生道。
罗丽君实验室的授权权限很高，这张临时工作证可以在核心区内全域通行。
这也是谢医生今天刚刚卡出来的一个系统漏洞。
他给云汐详细讲述了一遍工作证的使用规则和失效判定。
“……有了这个，我们可以用更隐蔽的方式进入手术中心，在上面也能更有安全保障一点。”谢医生道。
“哦。”云汐听完，砸吧一下嘴，“所以说，我们今天本来就是要准备出发了的。”
她感觉自己刚刚好像是白给谢医生演了一段单口相声。
而谢医生压着嘴角，掩饰地轻咳了一下。
云汐便嘀嘀咕咕碎碎念地，给自己挂上临时工牌，眼神幽怨地看着谢医生：
“谢医生，我发现你……”
“嗯？”
云汐本来想说：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是有点儿蔫坏在身上的。
但对上谢医生深邃又有神双眼，云汐想到自己在强制休息的时候，人家谢医生却一直在强制外出，不断地完善着潜入手术中心的计划。
于是她话一脱口直接变成了：
“你真贤惠……嗯，我是说，能干！”
谢医生这下子终于没忍住笑出声，然后摇了摇头：
“那我可以认为，你也已经准备好出发了吗？”
“当然！”
云汐大声道，然后一马当先，带头出门，但才走出两步，她忽然又折回身：
“噢，等一下。”
云汐跑回小帐篷，从防潮垫下翻出同心结，放到了原初之灯里。然后合上破碎的灯罩，把灯轻轻地推到了帐篷的角落。
原初之灯已经彻底失效了，做这种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但云汐觉得这是一种传承。
张班长把安全屋留给了他们。
而现在，如果他们再回不来了，那么码齐的物资和放好的使用说明，或许也可以帮到下一个找到这个安全屋的人。
说不定，对方真的会因为见识到她的“行为艺术”而惊叹呢！
这么一想，云汐又有点骄傲起来。
等她再起身时，谢医生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云汐连忙跟上去。
两人先后离开，安全屋的大门合拢，随即陷入完全的黑暗。
*
有了临时工作证后，云汐和谢医生也调整了进入手术中心顶层的方式。
原本他们的访客卡过期，只能通过楼梯间爬上去。但现在，两人却可以直接用临时工作证，刷开手术中心的内部员工电梯，直通顶楼。
这给他们省了很多麻烦。
出电梯后，两人也小心地避开值班护士的管辖区域，朝外走。穿过家属等待区后，他们重新进入楼梯间，又用临时工作证的权限，刷开了楼梯间的维修井。
维修井内空间很宽敞，一排排的线缆、电闸、变压器，列得井然有序。
“这边。”
谢医生先进去，稍微确认方向后，他招呼上云汐，两人一起利用医疗器械，拧开维修井侧壁的固定螺母。然后二人扶着侧面的钢板，握住内凹的把手，合力将整块钢板一抬——
钢板很重，而且卡扣很紧。
即使云汐和谢医生已经非常小心，但钢板从卡扣上卸下来的一瞬，还是发出了“哐”的一声响。
二人只能先卸力，将钢板顿在地上，然后四目相对。
一瞬间，云汐感觉自己额角有点冒冷汗。
但屏息等待了片刻，就在两人都以为无事发生的时候，忽然间，维修井外传来“嘟”的一声——
外面的安全指示灯，变红了。
“哎——！”
云汐一阵牙痛。
而谢医生不再管会弄出什么动静，直接把钢板往外一拉，扯开一道能让人通过的缝隙，道：
“快进。”
云汐一矮身钻进去。
谢医生也跟着钻进来。
两人合力，把钢板重新对上卡扣，抬起，卡紧，然后缓慢的弯着腰，退开两步。
他们现在在手术中心顶层的维修通道内。这里相当于是所有手术室上方的一个夹层，里面的高度只能让他们勉强站着。
四周布置着很多线缆、管网。
从通风口透上来的光线，在管网之间斑驳交错，环境整体相当阴暗。
管线运行的嗡嗡声，充斥在四周。
而两人一边留意环境，辨认方向，脚下还没退开两步，忽然间，前方传来一声金属弯折的低沉声响。
刚刚扣上的钢板，一下就变形了！
随即一道猩红的锈蚀痕迹，沿着钢板，向整个空间快速扩散！
“在左后。”谢医生抓起云汐的手，向着他刚刚辨认出的方向，转身开跑。
而他们身后，所有管道、墙面，都急速染上一层厚厚的黑红污垢，管网几乎即刻腐朽……锈色仿佛正在把他们身后的空间，拖入到某种污秽**的规则中去！
同时逼仄的空间和遍布的管道，也严重地限制了两人的行动。紧张的逃跑更是严重干扰了他们对方向的辨别。
谢医生矮身钻过一段通风管，又把云汐拉过来，同时向后一瞥，便果断的放弃了既定的方向：
“来不及了，我们得就近找个手术室先下去。”
而云汐也正在通过沿途的通风口向下观察。
但下方，那些手术室内正在发生的，仅仅仓促一瞥，都让云汐觉得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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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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